第五章 你不配為人父
「你們都說我兒手腳不幹凈?」
鳳傾城回憶起原主記憶中兒子為了一口吃食所受的苦難,目光冰冷的瞪著晏家祠堂大大小小所有自稱長輩的人。
他們這些人,怎配說她那麼乖巧懂事兒的阿不呢?
「敢問你們可知一個六歲不到的孩子為何去廚房偷拿吃食?你們又可知,廚房之人幾次三番拿著食物戲耍我兒,讓他跳到湖裡去撿吃食?」鳳傾城這一刻好像終於有了為人母的感覺,她環視所有人,最後目光盯在晏安江身上,一字一句道:「我倒是想問問家主,府里剋扣我們母子吃食,把我們趕去四處漏風的柴房居住,你又作何解釋?」
此話一出,祠堂寂靜了。
三叔公看著堂中央和眾人對峙的小女娃,突然覺得晏家愧對了她,畢竟當年青女屈尊下嫁晏家,他們所有人都承了青女的恩情。
晏安江神色複雜的看著鳳傾城,他鮮少回府住,並不知道宴傾城活得這麼艱難,他一直以為她住在青女的北苑,沒想到……居然在柴房?
鳳傾城看到晏安江眼底萌生的些許愧疚之色,心中冷笑,把親生女兒扔在柴房這麼多年不管不顧,他不是應該愧疚,而是該懺悔!她可沒忘了那日在柳家家主要殺她那麼危急的時刻,宴安江是如何威逼利誘她交出煉藥令的!
「如果廚房沒有剋扣吃食,怎麼會逼得一個六歲的孩子如此?」說著,鳳傾城話鋒一轉。「不過……大夫人幾次言語間都說我還是晏家的女兒,那我兒也必是晏家血脈。何時,主子去廚房拿些吃食也算為偷了?」
柳萋萋被懟得啞口無言,看到晏安江掃過來的眼神,她瞬間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家主明鑒,妾身真是不知道傾城過得這麼難,一定是下人們為虎作倀。妾身一直待傾城當自己的女兒,妾身怎麼會為難傾城呢?」
「所以,大夫人這是要將母親留下的北苑歸還給我了?」鳳傾城看著柳萋萋恨不得殺了她的模樣,故意又說:「之前,大夫人以大姐姐身體不好的借口把北苑奪了去,如今大姐姐都成了崇武的第一天才,身體還是不好嗎?」
柳萋萋被問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最後握緊了衣袖,皮笑肉不笑的說:「當然,北苑本就是青女夫人留給你的!」
三叔公見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立馬出來打圓場,不然他怕這個小女娃又出什麼幺蛾子。
「既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便作罷了,徐娘之死雖是意外,念及在晏家效命多年,理當多給些賠償,由晏家操辦後事!」
李家父子一聽賠償金立馬不哭喪了,連徐娘的屍體也不顧了,直接磕頭答謝。
鳳傾城把一切看在眼裡,突然覺得徐娘很悲哀。丈夫在外面偷偷養了妾室,兒子又見錢眼開,連她性命都不顧。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麼死了你肯定也不甘心,不如就當一下我送禮的工具吧!
「等一等!」鳳傾城收斂神色,打斷了這皆大歡喜的一刻,轉而掀開徐娘的裹屍布,血腥之氣立馬瀰漫祠堂。
「你這娃娃又想幹什麼?」七叔公這時候皺著眉頭說話了。
三叔公則是捏著眉心,作疲憊狀態。
鳳傾城捏著徐娘的脖子查看,果然見了幾道隱約的掐痕,她找來茶水把屍體脖子間的血跡清洗乾淨,掐痕就更加明顯了。
所有人看完都明白了徐娘之死是另有原因!
三叔公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小女娃,忍不住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簡單!」鳳傾城故意對三叔公眨了眨眼睛,他發現這個老頭和晏府其他人都不一樣,還有點人情味。
三叔公無奈,只能哄著小女娃問:「傾城丫頭就別賣關子了,快跟三叔公講講!」
晏安江聽到一向敬重的長輩這樣對女兒說話,目光中透出微微驚訝。
「徐娘從我院子回去的時候只是失血,如果及時救治斷不會傷及性命,就算是不及時治療要死個徹底也需要一個時辰。」說著,鳳傾城把目光轉向李家父子。「可惜從徐娘離開到喚我來祠堂頂多半時辰,你們太心急了,為了冤枉我,居然活活掐死了徐娘!也因此留下了把柄!」
聞言,李家父子還是不肯承認。
李虎更是聲淚俱下的抱著徐娘哭了起來,大有孟姜女哭長城之勢。李四也假模假樣的乾打雷不下雨,掩飾自己的心虛。
鳳傾城勾了勾唇,又說:「李總管對妻子可真是用情至深啊,腰間還戴著其他女子繡的腰帶與荷包,還不忘對已故亡妻訴衷腸!」
此話一出,李虎瞬間僵住了身體,一臉震驚。
「你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鳳傾城先發制人,「徐娘多年操勞,手指變形,做出來的針線活必定不好看,可你身上的腰帶荷包都是頂好的,這種貼身之物,若不是親近之人誰又會戴?」
李虎徹底心虛了,慌忙為自己辯解:「我根本沒有掐她,我只是……我只是晚一點才去找的醫師!」
他確實在外養了妾室,徐娘那個母老虎不肯讓妾室進門,所以他才想著如果母老虎失血過多死了,他就可以接春兒入府了!
