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小白奮進 018要地瓜也要飴糖
沈醉耐心所剩無幾:「張姑娘究竟在哪兒!」
「在一個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沈醉瞬間冷靜下來,他早已養成這種習慣,越是危機的時候,越是要保持冷靜,千面佛的臉有千面,沈醉的心也有千面。
若是真的找不到張聞溪,那就誰都別活。
他不介意自己瘋一下。
張聞溪已經在這間屋子裡待了幾日了,雖然在這裡有吃有喝,也算是提前嘗試了退休生活,但卻不是在她熟悉舒適的地方,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圈養的貓,想起前幾日暗暗罵沈先生是真的不應該,此時對他無比想念。
她時常朝著窗外看,發現平民家的瓦蓋是灰色,皇宮和官員家的瓦蓋是綠色,是用綠瓦紅磚堆砌成的,陸郡守家的牆邊還有一排柳樹。
這裡的格局她大概也明白了,她旁邊還有一間房,住著這些看著她的人,院里還有一個暖棚,今天張聞溪給他們布置了一個新任務——烤地瓜。
沒有烤地瓜的冬天是不完美的,而且要黃心的烤地瓜。
張聞溪也想喊,但是她覺得這一嗓子喊出來,沈醉來的速度總不會有門外這幾個殺她的速度快,便作罷了。
她也曾嘗試著說服他們,把她放到院里溜溜,但是人家說她是周大俠的徒弟,放出來怕他哥幾個都沒了。張聞溪解釋說她只會內功,那些人不信,她從另一個層面開始埋怨周寞深,教學進度太慢了。
這老師一點正事兒都沒有。
張聞溪甚至不知道,自己過年是不是也會在這裡過,她心中恐懼的,是這種日子沒有盡頭,她想起下今年的第一場雪的時候,陸府里只有她和沈醉,第一場雪很小,沈醉忙著招臨時的婢女和小廝,沒想到又接連下了一場大雪,沈醉便停下手裡的活,出來給她堆雪人。
沈先生真是個頂好的人。
她覺得自己不配,沈先生是個心懷天下的人,是個有抱負的人,她這樣一條鹹魚,想都不配想。
不過腹肌還是可以想一想的。
還有下河摸魚的矯健身姿。
想著,張聞溪笑出聲,日子似乎也有了希望,如果她從這裡出去,或許會選擇成為常明公主的門客,可以和沈先生的距離拉進一點。周寞深的答案,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又過幾天,已是一月份,張聞溪越發待不住,脾氣也越發暴躁,終忍不住把屋子裡的東西都摔了一遍泄憤,她感覺自己再這樣下去就要瘋了。
那五個黑衣一同衝進來,把房間收拾好,眼神里對她滿是警惕,張聞溪快速權衡過,她只會天罡劍一,對面五個水平不明,她能撂倒一個,卻未必能撂倒其他的。
但凡再被捉住,日子都會比現在難過。
又過幾天,已是小年,張聞溪不再掙扎,她本就是外來客,在哪兒過年不一樣?不止今年,也許今後的每一年都不會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過。
好在外面那幾位大哥從不為難她,而且除了出門,基本是有求必應,自從上次發脾氣后,房間也給她布置好,還給她買來幾本書解悶,買來的那些針線都被她盡數扔出去了。
她每日看書,很少說話,一副高冷模樣,黑衣人更不敢惹她了,變著法的給她買吃的。
除夕,張聞溪一邊看書一邊對外面吼道:「我要吃飴糖。」
無人應答。
「我要吃飴糖!」
張聞溪把臉放在窗口往外看,院內空無一人,門口逐漸打開一片光亮,來人看見屋內有各式各樣的衣服,書籍,還有很多好吃的,問道:「你這是被囚禁,還是養大爺呢?」
來人正是周寞深。
手裡的書沒看完,張聞溪無半分興奮之意。
周寞深懷疑孩子傻了,好言好語道:「走,師傅帶你回家過年。」
「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
「別整這文縐縐的。」
「他們呢。」張聞溪問的是那五個黑衣人。
她現在的狀態讓周寞深覺得很不妙,稍微有些心疼,便不與她計較,老實回答:「在那屋。」
張聞溪到隔壁看見,五個黑衣人被周寞深綁成一朵花,嘴裡塞著布,然後一根布條卡在嘴裡,系在後腦,還打了個死結。
五位黑衣人看見周寞深的時候,不再嗚嗚嗚嗚,都安靜下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原來周寞深這麼嚇人么,張聞溪沒覺得,一個一個解開五人嘴上的布條。
