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結局: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第184章 結局: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不僅是曉輝側目,就連隨同丁老太太的丁大夫人都露出驚訝的目光,丁老爺子身邊的丁海濤微微瞪圓了眼,丁二夫人向曉輝靠了靠,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丁老爺子一言不發,眼神變得近乎猙獰,他的沉默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曉輝看得真切,他放在拐杖上的雙手有些抖。

片刻后,丁老爺子終是沒有爆發,而是黑著臉沉聲說:「你來了正好。曉輝鬧小脾氣與瑞松分居一個月,她自己鬧不要臉不像話,她是焦家的人,我的話她當做耳旁風就算了,可是谷麗作為長輩,怎麼能跟著她胡鬧不勸勸?」

曉輝當做聽不出來他話里的諷刺,丁老太太明顯是來給她撐腰的,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你別明裡諷,暗裡刺了!你沒個長輩的樣子,你要讓孩子們怎麼敬你做長輩?」丁老太太這話可算是撕破臉了,當著一屋子小輩的面斥責丁老爺子。

果然,丁老爺子就是丁老爺子,拐杖狠狠一跺地:「怎麼?你還要反了?我還要怎麼做才叫有長輩的樣子?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不為他們,我做什麼追到這裡?還不是為了曉輝日後好過?」

丁老太太還真就杠上了,嘲諷地道:「反了的人是你!你為什麼追到這裡來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你非要我明白說出來?丁必隆,你害了谷麗,害了丁香,曉哲沒有媽媽,兒子跟媳婦多年隔閡,就連那兩個可憐的無緣曾孫跟你也有多多少少的關係,你害了這麼多人,現在還想害誰?費氏不肯助你起複,焦嬌你指望不上,你要怪到曉輝頭上么?你也不看看,你半截身子都進土了,今天你起複了,明天說不定那半隻腳就踏進了棺材!」

丁老太太越說越激動,幾句話說得又快又急,不斷喘氣,尤其在提到去世的丁香時,她眼中的悲痛是任何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丁老爺子卻不肯承認這些是他的錯,徹底被激怒了,騰地站起來,提著拐杖就要衝上去。

丁老太太嚇了一跳,丁香去世那會兒她與丁老爺子沒少吵架,比這話說得狠的也有,但他自詡君子動口不動手,今天她在小輩面前落了他的面子,再加上上個月他連續向政府申請三回復黨都被拒絕,他的臉掛不住了。

丁老太太想到這裡笑得更加譏諷,說道:「你也會打女人啊,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最好把我們都打死了,就你這種只想靠兒女孫子的裙帶關係往上爬的人,活該你落馬!孫女有委屈你不問,偏偏這時候來叫谷麗回家,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都不知道你的臉皮竟然有那麼厚!」

丁老爺子提拐杖的手哆嗦不止,就像最後一層遮羞布被人揭開,那種難堪羞辱只有他自己體會得到,他要強了一輩子,卻被多年的老伴道破心中難堪,他不氣才怪,憤怒至極之下,舉拐杖就成了順手的事。

丁海濤趕忙去攔,勸說道:「爸,媽生氣時說的話是有口無心,您千萬別衝動!」

丁大夫人和丁二夫人趕忙護著丁老太太,說實話,丁老太太的話讓她們非常解氣,她們早就想說了,就沒人敢說而已。

曉輝先是驚訝丁老爺子來這裡的目的,接著就是一片混亂,丁老爺子氣怒非常,丁海濤不敢用力氣去攔,她想拉丁老太太先避到外面去,因為丁老爺子要臉面,怎麼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打老妻吧?