「我也沒說你是兇手,比起你,你這兒子才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鳳傾城笑出了聲,像悅耳的風鈴,可聽在李四耳邊卻是惡魔的召喚。
「李四,你想娶萬花樓的秋萍為妻,所以你要為她贖身,但你父親一心顧著妾室,根本不會給你錢!」停頓一下,鳳傾城有意無意看了一眼好像見了鬼似的柳萋萋,又繼續說:「這時候有人找到了你,說如果徐娘死了,你可以得到賠償金,所以……你心動了,你就把你的親娘給親手掐死了!」
李四被鳳傾城一句又一句的話逼得雙眼猩紅,他大吼一聲,突然起身撲過來,作勢要掐鳳傾城。
「嘭!」
一道身影快於鳳傾城,把李四一腳踢到牆柱上,李四頓時口吐鮮血,掙扎了兩下昏死過去。
「畜牲,竟然拿親娘的性命換錢!」
面癱臉的七叔公第一次這麼氣憤,踢完了像是不解氣,又過去補了兩腳,最後從鳳傾城身邊掠過,看了她一眼。
鳳傾城愣了一下,突然覺得七叔公那反應很像求褒獎的大狗狗,就差直接跟她說「小女娃,看吧,我剛剛救了你,還不快謝謝我!」。
晏安江看了鳳傾城許久,還是開口了:「你是說有人收買了李四陷害你?」
鳳傾城挑了挑眉:「那晏家主以為呢?」
晏安江一時語塞,最後只能幹巴巴的說了句:「傾城,我到底……還是你的父親!」
聞言,鳳傾城神色一冷,再也不是剛才的模樣,竟是變得咄咄逼人。
「我被人設計失身,成為武都最大的笑柄,跪著求你相信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是我父親?」
可能是真的和原主融合了,鳳傾城覺得這一切都是她親身經歷似的,拿著忍受屈辱的日子她都歷歷在目。看著晏安江眼底的憋屈,鳳傾城越發覺得痛快。從這一刻起晏傾城該安息了,我鳳傾城會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晏家主無話可說了?」鳳傾城恢復成常色,勾了勾唇給予最後致命一擊。「所以……當我父親,你不配!」
鳳傾城說完轉身就走,阿不還在家裡等著她呢!突然發現短短几日相處,那孩子竟能牽動她心弦了,或許是重活一世,這種心有牽挂的感覺也不錯!
晏家兩個輩分最大的叔公看著離開的小女娃,最後相視一笑,晏家這回可能真的要翻天了!
「娘親,你回來啦!」
稚嫩夾雜喜悅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鳳傾城收回思緒,抬頭就看到抱著小貓咪在門口等她的小少年。
鳳傾城眼中一暖,快步走上前把兒子抱進懷裡,露出溫柔的笑容:「阿不,娘親回來了,放心,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了!」
「女人,恭喜你,似乎暫時勝利了!」沈夜白不放心,就跑到祠堂房頂聽了一耳朵,也聽到了剛才這女人有多麼步步驚心。
鳳傾城摸了摸小貓咪的腦袋,心情不錯道:「勝利是勝利了,就是有點想吃肉!」
沈夜白:……怎麼這個女人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
「阿不,你想不想吃肉?」鳳傾城捏了捏兒子細細的小胳膊,意有所指的說:「我看這小貓咪挺豐滿的,不如下鍋燉了吧?」
沈夜白:……造孽,這女人瘋了!
「娘親,小貓咪很可憐,能不能不要吃它?」
阿不手語比劃著,眼眶就已經紅了。雖然他也很想吃肉肉,但是如果是小貓咪的肉,那他寧願一輩子吃野菜湯。
鳳傾城一看把兒子給逗哭了,愣了一下突然笑出聲,這小孩也太傻了,她說什麼都信!
鳳傾城逗夠悶子了,才開始哄孩子:「好了,我逗你的,咱們不吃小貓咪,也不吃野菜湯了!」
聞言,阿不又難過起來:「娘親,是不是以後野菜粥咱們也吃不上了?」
「放心吧,以後咱們頓頓大魚大肉!」鳳傾城心疼的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這個孩子真是吃了太多苦。
「真的嗎?」阿不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真的!」鳳傾城牽起兒子的小手,往外走去。「咱們現在就去廚房,阿不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沒人敢打阿不了!」
瘦小的女子拉著個同樣瘦弱的小孩向著陽光走去,沈夜白看到這一幕莫名的有些感傷。
察覺有個傢伙沒跟上來,鳳傾城突然回頭喊道:「喂,我們要去吃叫花雞,你去不去?」
「喵,去去去!」沈夜白迅速追上去,跳到女人的肩膀上,親昵的蹭了蹭女人頸肩的髮絲。
鳳傾城躲了一下,蹙著眉頭說道:「安分點,你鬍子扎到我了!」
「喵……」
沈某人厚著臉皮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