說實話,這幾個人倒還挺好的,但是半個多月的囚禁,讓她覺得很鬱悶,甚至覺著她以後可能都開心不起來了。
這五個人也是任務在身不得已,但是一碼歸一碼,張聞溪剛好想試試那一招。
食指中指併攏,點在其中一人肩膀下方的胸側,那人停頓兩秒開始狂笑不止,周寞深在一旁都看笑了:「喲,笨徒弟,長本事了,哪兒學的。」
周寞深和戴鈺施是一個路子的,出手非傷即死,這招連他都不會。
「沈先生教的。」張聞溪挨個去點,這一刻,張姑娘在五名黑衣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戴鈺施在小南山有一個山水間,依山傍水的很自在,位置很好,離皇宮也不遠,周寞深帶張聞溪去那的時候,戴鈺施正在備年夜飯。
餃子皮餡,茶水爆竹,小食甜品,應有盡有。
師母是個很特的人,山水間里沒有任何僕從,只有他們仨,什麼都要自己動手,逼得張聞溪一副死人樣子,還要自己包餃子。
那些被圈禁時候養出的公主病,一下就被戴鈺施打沒了,周寞深見人不高興還知道躲一躲,戴鈺施從來都是直接硬剛的。
餃子下鍋,周寞深看著,只留戴鈺施和張聞溪在屋裡。
「他們可有為難你。」
「沒有。」張聞溪回答,戴鈺施講話是沒有音調的,像個比她被囚禁更久的人。
周寞深在廚房吼:「她在那跟個大爺似的,她不為難別人就不錯了。」
「那你苦著個臉幹什麼。」戴鈺施訓到,不知道還以為遭遇啥不幸了呢。
不知道。大概是有點失望吧,失望在門打開的那一刻,不是她最想見的那個人。
「承君。」周寞深猛然從廚房探出頭來:「我忽然想起個事兒,你能不能幫我去接個人。」
「誰?」
「沈先生。」
張聞溪握緊手中茶杯。
整個陸府都在快快樂樂的過年,唯獨沈醉這間暗房籠罩在陰鬱之中,無人敢近。
此時的沈醉已經不像個人了,蓬頭垢面,鬍子拉碴,自從那場大火過後,他從沒像現在這樣絕望過,他覺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找不到張聞溪了。
在知道不負卿真實身份后,沈醉還查了寺院,劉靜怡也說她陪張聞溪走到門口之後自己先回去了,張聞溪在門口等他,而那時候他正帶不負卿趕回陸府。
沈醉怪的是自己,人總不能算無遺策,若那時候他回去找張聞溪,大概還是能碰的見的,可他還是沒能避免先入為主的觀念,在發現不負卿的一刻,就判定張聞溪已經遇害了。
「你是不是很後悔。」不負卿坐在對面,瘋狂嘲諷:「你以為你什麼都可以,實際上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不負卿是在一個上帝視角的,他知道事情的全部,而且沈醉已經見到了她,卻還是猜不出事情的真相。
他真的很想笑,也真的沒掩飾自己。
「閉嘴。」
「你現在沖我發的脾氣,不過是因為你能力不足!」不負卿笑道:「沈醉,你就是一個無能的懦夫,一個慣於逃避的人。」
「你今天來這兒不就是想找我泄憤么?現在怎麼不敢過來?不敢抽我筋,剝我皮?」
「聽說沈先生的手段可多著呢……」
一把匕首飛進不負卿的身體里。
「不好意思,沒練過。」沈醉還是很冷靜的,堅決不近不負卿的身,他又拿過一把,飛出去又是一刀:「我也不保證我能命中哪裡,兄台自求多福。」
不負卿輕咳兩聲還是笑:「沈先生說話向來溫柔啊。」
又一刀,沈醉問:「你說,你能不能過得去這個年。」
「你為了你喜歡的人,做這樣的事兒,現在在我這裡受罪,她都不想辦法救你,值得嗎?」沈醉每說一句話便扔一刀。
「你在這裡受罪,她在幹什麼呢?」
「你為她叛離師門,她和你在一起了嗎?」
「那沈先生和張小姐在一起了嗎?」不負卿反問道:「你做什麼不也是心甘情願?」
「確實。」這一刀恰巧釘在不負卿喉嚨上,一切都結束了,沈醉看著他:「確實沒什麼不同。」
兩個人都得不到自己所愛。
不負卿再也說不出話。
房門被推開,屋子裡儘是血腥味,沈醉像死了一樣沒有回頭,自從皇宮一別,戴鈺施很久沒見沈醉了,甚至沒敢認,試探著叫道:「沈先生。」
沈醉回頭勉強一笑:「戴兄,見笑了。」
「張聞溪找到了。」
他的眼中亮起光,剛剛徹底的絕望讓他現在這一刻不敢相信,又向戴鈺施確認道:「張姑娘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