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山詭樓

2001年冬天，我和斜子剛到銀川的當日，天空便下起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旅遊大巴還在路上行駛，車窗外已經一片雪白，十幾雙眼睛都一致的好奇盯著外面的景色，時而發出驚嘆，恍若那雪花也變得特別起來。

我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上，雙耳中塞著耳機，慢搖的節奏在我的耳膜上鼓噪著。不管是窗外的天氣和景色，還是充滿節奏感的音律和歌詞，都沒有在我的腦海中佔據太多的位置，我還在擔心著這次來的目的。

一個月前，行里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說是青銅峽附近挖出了了不得東西。

讓人玩味的是發現之初便遭到當地人的哄搶，等政府派人封鎖現場的時候，好東西基本都被一掃而空了。據說，那是一座元朝時期的古墓，規模很大。奇怪的是，當考古人員進行搶救性挖掘之後，卻並沒有找到墓主人的棺槨和墓志銘，甚至連隻字片語的記載都沒有，好像那就是一座空墓。事後官方給出了解釋，那裡是一處廢棄的墓穴，或許是古時的某位大人物在為自己建造好陵墓之後突然發現了更好的風水寶地，所以便放棄了這裡。

很多人都相信了這種說法，但二舅聽后卻不屑的笑了兩聲，口中吐出一句話：「屁話，騙鬼呢！」

他的解釋很簡單，如果是廢棄的墓穴，不可能在裡面安放那麼多的陪葬品。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這就像有人蓋房子，蓋好裝修完連傢具都買好了卻突然發現一塊更適合蓋房子的地方，然後就隨意的將剛蓋好的房子丟掉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只能說一句話，那個人就是一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錢多到沒處花的****。

二舅說，發現的可能是個疑冢，真正的陵墓肯定還在那裡，只是沒有被人找到而已。我看他雙眼放光就知道他動了歪心思，不過沒有多想，二舅雖然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但也不是一枝獨秀的，他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這時指不定有多少人盯著那個地方呢，又有公家的人插手，以他謹慎的性子，肯定不會去趟這趟渾水。

但這次我卻錯了，沒幾天便見到他那盤子里開始忙活起來，我本以為跟這事沾不到什麼邊，但一問之後才發現二舅這次就準備前往青銅峽，看樣子還非常著急。用了兩張盜版光碟我從他下面夥計的口中摳出來一些消息。

三天前的早上，有個夥計看到二舅獨居的小院子里來了一位客人。說到客人，他的雙眼中露出一絲詭譎的神色。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古怪的客人，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袍，像鮮血一樣紅的滲人，只有兩隻眼睛是露在外面的，那是一雙讓人不敢逼視的灰白色的眼睛。那人全身散發著一股肉變質腐爛后的味道，夥計甚至能看到他的周身盤旋著許多綠頭大蒼蠅，冬天還能看到蒼蠅這本來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現象，更不平常的是平常見人就咬的那隻大狼狗都死死的縮在自己的窩棚里不肯出來。所以，他甚至不敢肯定那還是不是一個人。

第二天，二舅便說要去青銅峽，讓盤子里的夥計以最快的速度為他準備物資。我想，他這麼急著趕往青銅峽，一定和那個怪人有關，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我卻有些忍不住了，費了很大的勁，才讓他答應帶我一起去。

不過我的目的很簡單，那些被哄搶出來的東西都被人緊緊的捂著，要是運氣好能摳出來一兩件的話，那這一趟就算是沒白走了。

身邊的斜子正津津有味的看著書本，看紙張破爛的程度，顯然被人翻了千兒八百遍。不由得趁機瞄了一眼，趕緊正襟危坐，生怕看多了會讓體內的荷爾蒙燃燒起來，這車上可沒有能泄火的地方。

斜子是二舅的一個夥計，這次就我們兩個人打頭陣，二舅在後面準備東西，他會在目的地和我們匯合。為了掩人耳目我們混進了旅遊的隊伍，這年頭，只要有錢上什麼地方都行，沒有人在意你到底是幹什麼的。但這種時節出來旅遊的人並不多，除了我和斜子外只有十五個人，而且有五個人的目的地只是銀川一帶，和我們一起前往青銅峽的只有八男兩女十個人。

其中有一對年輕人看起來是情侶，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說著悄悄話，或者啃咬著對方的嘴唇。另一個女的有些奇怪，她一直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大巴最後面靠窗的位置，雙眼一直盯著外面，但我卻沒有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欣賞的神色，她似乎一直都在思考什麼，她有一張精緻的臉蛋，我想她笑起來一定非常好看，但可惜我沒有見到過。剩下的六個男人年齡都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他們應該是一起的，儘管沒有一個人說話，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非常相似。

在銀川各個風景優美的地方轉了一圈，第二天傍晚時分大巴才到達青銅峽市北面一個叫做黃羊灘的地方。寧夏的灘羊和盤羊舉世聞名，雖然是在冬季，我們會還是經常可以看到那些肥碩憨厚的身形，那彎彎的羊角，那柔軟的雪白色絨毛，看一眼后都讓人心中有種奇特的感覺，寧靜而又平和。

我們下榻的旅館是一座背山而建的奇特建築，離遠看就像一座巨大的茅草屋，但走近之後才發現建造頗有些講究。它的底部用產自當地的毛石砌造，顯得極為堅固。一共分兩層，上面都是用紅磚砌成，這些紅磚顯然是特別燒制的，每一塊上面都有一些簡單的線條，但組合起來后卻成了一副頗具當地特色的圖畫。

最特別的是它的頂部，遠看就像是茅草屋，實則是用白泥混合黃沙鋪在蘆葦上蓋成，上下共有四層，每層厚三到四厘米，最上面一層做成蜂窩狀，所以才會給人一種茅草屋的感覺。這種特殊的屋頂處理方法，具有隔熱、保溫、防火，防雨水滲透等功效，甚至能冬暖夏涼，在這種擁有雙季風氣候的地方，這種建築能最大程度的帶給人舒適感。

不管建築的本身給人的感覺還是風格，都是一個好去處，但是看過整體環境后，我卻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旅館是建造在山坡的半山腰的，這裡是整座山坡度最緩的地方，而上面突然變得陡峭起來，旅館的後面便是緊貼著山壁，給人一種隨時都會被倒下的山石砸塌的錯覺。

而且這裡是最背陰的地方，不管是早晨還是中午的陽光都照不到這裡，只有在黃昏的一個小時里，會有一絲熱量不足的光線刺透過來。我們是在太陽落山之後到達山腳下，舉目望去，那旅館就像一頭趴伏在山體上的洪荒妖獸，給人一種陰森而危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