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柳綿綿2
看見蘇柳之的第一眼,路垚就眼尖的看見了對方眯了眯眼。憑藉多年相愛相殺,相互推鍋的經驗,他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蘇柳之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來撈自己的。這表情,她甚至都不打算認識自己。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他趁著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箭步衝到了蘇柳之身邊。高大的身軀縮在一旁,一手緊緊的抱著對方的右臂。一手揪著自己的領口,委屈的樣子活像是遭遇了什麼非人待遇的小媳婦。
「嚶——蘇蘇~你怎麼才來!!!人家委屈死了!!!」
雖然是假哭,但是這語調蕩氣迴腸的,簡直讓人心碎。
路垚一貫沒皮沒臉,把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當作人身準則。這點,蘇柳之是很清楚的。平時笑兩聲就好了。可如今,此情此景,她真的很手癢。
勉強維持著假笑,努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如果不是大庭廣眾,她肯定選擇用腳踹。
這戲劇性的一幕,就算是喬楚生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還是白幼寧最先反應過來,一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表情拿出了相機狠狠的拍了兩張。嘴裡還在念叨「你也有今天」,明顯就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喬楚生白了她一眼,伸手擋住白幼寧的相機鏡頭。另一隻手指了指在審訊室里摟摟抱抱的兩個人:「阿斗,把他們給我分開!」
被強行拉開的路垚一臉憤慨:「你們幹嘛呀!幹嘛呀!你們知道她是誰嗎!知道我們什麼關係嗎!」
「你們什麼關係!」白幼寧一臉八卦,恨不得把路垚的嘴敲開自己看一樣答案。
「她是我律師,是來保釋我的!」
「我們是同窗,很久沒聯繫了。」
異口同聲,但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答案。
喬楚生把手搭在椅背上,又是「哦」了一聲。對蘇柳之真正的來意大致有了新的認識。但也不揭穿,而是笑著反問他們倆:「同窗?律師?我是應該信誰的呢,蘇小姐。」
蘇小姐大概是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被一個男人的笑閃了眼。一時,沒能立刻回答。
反倒是被抓住的那個,表達了抗議:「不是,憑什麼不問我啊!」
「別急呀,路先生,一個個來。」喬楚生好整以暇,等著蘇柳之回答。
蘇柳之清了清嗓子回答:「康橋的同窗,回國之後確實很少聯繫。」
白幼寧翹著二郎腿,哼了一聲:「這麼親密,誰信啊。」
喬楚生也不太信,但也沒說。側頭去問路垚。
路垚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望著蘇柳之:「蘇蘇,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絕情。難道你忘記了么?那年泰晤士河畔的星空下,你我執手相望淚眼,無聲勝有聲……」
「嗯,記著呢。」蘇柳之承認的乾脆,順便坐到了白幼寧旁邊的椅子上,還理了理自己的旗袍。語調輕佻:「畢竟你順走了我手上的南紅蛋面的古董戒指,然後你就去了巴黎醉生夢死了半年。記憶猶新啊。說起來,這戒指錢,你到現在都還沒還清呢。」
路垚泫然欲泣的模樣僵在臉上,狠狠的嗆了兩口,不再去理會蘇柳之。扭頭對上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對他的嫌棄的喬楚生:「喬探長!你這樣不合規矩吧。哪有讓記者旁聽的,輿論會影響司法公正的呀,這個是基本常識!而且你居然一帶還帶倆。」
「喲~」喬楚生來了興緻,拉開椅子坐好。
「你和蘇小姐~」說到這裡,喬楚生舌尖卷過上顎:「關係斐然,知道她是記者正常。你是怎麼知道她也是記者的?」
后一個她,喬楚生指著白幼寧。
關係斐然什麼的,路垚絲毫不解釋。示意喬楚生給自己鬆開之後就坐到了他對面,把白幼寧從頭到腳分析了一遍:富家女,和家裡人吵架離家出走了。
順便對她所在的星月日報給了個評價:街頭小報。並且還用申報做了對比。氣的白幼寧伸手就把筆蓋兒砸了過去。路垚抱頭一躲。從眼睛縫兒里看著白幼寧又重新坐回去了,才放下手臂。見蘇柳之在偷笑,開口就噴了過去:「別以為我在誇你啊,蘇柳之。你上回寫的那篇期貨市場的報導我真叫……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呢!對方都接受你的採訪了,允許你報道了,早一天告訴我這個消息會死啊。你要早告訴我,我至於讓陳老六的股票爆倉嗎!他的股票不爆倉,我至於去討債嗎!我不討債,我現在至於在這裡嗎!你看看,都是因為你!你還不把我撈出去!你對得起你的良心嗎!」
面對路垚義憤填膺的質問,蘇柳之面不改色,絲毫不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甚至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捲髮。
「追債?」白幼寧在奮筆疾書的同時,還捕捉到了關鍵點:「所以,你追債不成,反被當眾羞辱。於是,你就心生殺機。」
路垚翻了個白眼:「喬探長!雖然你是個新手,但是你也不能讓一個白痴替你審案吧?傳出去你不嫌丟人啊!」
