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憂慮的薩滿
周虎赫兩人趕回部落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營地內點燃的篝火精靈般跳動著,遠望去忽明忽暗。
到自己的營帳前,周虎赫跳下馬,把已經凍成冰坨的半扇野豬解下來丟到地上,趕緊鑽進帳子里拾柴燒火。在外面跑了半天,忙碌的時候尚未感到飢餓寒冷。現在一鬆懈下來,頓覺手腳冰冷麻木,胃囊因飢餓縮成了一團。
「小鐵尼格,別傻笑了,等會用斧頭把豬肉分成小塊,你拿走一半。晚上還在不在我這吃飯?」升騰的火燃給冰冷的帳子裡帶來了幾分溫暖,橘紅色的火光映照在周虎赫的臉頰上,給他鍍上一層金紅色。火的熱量順著血液流過全身,驅走了肢體的睏乏疲憊。
「大人,我們去打獵的時候就約定好了,您只要讓鐵尼格吃飽肚子就行。獵物我不要,這些全都是您的。」小鐵尼格蹲在半扇野豬肉邊咧著嘴笑了許久,內心中溢滿喜悅。他所射殺的那頭小野豬足有兩百多斤重,除去內臟血液,仍有七八十斤的毛肉。這可是一個月的口糧啊,鐵尼格美滋滋地笑彎了眼。
「你個小崽子,還賴上老子不成啦!得啦,就隨你便吧,反正咱們倆都是光棍一條,湊在一起開伙還省了一束柴火。小子,趕緊去到黛阿家請她過來幫個忙。咱們晚上就嘗個鮮,煮一鍋鮮豬肉吧。」小鐵尼格毫不遲疑的回答,讓周虎赫微笑著在心裡為這個小傢伙打了高分。不貪,這兩個字說了容易,但卻不是誰都能做得來,在這食物比金銀貴重的隆冬,小鐵尼格的選擇無疑更顯出他的純樸。
不一會兒,黛阿消瘦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中,小鐵尼格在她家簡陋的帳篷外呼喊時,她正在為周虎赫今天沒有喚她去教習蒙兀語而擔憂。家裡剩餘的口糧已經不夠三天支用了,而大方慷慨的周虎赫大人竟一整天沒來,這讓要為全家生計操心的黛阿怎能不忐忑憂慮,小鐵尼格的出現讓她猛然一輕鬆。慈悲的周虎赫大人仍需要僱用她,今天的糧食又有了保障。
「黛阿,麻煩你把那扇野豬處理一下,直接剝掉皮毛,這裡有一桶開水和刀子。今天我和小鐵尼格一起去打獵,本來以為會空手而歸呢,想不到最後的時候竟然撞上了大運氣,哈哈……」
鍋里的清水已經沸騰,切成薄片的生豬肉在一塊木板上堆成小山。黛阿的工作已經收尾,勞動婦女的麻利確實不是粗笨男人們能夠相比的。肉片下鍋后,很快就有一股濃郁的香味升騰起來。
「大人,野味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處理了。還有什麼事情嗎?」黛阿走近火堆,拘謹地低下身子問道。
「唔,這袋草籽你拿著,等會兒再取一塊豬肉算是報酬。你晚上也沒吃好飯吧,留下一起吃。」女人的眼睛看著熱氣蒸騰的小鍋,火光下亮晶晶的。上有老人,下有子女,她也確實不容易。
吃下一碗熱乎乎的肉湯,黛阿蒼白的臉色紅潤起來,話也漸漸多了。臨走的時候,小鐵尼格幫她拎著肉塊和草籽送回去,晚飯剩下的半罐湯水也讓黛阿捧了回去,她一家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吃上鹹食了。
感慨萬千的目送兩人離開,周虎赫提上野豬最好的後腿肉,牽著馬兒向札蘭圖家方向走去。借用主人家一天的馬兒,臨還了卻連草料都不能供給,這讓他好不尷尬。