丁老太太一看她動,趕忙說:「曉輝,你避開,你爺爺瘋起來可不管你是不是他孫女!」

丁老爺子再次被激,而丁海濤和丁二夫人不約而同地有意無意擋在曉輝的身前,珍妮拉著曉輝警惕地望著他,好像他真的會不顧曉輝會打她一樣。他本來就是做做樣子,從沒想真打人的,這下真的怒了,拐杖指著面前幾人,期期艾艾道:「你……你們……你們氣死我了……」

丁老爺子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向沙發,拐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爸!」丁海濤最先發現不對,可因為顧及丁老爺子的拐杖,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丁老爺子落地的沉悶聲傳來他才衝過去抱起他的頭查看,沒有出血,可丁老爺子昏迷不醒,口吐白沫很是嚇人。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有些發傻呆愣。

曉輝懷孕之後,凡是她落腳的地方都有厚厚的地毯,丁老爺子落地的聲音可謂不大不小,像記悶棍敲在大家的心上。

第一個去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是珍妮,曉輝一愣之後趕忙跑出去叫保鏢過來,一打開房門竟然看到焦瑞松就守在門外,她來不及吃驚,快速地說道:「我爺爺暈倒了……」焦瑞松只說了句「別擔心,有我在」,便越過她抱起丁老爺子匆匆往樓下跑,曉輝馬上讓保鏢們準備好車子,他們最知道離酒店最近的醫院。

丁老爺子被推進急救室,曉輝看了看焦瑞松,對眼睛有些發直的丁老太太輕聲說道:「奶奶,爺爺不會有事的。」露出幾分自責來,拉她坐了下來。

丁老太太面色蒼白,盯著門上一閃一閃的急救燈,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如那燈一起一伏,一滅一亮,不自覺地抓疼了曉輝的雙手:「老爺子進兩次醫院了,剛才他那個樣子好嚇人,你說,他不會真被我氣死了吧?」

曉輝不喜歡丁老爺子,可沒有恨他恨到要他死的地步,聞言輕聲細語地安撫:「不會的,爺爺一直很堅強。」閑置十多年,都快八十歲了,仍然為他終生的最高理想孜孜不倦地奮鬥,他不堅強誰堅強?再說,還有禍害遺千年一說。

焦瑞松坐在曉輝身邊,聲音輕柔:「曉輝,你爺爺會好過來的,你別自責了,這件事不怪你。」

丁老爺子兩次進醫院都與她有關,曉輝也覺得自己就是來克丁老爺子的,無端就生了自責之心。

曉輝抬眼看他,有些疲憊和無奈,說道:「你今天怎麼來了?」全無半點歡喜。

焦瑞松低了眼:「聽說昨天丁爺爺收到政府文件發脾氣,我想是他的請求被拒絕了,今天他到了這邊……我就過來了。」

是怕她受丁老爺子欺負吧?

曉輝微微嘆口氣,事情轉變得有點快,目不暇接的,沒給她應對的時間與餘地,她正要說什麼就見焦瑞松露出噁心的神色,沒忍住之下,突然捂住嘴往洗手間那個方向跑。

她一呆,望著他清瘦了很多的背影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丁老太太這時從發獃中醒神,見曉輝喘氣聲比平常時候大,忙說:「你小孩子家別操心了,與你無關。我是故意氣他的,就算他死了,那也是我氣的,我詛咒的,要索命要報仇,讓他儘管來找我!」

曉輝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她手上的顫抖泄露了她的惶恐,曉輝還是第一次見丁老太太發飆,也是,若是丁老太太如表面看著那麼順從,也就沒有與丁老爺子貌合神離、分房而居十多年的事了。骨子裡,丁老太太是個好強的人。

曉輝忍不住苦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摩擦,她避到小海島上一個月,是難得偷閑,卻不代表那些矛盾和責任不存在了。

焦瑞松這時候回來,面色有些白,凝視著曉輝的臉色,握了握她的肩,逮住一個出來的護士連續追問,護士急著要走,只好稍稍透露:「主刀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病人可能會癱瘓。」

「癱瘓」二字讓門外的人臉色連連變幻,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結果。丁海濤與丁老太太一樣的想法,他當時是最有資格阻止事情發生的,但想到他那可憐的女兒就任由丁老太太把那些話說了出來,因此他更加自責了。

