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玉面狐狸柳無姬
「柳郎,快過來與我們飲酒作詩……你在看什麼?」柳無姬回眸看了謝春樓的花魁娘子一眼,在轉過頭時,窗外的人已化成一縷夜風,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輕輕啊了一聲,一張絕美的臉上似嘆非嘆:「夜晚還真是個……殺人放火的好時候。」
江月梨看到丞相府的方向發出的緊急暗號,飛快地掠過去,等到了丞相府的牆頭時,就看見丞相府里人頭攢動,好多人舉著火把在府中尋人。
她皺了皺眉,尋了剛剛放信號的方向偷偷溜過去,落在了守在那裡的棠鳶面前。
「小姐,你可回來了!」
棠鳶跑了過來,幫著她把身上的夜行衣脫下來,換上一件尋常外袍,匆匆看向小院門口的方向:「剛剛也不知道相爺怎麼突然過來了,原本隨便三兩句就能把事情給圓過去的,可偏偏大小姐和二小姐在旁邊煽風點火……」
江月梨將人皮面具和彎刀藏在隱蔽處,滿臉譏誚地坐上棠鳶帶來的輪椅往外去:「是不是說我不甘心嫁給一個傻子,所以出去找野男人私會去了?」
「何止是這樣,還有……」
棠鳶的話還沒說完,舉著火把的一群下人已經簇擁著丞相府里的幾個主子過來了,為首的中年男人正用憤怒的眼睛瞪著她:「江月梨!你剛剛為什麼不在自己的院子里?是和什麼人在一起?!」
瞧瞧,這就是她爹,這話一說出口,就好像已經認定了之前江月梨和野男人在一起私會了一樣。
「呵,爹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夜裡睡不著,想來母親的小院坐坐,能和誰在一起?」江月梨輕哼一聲,絲毫都不想用正眼看他們。
「你!」
江灝氣不打一出來,可抬眸看了看,這裡確實是江月梨的生母臨死前住過的地方,且這裡離江月梨的小院雖然不遠,但平日里大家都覺晦氣,很少有人來此處。
「還是說,爹聽了別人說了什麼,就以為女兒身為即將要嫁進皇家的太子妃,放著好好的前程不要,在這當口和別人鬼混在一起?」
江月梨滿是遺憾地搖了搖頭:「爹好好歹也是當朝丞相,難道連孰真孰假都分不清了?」
這話聽在江月書的耳朵里,像極了在挑撥他們父女的關係,一甩手裡的帕子,從人群里走出來。
「妹妹怎麼能這麼和爹說話,爹這麼勞師動眾,不也是擔心你嘛,你說這種話,豈不是寒了爹的心?」
江月梨坐在輪椅上,笑得花枝亂顫,直把小院里的一群人笑得莫名其妙。
等笑夠了,她突然抬起頭,清凌凌的眸光直視著江月書,纖細的柳眉微微上挑。
「大姐姐的好言相勸,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不過,我今天也有一件事想問姐姐,聽說今夜玉面狐狸柳無姬出現在謝春樓附近,大姐姐今日怎麼不去堵人了?」
江月書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看著江灝的眼睛甚至閃過一絲慌亂。
玉面狐狸柳無姬,手持玉骨扇,長著一張絕世妖顏,雌雄難辨,經常在夜間於京城酒肆樓台出沒,為人放浪不羈,對女子更是來者不拒。
誰能想到,丞相府嫡長女,竟然也傾心於這樣一個男人,甚至有幾次還扮成舞姬和歌女前去勾搭,卻未能得柳無姬青眼。
江月書原本以為沒有人會知道她做過這些事,但偏偏不良於行的江月梨卻知道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還用了「今日怎麼不去」這樣的話。
意思就是,往日去過?
還經常去?
「可惜了,在柳無姬的眼裡,大姐姐還不如謝春樓的花魁娘子有吸引力。」
「你說什麼?!」江月書看見江月梨嘴角的那抹譏笑,腦子裡就像綳斷了一根弦一樣失去理智地撲了過去,面色猙獰地掐住江月梨的脖子。
「書兒!」江灝見慣了江月書知書達理的樣子,從沒想到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女兒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心中震怒不已。
而眼下江月梨已然不是之前能隨意欺負的無名小姐,他連忙怒聲喝止江月書的動作。
他冷眸看了眼江月梨,臉色森冷:「你和太子的婚事安排在七日之後,這幾日就好好獃房裡,沒事別往外跑,免得人家以為我丞相府待嫁的小姐都像你這般沒規沒矩!」
說完,他恨恨地瞪著江月書,帶著她和其他人,一同去了前院。
江月梨神色淡淡,只是袖中捏著幾枚金針的手青筋畢露,直到院子里最後一個人消失,她才陡然鬆懈下僵直的後背,緩緩靠在椅背上。
剛剛屬於原身的滔天憤怒差點讓她失去理智,如果說江灝對其他女兒的偏袒是一種淋漓盡致的父愛,那他對江月梨就只有徹徹底底的利用,冷漠得讓人覺得,她似乎不是江灝的孩子一樣……
「那邊有消息了嗎?」江月梨轉過頭,看向棠鳶。
「沒有,夫人生前就不願意說的事,死後更是無從下手。」
棠鳶看了看身後的小院方向,輕輕搖頭:「小姐請放心吧,咱們的杏雨樓到了如今這樣的規模,查到當年的事,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但願吧。」江月梨低垂著頭,由著棠鳶將她推回自己的院子。
之後的七天里,江月梨就如同江灝所說的那樣閉門不出,謝絕一切訪客,專心待嫁。
七日之後,太子府一頂紅轎停在了江月梨的小院門口,冷冷清清的小院里只有零星幾個被派來送親的老奴和丫鬟。
「媳婦,我來接你啦!」蕭錦寒穿了一身紅衣從院外走進來,頭上的金色發冠歪歪斜斜地頂在頭上,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院子里無人敢攔,蕭錦寒就這麼大大方方地一路進了江月梨的閨閣,一雙深邃而犀利的眸子將小院里悄悄搜尋了片刻,除了簡陋得不像個名門閨秀的院子外,並無一絲異常。
不多時,裡間傳來一陣木輪滾地的聲音。
他轉身看去,一個穿了緋紅的嫁衣,蓋著紅蓋頭的女子被丫鬟推了出來。
江月梨拍了拍身後棠鳶的手,棠鳶會意,淺笑吟吟地將輪椅推到蕭錦寒的身前。
「太子殿下,我家小姐腿腳不便,今日只怕是……哎哎,殿下?!」
棠鳶的話還沒說完,蕭錦寒突然俯身將江月梨從輪椅上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大聲道:「成親咯!成親咯!」
可剛走到門檻處,蕭錦寒腳步不穩身子突然一歪,懷裡的人也順著即將被摔出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