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林秦府

回去的路異常難行，一年多前來暮雪山莊之時，秦明還有二層武者的實力，此時卻已是一個普通人。

行路難，行路難。對於一個普通人，這山中的道路異常崎嶇。

不過秦明心繫家中，這一年多的苦修也不是全無效果，至少，秦明的肌肉骨骼得到不斷錘鍊，已經非常堅韌結實。

即使這山路崎嶇，秦明也只是微微氣喘。

暮色中，上林城如同一頭灰色巨獸般盤踞在這暮雪群山之中，上林就是一座山城，周圍全是高聳的大山，唯有一條路通往外面。

傳聞，古時各國戰爭頻繁，一幫逃難者逃進這暮雪群山之中，在群山之中發現一塊平地，從此定居於此。

人的力量是渺小也是可怕的，竟在這莽莽群山之中生生開闢出這樣一座城鎮。

回到秦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秦明少爺，你回來了！」看到秦明主僕二人，門房處早已迎出一人。

「張叔，你身體還是這麼健朗。」秦明看到來人，臉上綻開久違的笑容。

「托少爺和秦家的福，少爺回來肯定有要事，趕緊裡面請。」張叔說著，秦府的大門已經打開。他可不敢耽誤主家的事情。

一般來說，像秦府這種大戶人家，有人造訪，肯定先要通報，尤其還是夜裡。

可秦明是秦府的少爺，自不是客。所以不用通報。

秦明踏入秦府，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對於秦府的一草一木，秦明都是那般熟悉。曾經在暮雪山莊之時，不知多少次夢中回到家中。

一年多的時間，秦明也無數次想要回到家中。但少年有少年的堅持，思家心切，卻只能生生將思念壓在心中。

秦明敏銳的發現秦府變了好多，少了很多裝飾和庭院擺設。而且，也沒碰到巡夜的人。

父親是一個嚴謹之人，而且大戶人家向來規矩繁多，不會輕易更改。

這些變動，讓秦明本就擔心的心情蒙上一層嚴霜。

秦明迅速向內院奔去，此時，他只想儘快見到父親，問明家中的情況。

一年多的時間，秦府的變化卻是太大。秦明暗暗責備自己，這一年多隻知刻苦修鍊，卻沒有關心家裡。

到了父親居住的院子，秦明看到父親的房間還亮著燈火，裡面似有人說話。

秦明靠近，聽出那是秦府帳房先生的聲音。

「老爺，我們在郡城的店鋪已經撤了，東山的礦場現在也已經停了。最近魏家和齊家在藍考和文垂幾座城裡拋售道符和法器。我們的生意極具下滑，現在還不到以前的兩成。這是這個月的帳，老爺過目。」

聽著裡面的話，秦明的心一次次的糾緊。難道，秦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嗎？

以前的秦家，是上林五家最大的一家。不但在上林城擁有眾多的產業，而且周圍幾座城市都有秦家不少的店鋪，以出售道符和法器為主。所謂的道符和法器其實是一些可以靜心凝神的東西，普通人和修鍊者都能用到。全勝時期，甚至秦家還做丹藥生意。甚至望川郡郡城北涼城都有秦家的產業。

可是此時，秦家真的沒落了，真的么？

此時容不得秦明多想，房門已經打開，帳房先生走了出來，秦明趕緊讓到一旁，沒讓帳房先生看到。

此時，房間里又有聲音響起，那個聲音是那麼熟悉又那麼遙遠，夢裡多少次聽到又多少次醒來時凝望家的方向。

「道遠，明兒這兩天真的會回來？」母親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嗯，我已經讓雪鷹傳了書信，明兒說不定明天就會回來。」那是父親的聲音。

「道遠，你真的決定了。」

「明兒現在已經和普通人一樣，武道一途恐怕已經不適合明兒。讓明兒做個富家翁也是一件不錯的選擇。」

秦道遠的聲音透著些許蕭索和蒼涼，他是多希望自己兒子能在武道一途繼續走下去。但是秦道遠知道，這已不可能。富家翁，平凡一生，富貴平安，也許，比艱辛武道更好吧。

「上樑城的產業，其餘四家都不知道，是我們秦家最隱秘的產業。而且，上樑城是滄瀾郡郡城，和這裡千里之遙。諒其餘幾家也找不到那裡。就算找到，我也有布置。」

秦道遠望向妻子，看到妻子臉上擔憂的神色，補充道。

「道遠，我知道你都是為明兒好，只是……只是一想到明兒剛回來就又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我實在……」

說著說著，嫁給秦道遠已經近二十年的寧氏黯然淚下，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再次離分已不知能不能再次見到。

外面的秦明也濕了眼眶。他沒想到秦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父母的話一次次在腦中迴響，讓秦明一次次感覺到心臟的猛烈收縮。

聽父親的話語，十二歲的秦明已經可以感覺出，秦府的危機恐怕很難度過，而且，恐怕這次不僅僅是危機。秦家恐怕面臨家破人亡的危險。

若非如此，父親絕不會給自己安排後路。既然父親給自己安排了後路，也就是說，父親覺得秦家很難度過這次危機。

從父親的話中，秦明知道，對付秦家的是另外的四家。

「魏！齊！寧！趙！」秦明咬著牙，在心裡將這四家說了出來。

此時秦明只恨自己為何這般沒用，家族陷入危機，自己卻無能為力。

廢物，自己真是廢物。若自己不是廢物，也不會一點都幫不到父親，幫不到家族。

雖然秦家也有讓自己討厭的人，也有在自己失落時冷嘲熱諷，落井下石的人，也有在自己武道退步，說自己是廢物的人。

但更多的是關心自己的人，自己的父母，叔伯輩，自己的那些兄弟姊妹。難道，真如父親所擔心的那樣，秦府要垮掉，自己的家族要垮掉。

想到這裡，秦明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插了一把尖刀，心在流血，無法治癒。

「不，絕不。生養我的秦府不會垮，自己的宗族不會垮。父親母親，我秦明絕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秦明心中痛苦的咆哮，瘋狂的嘶吼。整個人都因為那種無聲的聲嘶力竭而顫抖起來。

秦明沒有發現，也無暇發現，就在他心中狂吼的時候，他胸口一塊玉石發出淡淡光澤，隨即隱沒。

「寧兒，你出生寧家，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也回寧家吧！」

長久，房間里又傳來聲音，將陷入痛苦嘶吼的秦明拉回現實。隨著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放到桌上，沉悶聲響。

「道遠，我寧靈嫁入秦家已近二十年，我是秦家之人。秦家若不在，我就不在。生為秦家之人，死亦為秦家之鬼。若你要休我，我現在就死在這裡。」

房間里一聲久遠嘆息，無奈蒼涼，卻也有一絲欣慰。

在天原作比翼鳥，在地原為連理枝。即使身死，也不會放棄摯愛。秦道遠如此，寧靈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