焦瑞松看看曉輝擔憂的神色,到底是嫡親的爺爺,再大的怨恨也抵不過血濃於水,他想了想,便給李院長打電話,讓他聯繫粵省相關方面的專家過來。

曉輝半垂著頭說:「謝謝。」

焦瑞松輕聲答應,和大家一起沉默地等待。

三個小時后,手術燈滅,丁老爺子戴著氧氣罩,插著各種管子出來。大家圍上來問醫生情況:「情況穩住了,但是病人以後最好不要再受刺激……說話表達上有些影響,行動上不可能像原來那樣健朗……具體情況看後期的康復狀況,我們會儘力……」

這名醫生就是焦瑞松臨時招來的。

只要人沒事就好,曉輝等人長長地舒口氣,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他們沒事不會招惹丁老爺子,但丁老爺子自己喜歡找刺激,他們有什麼辦法?

丁老爺子蘇醒后脾氣更加暴躁,狠狠地甩東西,他行動不便,只能摔個枕頭,賭氣不蓋被子,說話不利落便裝啞巴不說話,吃飯挑三揀四,每時每刻都在表達他的焦慮。

曉輝出於愧疚——她獨自跑出來造成丁老爺子的誤會,以為是她的原因才導致了費氏不肯幫忙,這種借口實在幼稚,但丁老爺子就是這麼認為的,她有什麼辦法?便每天都要到醫院勸一勸丁老爺子認真吃飯,無論丁老爺子怎麼瞪她都不離開。

每每丁老爺子要摔她枕頭什麼的,焦瑞松就隨時隨地地及時出現,丁老爺子有了顧及,就不摔枕頭了。

半個月後,丁老爺子大概發夠脾氣,享受夠了曉輝和丁老太太的溫柔小意,也可能是接受了現實,頹然地回去療養,對丁二夫人的事隻字不提。

丁老太太臨走時,被折騰得沒了脾氣,私下找了曉輝說:「你爺爺逼你回去的做法我不認同,但是他說的有些混賬話還有那麼點道理。鬧彆扭要有個度,再大的委屈看在瑞松親自千里迢迢來接你的份上就原諒他吧。夫妻倆床頭打架床位和,磕磕絆絆總少不了,你都要做媽咪了,心寬些,日子自然好過些。」

曉輝只是點頭應是,仍在這裡不肯走,照顧丁老爺子的間歇就去崔家看看,丁老爺子走後光明正大地在崔家進出,和崔媽媽崔奶奶聊聊天,和崔爺爺下象棋,和崔爸爸說說見聞。

焦瑞松就住了她旁邊的酒店套間,每日曉輝一出門不到五分鐘總能看到焦瑞松的身影。她先感到奇怪和不耐煩,幾天之後她就習慣了。

焦瑞松對她去崔家、與崔家人交好聽之任之,不置一詞,她進了崔家的門,他就在門外的車裡耐心等待。幾日後,崔媽媽敲敲車窗:「你是曉輝的先生吧?」

焦瑞松很是意外,點頭禮貌地道:「是,我是曉輝的先生,焦瑞松。」

崔媽媽面色慈祥:「我聽黎明仔提過你,報紙上見過一兩回,我說看著像呢,原來真是明珠的那個公子!偏偏曉輝故弄玄虛不肯說實話。」

焦瑞松赧然。

崔媽媽便說:「坐車裡多不舒服,曉輝是我們的客人,你當然也是客。我們都很喜歡她,你進來坐坐吧。」崔媽媽人老成精,早看出曉輝和焦瑞松關係不一般,打電話問了遠在港區的崔黎明才敢確定,便有心撮合兩人。

曉輝看到焦瑞松一臉受寵若驚地跟在崔媽媽身後,她也吃驚了下,崔媽媽很少管閑事,在外人面前不像別的人那麼愛八卦說東家長西家短,怎麼會管起她的事來了?隨即,她心底隱隱興奮,這是不是說明,崔媽媽把她當成自己人看了?

