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劉伯欽(二)
那婦人驚訝地對劉伯欽埋怨說:「你從哪裡找來的野和尚?到我們家裡胡說八道。」
玄奘斥責悟空說:「悟空,不要信口胡說,你說話不能負點兒責任的嗎?」
劉伯欽成親七八年了,今天好像才反應過來,對婦人說:「我們的孩子……確實是不像你,也不像我。」
婦人著惱地說:「你爸爸是不滿四尺的矮子,你不像你爸,也不像你媽,難道你也不是你爸媽親生的嗎?」
她見劉伯欽瞪圓了眼睛,怕他會發脾氣用叉子來扎她。
她拎起了那桶水,快步奔著草房而去。
悟空哈哈地笑,扔了擔子,捂著肚子說:「劉大哥,我幫你找到根兒啦,那兩個孩子是你爸爸和你老婆生的。」
劉伯欽說:「你這猴子越說離譜,我成親時,我爸爸已經死了。」
悟空把笑聲咽了回去。
玄奘瞪視悟空:「就知道你是在胡說。沒正六的東西,把嘴閉上,不然飯都沒的吃。」
悟空尚不服氣,嘟嘟囔囔地說:「你成親之前,就不許你爸爸和你老婆認識嗎?」
那草房中走出一個年老的婆婆來,她手拿一瓢清水,一邊喝,一邊教訓那兩個殺虎割肉的少年:「你們兩個熊孩子,不要玩鬧,我們一家五口的吃穿用度全在這老虎的身上。」
劉伯欽叫了一聲:「媽。」把玄奘和悟空引見給她。
婆婆聽說玄奘是大唐來的取經和尚,當真十分歡喜,說:「玄奘師父,你不知道,我一輩子最信佛,最是虔誠。」
她大聲吩咐兒媳好好地刷鍋,多刷幾遍,去掉虎狼熊鹿的葷氣,好做齋飯。
然後,她和玄奘說起觀音經,孔雀經。
玄奘這可找到了話題,對她說起法華經,彌陀經,度亡經。
婆婆歡喜地流淚,說:「唐長老啊,想不到你連度亡經也會,真是大大的高僧,今天就請不要走了。晚上為我亡夫念念度亡經,超度超度他吧。」
玄奘說:「這是行善之舉,貧僧敢不從命?」
劉伯欽始終悶悶不樂,冤沉沉地一張臉,這時突然說:「媽,我是你和爸爸的親生兒子嗎?」
婆婆愕然說:「你這孩子,當著尊貴的法師面前胡說八道什麼呢?」
劉伯欽說:「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婆婆嘆氣說:「我們若不是你的父母,你早就察覺到了,還能等到今天?慢說是親生父母,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把你養得這麼大,給你娶妻生子,你也該孝順他們到死。縱然有些風言風語,是你該責問的嗎?」
劉伯欽慚愧地低頭,說:「孩兒錯了。」
他起身去幫老婆做飯,說:「老婆,我錯怪你和孩兒們了,你不要怪我。」
婦人白了他一眼,說:「這周圍幾百里沒有人住,你這兩個孩子是我和猴子生的。」
悟空早豎著耳朵偷聽兩夫妻談話。
他哈哈一笑,跳過去說:「大姐,你誣賴死去的公爹,活著的大爺,山雞麻雀,黃鱔毒蛇什麼的,這都沒關係。你當著我老孫的面,誣賴我們猴子,那我可不能讓著你啦。」
婦人說:「你不讓我,你撓我啊。」
悟空嘿嘿冷笑,說:「你說你的孩子是和我們猴子生的,你說說我們猴子生孩子的寶貝多長的?」
婦人拿起一隻竹筷子,說:「這麼長。」
悟空哈哈大笑,說:「說謊露了餡吧?哪有這麼長的?」
婦人冷冷地說:「你自己短,便見不得別人長嗎?」
悟空面紅耳赤地還待辯駁。
玄奘招手讓他過來,說:「悟空,你和女施主說話不能什麼都說。超沒禮貌的,污染到空氣你不知道嗎?」
悟空說:「我也沒說什麼呀?也沒直接說出具體物體,具體形狀。」
玄奘說:「隱晦的,代替的都是不行的。」
悟空說:「可是我和我的猴子老婆們說得更露骨,更磕磣,她們卻都歡喜聽啊。」
玄奘說:「你和你自己的老婆怎麼說也沒人管你。對著良家婦女說這些,就涉嫌猥褻,騷擾,犯罪,有人抓你,師父都救不了你,還可能受到你的連累。起碼教徒不嚴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悟空低著頭,手撓大腿,說:「話都不能隨便說了?」
玄奘語重心長地說:「話,本來就是不能夠隨便說的。」
婆婆贊同地說:「唐長老說得完全正確。悟空啊,你要做一隻心中有佛,有愛,品格善良無私的猴子。不要賊眼溜溜的,一看就知道是窮山溝里走出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
悟空不屑地說:「切,我住在東海花果山,還要告訴你知道嗎?」
吃午飯的時候,劉伯欽在房前空地上擺放桌子。
婆婆陪著玄奘,悟空吃小米飯,木耳,黃花菜,豆腐之類的齋飯。
劉伯欽在旁邊的桌子上擺放著虎肉蛇羹,兔肉鹿腿和老婆孩子吃。
玄奘問婆婆:「婆婆,這個家裡沒有了劉伯欽,你覺得會怎麼樣?」
婆婆說:「沒有了誰都能活,只是活得長短,質量不同罷了。」
悟空見那兩個少年狼吞虎咽,風捲殘雲一般地吃飯,笑著說:「這兩個孩子雖然丑怪,倒也有趣。」
他一腳踏著木凳,笑嘻嘻地對玄奘說:「師父,你心心念念的要收劉大哥做大徒弟,讓他保你去西天取經。這樣吧,劉大哥跟你去取經,我留下來照顧他的家人,你看如何?」
玄奘眼睛一亮,問:「婆婆以為如何?伯欽以為如何?」
婆婆臉色變了,說:「這……恐怕不大好吧?」
那婦人冷冷地說:「這隻猴子,我可信不過。」
劉伯欽笑說:「孫行者是開玩笑呢,你們聽不出來嗎?」
悟空訕訕而笑,對玄奘說:「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啦。師父你不會以為是真的吧?」
玄奘也笑了,說:「我當然知道你是開玩笑的。大家一笑而過,開心一下就好。」
悟空突然發現自己腳上的草鞋已經破爛不堪,十分難看。
他急忙甩脫了草鞋,去包袱里拿了新僧鞋換上,感覺頗為跟腳兒,也輕巧的很。
他連連蹦跳,說:「布的就是比草的強,不服可不行。」
那兩個少年圍上來,叫嚷:「我也要換新鞋,我也要換新鞋。」
悟空笑說:「小鬼,你們要換新鞋,跟你們的爸爸媽媽說去,跟我要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