「你罵誰白痴呢!」白幼寧氣的又想動手。
但是,又被喬楚生一聲「坐下」呵斥住了。他坐直了身子,問路垚是怎麼看出來的他是個新手。
路垚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自己的睡衣。分析了一下喬楚生這個剛上任的探長的情況。
順帶還分析了一下喬楚生和白幼寧的關係——白幼寧的父親就是喬楚生背後的人。
白幼寧的父親是誰,蘇柳之當然知道。連帶著喬楚生四爺的名號也就知道了。難怪身上有股匪氣。
「……就是因為這種關係,所以你才不得不違反規定,讓一個記者參與旁聽過程。帶一個進來是帶,帶兩個進來也一樣了。不過友情提醒一下,喬探長,」路垚往前靠了靠,神情猥瑣:「蘇柳之這姐們,可是一朵霸王花。」
路垚的意有所指讓喬楚生挑了下眉毛。他下意識去看了一眼蘇柳之。小姑娘坐在那裡,攏了攏自己的外套。
牢房裡頭,是挺冷的。
「阿斗!去聶府,把看車人叫過來核實他的口供。」喬楚生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警服,順便問了問蘇柳之:「蘇小姐,還要保他嗎?」
蘇柳之絲毫不意外喬楚生已經猜到了自己的來意。也絲毫沒有半點自己剛剛撒了謊的羞愧。同時也無視了路垚的瘋狂暗示:「不用。我相信喬探長是不會冤枉一個無辜的人的。今天真是給喬探長添麻煩了。」
喬楚生表現的很大氣,表示沒關係。
「呵!」路垚冷哼了一聲:「我有時間證人,我不用你。但是蘇柳之,你還是會遭報應的!」
「垚垚。」蘇柳笑得千嬌百媚,但是眼睛里沒什麼柔情蜜意:「有什麼報應比認識你還恐怖呢?」
路垚皮笑肉不笑:「客氣了。」
蘇柳之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走出審訊室,喬楚生還盯著蘇柳之的背影瞧了兩眼。
「有這麼好看嗎?大家不都長這樣嗎?她走路也沒扭成花啊。」白幼寧翻著白眼問喬楚生。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是眼睛沒問題的都不會否認蘇柳之好看這一點。但是喬楚生不能這樣和白幼寧說,而是問白幼寧和蘇柳之什麼關係。
「聖瑪利亞女中的同學。」白幼寧站在他邊上沒好氣的回答。
「同學?那怎麼見面就掐?」喬楚生不是很能理解當年也就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麼事兒。
可白幼寧的臉色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樣,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但看著,並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喬楚生還不太了解蘇柳之,但是他了解白幼寧。雖然看著不待見對方,但要真不待見,她的脾氣是連句廢話都沒有的。
「反,反正和你沒關係!」白幼寧色厲內荏:「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不用你們管!」
喬楚生笑了,把這當作倆姑娘之間小矛盾,絲毫不放在心上:「當我稀罕管你那點破事兒。」
說完,薩利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他抬腳就往外走。
白幼寧當下也顧不得在這裡悲傷秋月的,小跑著跟了上去:「哎,你等等我!等等我。你去哪兒啊?」
「我去哪兒需要向你彙報嗎?」
「哎呀,是不是有什麼新線索了。剛剛薩利姆和你說什麼了。」
「沒有。」喬楚生回答的乾脆,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哎呀,哥~」
喬楚生心累。他嘆了口氣,和她分析了一下利弊。這是他的第一個案子,上海灘有太多的人等著看笑話了。而他要是鬧笑話了,白老大臉上也沒光。
當然了,他也沒指望這個在和她爹吵架的姑娘能明白這其中的深意。於是換了個法子:「你乖啊,這個案子一有什麼進展,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你確定?不會去告訴蘇柳之吧?」
「那我也要有人聯繫方式才行。行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去找老爺子問點事兒。」喬楚生敷衍了一句,在白幼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利索的上了車。
錯過了蹭車機會的白幼寧後知後覺的「哎」了一聲。但是,喬楚生的車子也沒回來。白幼寧左右看了看,見蘇柳之也還在。想了又想走了過去,敲了敲蘇柳之的車窗。
蘇柳之搖下了車窗,但沒開口。連一句「幹嘛」都不問。
白幼寧憋得慌,主動開了口:「你,和這個路垚什麼關係啊?」
「同窗關係。」回答的敷衍。
「……那你也應該挺了解路垚的吧?」
蘇柳之側頭看了一眼一臉為了新聞我忍了的白幼寧,哂笑了一聲。有些時候,白幼寧沒什麼眼力見兒的樣子,真的怪可愛的。
「還行吧。畢竟認識這麼多年了。」
「那你和我說說唄。」
「不太好吧,背地裡說路垚壞話不合適。」蘇柳之表現的非常為難。
白幼寧卻對她嗤之以鼻:「哎喲~真沒看出來你們倆友誼還挺深厚?」
「倒也沒有。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比和你強不是。」
白幼寧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否則自己怎麼會問蘇柳之這個問題。
看著白幼寧這副樣子,蘇柳之問她:「要我捎你一段嗎?」
「不用!」
蘇柳之應聲就踩下了油門,走的毫不猶豫,一秒鐘都不耽擱。
白幼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