焦瑞松很是鬱悶,他能走進崔家,曉輝關注的不應該是他嗎?為什麼她看著崔媽媽雙眸發光?

和崔爸爸沒說到兩句話,焦瑞松再次捂嘴欲嘔,崔媽媽趕忙帶他去洗手間:「我們家地方小,洗手間還算乾淨,你將就著用吧。」

焦瑞松回到客廳里接受大家異樣的注視,坦然自若。曉輝的神色奇怪極了,卻沒有問一句。

崔媽媽遲疑著問:「焦先生,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家裡有消食片……」

「我沒生病,謝謝您。」焦瑞松望望曉輝,略不自在地道。

聞言,曉輝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就發現他竟然有些害羞。她嘴角抽了抽,焦瑞松這種情況從他出現的第一天就有了,這半個多月過去了,他就不會去醫院看看嗎?還有,他害羞個什麼勁?身體是自己的,可不能諱疾忌醫。

崔媽媽看一眼曉輝,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便溫言勸道:「應該去醫院看看才是,什麼都沒有健康重要。」

焦瑞松再次謝過崔媽媽,對去醫院看病的事情諱莫如深。

曉輝忍不住了,丟下象棋,聲音有些大:「你不是小孩子了,鬧什麼彆扭?」

焦瑞松微微張了嘴,半晌后帶著喜色說道:「我真的沒事,看過醫生了,醫生都沒有說什麼,也開了葯的,還在吃……」

曉輝倒認為他在裝可憐,他以為他把自己弄得瘦一大圈、日日嘔吐,她就會心軟原諒他啦?怎麼可能!她拚命說服自己不在乎他瘦了,不在乎他看到自己對他不理不睬時目光里的黯淡,不在乎他因自己偶爾一個眼神就露出欣喜。

心裡想著不在乎,面上有些凶地說:「你的葯呢?我看看是什麼葯。」她朝他伸出手。

焦瑞松有些為難,在崔家人興味的注視下掏出一個小白瓶子。

曉輝仔細閱讀上面的英文註解,然後哭笑不得地把葯遞還給他,嘴角狠狠抽動,當真無語了,面對崔家人疑問的眼神默默地坐下來催促崔爺爺走棋。

那葯,與之前丁二夫人為她準備的止吐葯大相徑庭。以前就聽說過妻子懷孕丈夫孕吐的典型,沒想到焦瑞松也成了那典型中的一員。不過,從婚禮上避走之後,遠離那個能真正讓她作嘔的人,她就再也沒有孕吐過——嘿,原來是焦瑞松接棒了!

焦瑞松眼角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把葯收起來,耳根處有些發紅。

丁二夫人暗自對焦瑞松的小動作留了心,心下發笑,也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對焦瑞松有所抱怨,但終究是她女婿,自然不希望他的身體出什麼問題。

她這幾天常常和曉輝來崔家,和崔媽媽漸漸相熟,發覺崔家並不如她想象中那麼勢利眼,便也真心相交。她想著曉輝被焦嬌設計與焦瑞松無關,焦瑞松的誠意及曉輝弄得婚禮告吹抵了結婚證真偽的事,有心撮合她和焦瑞松,便對曉輝說:「你剛不是說想吃橙子么?我正在和你崔媽媽學打毛衣,不如讓瑞松陪你去買?」

崔媽媽連連點頭,催促著他們出去走走,連崔奶奶都笑著打趣他們年輕夫妻郎才女貌看著養眼。

曉輝推不過他們的熱情,只好和焦瑞松去買橙子,路上也搭了幾句話。說來奇怪,焦瑞松似乎和曉輝的胃口越來越合拍,買了橙子,還沒回到崔家,他在車上就剝了吃,之後這半天都沒吐過。

曉輝碎碎念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焦瑞松懷孕了呢。

之後陪曉輝買橙子的事就成了焦瑞松的專屬差事,隔三差五的,丁二夫人邀請他到這邊來玩湊個牌桌。有一次他被丁二夫人留下來看電視,不小心睡著后,他又順理成章地睡到曉輝隔壁的客房。