「尊敬的札蘭圖老人,勇敢地窩兒歹兄弟,請問有人在嗎?」站在營帳外^/class12/1.html架起的草棚邊,周虎赫對著灰白色的氈帳高聲問道。
很快,氈門被挑開,窩兒歹走出后,陸陸續續還有七八個佩刀的中青年男子鑽出氈帳。他們的臉色都不好看,其中一個矮個子的中年男人倨傲地上下打量一番周虎赫,肥大的酒糟鼻子重重哼了幾聲。那男子伸出肥厚的手掌向其他人漫不經心了行了個撫胸禮后,嘰里呱啦的快言幾句,就帶著三個漢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人群,留下窩兒歹他們激憤地破口謾罵。
周虎赫冷冷地盯著那幾個無禮之徒的背影,淡然地付之一笑,看來某個跨越時空和民族界限的狗血劇情又要在這裡上演了。
「窩兒歹兄弟,幾位尊貴的合剌赤惕貴人,您們好。」
「周虎赫兄弟,你是來送還馬匹的吧,請稍等片刻。」
「察撒爾叔叔,扯爾歹,你們都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全在祭司大人意料之中,你們也不要感到驚慌憤怒。赤列都那個傲慢狂妄的野驢既然自以為能夠勝任莫賀咄之任,那就讓他拿出本領和戰功再說。」窩兒歹沉聲向身邊的幾人道,送他們離開后,上前接過馬韁拴在一根木樁上,摟來乾草餵給馬兒,隨後才領著周虎赫走進氈帳。
在室韋人的生產生活中,祭司是當之無愧的二號人物,這一點從札蘭圖的氈帳里就能看出端倪。佔地超過百平米的氈帳在整個部落都是獨一無二的,帳內的裝飾儘管算不上奢華,但卻顯得大氣舒適。氈帳的內壁懸挂著各式各樣的祭祀用品和獸骨,使室內瀰漫起一種神秘莊重的氣氛。
札蘭圖坐在覆蓋獸皮的主座上,布滿皺紋的臉龐如同刀刻斧鑿一般,在牛糞爐橘色的火光下閃著黃燦燦的光澤。他滿臉愁苦,心事重重的陷入了思考,竟未發現有人走進帳子里。
「尊敬的札蘭圖老人,為了答謝您慷慨地借馬與我,在下將長生天賜予的獵物獻給您一份,請您務必收下。」周虎赫走近前半跪下膝蓋,雙手奉起豬後腿肉誠懇地說道。
「英雄的遠來人,長生天賜福的把阿禿兒,快快請起。窩兒歹,把馬奶#子捧給我們的客人。」被驚動的札蘭圖站起身子,接過凍成冰棍的豬腿肉放在一旁,扶起周虎赫一起坐在毛氈鋪上。
「老人家,您的氣色不太好,請多多保重啊!」接過熱乎乎的馬奶#子,周虎赫按照蒙兀人的風俗祭拜過天地祖先後,狠下心一口去灌完。作為一個漢人,咽下這種極具草原風味的吃食是一種不小的挑戰。
「唉,年輕的忽喇首領即位不足三十天就死去,讓合剌赤惕人又成了無頭的羊群,在漫長的冬天裡面臨著被狼群吞噬的危險。老夫作為族中長者,若不能儘快確立新首領,使散漫的部民凝合團聚,共度難關,將來如何去到長生天那裡見列祖列宗。……」老人不勝唏噓地感慨,憂心沖沖地念叨部落過去的光輝,對比現在的頹勢,潸然落淚。
談話持續了半個小時,周虎赫耐心地聽著札蘭圖追溯蒙兀先民的艱苦奮鬥,直到老人面露疲倦這才提出告辭。
漫步在夜色之中,營地里不時傳來幾聲狗吠,周虎赫擰起了眉頭。札蘭圖老人的話結合最近幾天得來的消息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合剌赤惕人必然會災難重重。
仰首看著灰色的天穹,一道金紅色的流星拖著尾巴滑過,一縱即逝……
【縱橫不虧是新人的地獄啊,人氣真淡!十天過去了,14個收藏幾乎讓我絕望,慢慢寫著看吧,實在不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