曉輝偷偷瞄一眼焦瑞松,他倒真會做人,常常做些小事哄丁二夫人和珍妮開心,比如現在他幫珍妮洗碗,和珍妮熱火朝天地討論她的孕檢。珍妮還要把B超彩照拿給他看,一副大驚小怪、感恩戴德的樣子。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就是洗個碗么?別家的丈夫洗碗是家常便飯,怎麼到焦瑞松這裡就像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突然,她驚呼道:「哎呀,焦瑞松!寶寶動了!」她滿臉稀奇地摸肚子,這就是傳說中的胎動?

寶寶連續給她打三聲招呼才安靜下來,曉輝心中的悸動無法言表,迫不及待地要與人分享,抬眼間就見到焦瑞松一陣風似的卷了出來,隨手在家居圍裙上擦了擦手,蹲下了身,小心翼翼地盯著她的肚子,輕聲問道:「我能,摸摸么?」

曉輝有些愣,然後慢慢地道:「現在沒動了,可能要等一會兒。」她不能剝奪焦瑞松作為父親的權利,更不能讓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有了先天的遺憾。

這是變相的答應了。焦瑞松嘴角微微勾起,彎彎長長的睫毛像天邊的彩虹,眨了眨,輕柔地將手伸到曉輝衣下的肚子上,那裡有微微的凸起,裡面住著一個生命,有她的血脈,也有他的血脈。

曉輝和李琳通過電話,把寶寶胎動的消息告訴她,電話結束后,焦瑞松仍保持那個姿勢固執地等著與胎兒做溝通。曉輝眨了眨眼,他這個姿勢好不曖昧,便委婉地說道:「我有點困了,寶寶應該也要睡了吧。」

焦瑞松有些失望,正要縮回手,掌下的溫熱柔軟忽然沖著他的掌心鼓起,就想被人踢了一腳,又像調皮的小動物從他手心逃走,他的心隨著那一個跳動「咕咚」一聲有力地伴奏。

他抬起眼,眼中突兀地出現晶瑩:「曉輝,我們的孩子,他在向我打招呼。我聽到他叫我爸爸。」

曉輝吃驚地瞪大眼,久久說不出一句話,只輕輕覆上他的手背。他手上摸的那塊肌膚正是秦香香給的那段視頻里注射的地方,那裡有顆小小的黑痣,焦瑞松情動時常常摩挲,然而,視頻的最後一個鏡頭卻沒有這顆小黑痣。

與他的分開、與他的複合,似乎從來沒有什麼章法,她不強求,也不阻止。崔爸爸以前常常說「順其自然」,他相信任何事情發生自有其道理,順著那道理走,就是最正確的。

日子像水一樣緩緩流淌,離曉輝從前一想到就不能安睡的日子越來越近。這幾天她反常地有些焦慮,焦瑞松看在眼裡,輕攬了她在懷,說道:「你的生日快到了,不如我帶你出去走走,四處看看,不枉我們出來這麼久。」

曉輝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焦老爺子對他們和好很是欣慰,話里話外希望他們早日回去,免得家裡人擔心。曉輝聽他提生日,面色就是一頓,她正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回去,好像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或許是丁曉輝的事情會重演,或許她突然回到原來的世界。不管哪個,都與她現在的意志相違背。

那是丁曉輝的生日,也是前世她的祭日啊!

曉輝看看焦瑞松,這幾天,他守在自己身邊,她連夢都少做了,可那種不安是焦瑞松所不能體諒的,她更無法向他述說如此荒誕的事。她嘴角動了動,算了,還是讓秘密永遠成為秘密吧,崔爸爸說得對,「順其自然」。

六月六日悄悄來臨,曉輝的肚子進入孕期四個月的時候開始發生明顯變化,有不斷膨脹的趨勢,每每她一個動作就然焦瑞松等人擔足了心。

這天,焦瑞松履行對她的承諾。

曉輝俯瞰著無邊無際的沙漠恍如隔世:「你怎麼想到來沙漠里為我慶祝生日?」

她一臉懷念,焦瑞松輕輕笑開:「我們結婚之前在沙漠里度過一段美麗的時光。」

曉輝的臉沉下來,本來還有些高興他費盡心思找了這個地方討她歡心,沒想到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給她添堵的。她低聲抱怨道:「到處是黃沙有什麼好看的?半個人影看不到……」

焦瑞松耐心聽她抱怨,有些出神地笑著,這樣的曉輝才是真實的,不像那些天,他吐得昏天暗地,什麼都吃不下,再加上發高燒,夜夜夢裡見著曉輝和出生的小小嬰兒,醒來床邊卻是涼的。那種凄涼只有他一個人能體會。

有一次在飯店裡看到有人吃螃蟹,他嘴饞吃了兩隻,嚇得焦母連連驚呼帶他去看醫生,才有後來吃止吐葯的事。

焦瑞松歡快而又艱澀地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撒哈拉幾千年前是綠洲,草原上生長著各種各樣的動物,牧民們趕著成群的牛羊,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充滿整個草原,人們過著狩獵耕田的生活。」

曉輝看著他一笑:「你講的什麼故事啊?哪有你這樣講故事的。」心想,以後一定不要焦瑞松給孩子講故事,他的想象力實在乏善可陳。

焦瑞松輕吻她額頭,望著直升機窗外飛掠而過的一成不變的風景,忽然看到遠處有一群駱駝出沒,沙漠旅客揮舞長鞭,他笑了笑,接著講他的故事:「上萬年以前,這裡是一片海洋,滋養萬物,這裡滋養過游魚,滋養過恐龍,滋養過牛羊大象,現在滋養著駱駝。」

曉輝好笑地聽著,笑容慢慢凝結在臉上。

焦瑞松指著下面明顯可見的沙漠痕迹:「你看,那是河流的痕迹。」

關於撒哈拉各種詭異的說法不盡相同,科學家進了這裡就像進了迷障,著魔似的尋找、發掘撒哈拉的秘密。曉輝倒不知道焦瑞松什麼時候對此了解這麼多。

直升機降落,他們換乘越野車,焦瑞松說:「我們現在位於撒哈拉的西北部。」不多時,車子停在一處,那裡有帳篷,有人跑過來和焦瑞松說話。翻譯員坑坑巴巴地轉達漢語。

焦瑞松聽完隨行人員的報告,與曉輝十指交握,拉著她站在一處龐然大物前。

他們頭頂上撐起了一把大傘,熾熱的陽光下這片綠蔭涼爽了人的心。焦瑞松微微笑著,曉輝彷彿看到初見他時那個風光霽月的明珠公子,他的笑容帶著內斂的鋒芒,帶著睥睨的自信。比那時多了點的是,他眼中滿是濃濃笑意,笑容比沙漠里的陽光還要熾熱,融化了人的心。

和焦瑞松說話的那個嚮導善意地笑了笑,緩緩拉開帷幔。

曉輝微微瞠目,原來竟是一塊高大的珊瑚礁!珊瑚礁周圍零落散布著小塊的珊瑚,不管大的小的,都可稱得上化石級別了,足以放在博物館里供人瞻仰。

「曉輝,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正文完)

趕在2012年的最後一天完結我的第二本書,也是給這個據說是世界末日年留點紀念吧,慶祝全人類渡過了末日危機。撒花,撒花!

明天元旦,今天先祝親們新年愉快,恭喜發財!有紅包的,紅包拿來!

另外,年年年尾接年頭,今天《婚禮》完結,新書首發,圖個吉利。新書《黃金穗》,歡迎大家圍觀支持。齊佳蕪涕泗橫流地對《婚禮》所有讀者說聲感謝。最後,《婚禮》有個小番外正在構思中,明年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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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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