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詭異的連環兇案
安貞頭一天預訂的黃色菊花已經在擺滿了為程郡驍準備的靈堂周邊,一共1001朵。
其實按理說1001朵玫瑰花的花語是「直到永遠」,安貞的千言萬語也透給了花語。
只是不能用玫瑰來袒露心聲,只能遺憾用黃色菊花來替代了。
屋子正中按照湯德意的意思,沒有放程郡驍的遺照。
因為他記得曾經程郡驍無意閑談的時候好像說過,假使有一天自己真死了,放張遺照供人瞻仰,以程郡驍的性格來說,他會覺得很尷尬。
安貞也沒有辯駁,因為畢竟程郡驍以特情的身份去世,目前向雲生的黨羽也並沒有剷除乾淨,確實這麼大張旗鼓的辦追悼會不太好,也就順了湯德意的意思。
上午7點半,局裡前來弔唁的領導和同事就已經整齊劃一地列隊站好,在主持人的口號下,為賀健行鞠躬送行。
這邊儀式剛完成,安貞又在毫不想解釋的情況下,來到程郡驍的靈堂,作為死者親人,和湯德意一起向前來弔唁的警官們回禮。
「安警官」
「貞貞姐姐!」
湯德意和安貞一抬頭就看見門口站著趙煥父親和女兒婷婷。
老人看上去蒼老了不少,一場大病沒有把他擊垮已經算萬幸。婷婷倒是長高了不少,看上去越發像個小少女了。
「大爺,你們怎麼來了?」安貞有些意外,趕忙攙扶住老人。
「小程這個孩子是個好孩子,真沒想到他就這麼走了。」
老人說著淚眼婆娑,婷婷也跟著低頭掉淚。
「謝謝您和婷婷還記得他,他在天有靈也會挺開心的吧。」安貞說著,喉頭一陣哽咽。
兩個沒有遺體告別的靈堂,兩場追悼會,在瑟瑟的倒春寒中悄然結束了。
賀師母在賀健行的衣冠冢前站了許久,最後人哭到虛脫,是被康正和幾個同事扶下山,驅車送回了家。
安貞這邊因為還要跟湯德意一起把程郡驍的墓地安頓好,於是留到了最後。
「謝謝你啊,我沒想到你能想得那麼周全,我哥他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有福。」湯德意把煙點燃,放在程郡驍的墓碑前,然後又給自己點了一根。
安貞沒接話,彎腰坐到了墓碑的另一邊。
凜冽的風吹過墓地所在的這片山頭。
「我原來以為我挺了解他的,其實後來他失蹤的那段日子天天翻來覆去地想,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
安貞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到:「他的喜怒哀樂,他的憎惡,他的過往......我了解的只是他到底愛不愛我......我真幼稚。」
「你別這麼說,人談戀愛的時候,腦子都不太好使,就比如說那次你去『事外酒吧』,後來是他讓我給王浩打電話,讓人來接你。結果你才怎麼著?他後來自己又後悔了,連站都站不穩的人,要死要活地偏要去找你。」
安貞第一次聽到這些,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他真的這麼幹了?」
湯德意麵上表情又無奈又好笑:「哎,原來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結果遇見你之後,他就甘願跳進你的手掌心裡了。」
有一陣風吹過,呼嘯著,彷彿把安貞心頭的那些想要大聲喊出來的憋悶和痛苦全都吹散了。
兩個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夕陽西斜,這才爬起來,下了山。
坐上預訂在山下的網約車上的時候,發現屁股和褲腿的地方都已經被潮寒的地面浸透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兩人離開不久,一個身影也來到了程郡驍的墓碑前,矗立許久沒有離開。
一路無話,安貞先讓司機把湯德意送回了酒店,並為他把離開的機票訂在了一天後,這才放心回了家。
安貞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加之一宿基本沒合眼,剛進屋就倒頭大睡。
直到昏昏沉沉爬起來找水喝,安貞這才看了看時間——凌晨3點半。
不早不晚,這個點挺尷尬的。
安貞想倒下去睡個回籠覺,卻發現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入睡了。正想著要不要起來去書架上拿本書,突然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三點半,會是誰來呢?
安貞皺眉,但還是爬起來出了卧室,直奔大門口。
「噹噹當」又是三聲敲門聲,安貞趴在貓眼上朝外望了望。
聲控燈沒有亮,走廊里漆黑一片,不太像有人來敲門。
正在安貞質疑自己是不是幻聽,轉身來到客廳里的時候,門外又傳來一陣奇怪的,像是拖動塑料布發出的響動。
安貞這一次比之前動作快了許多,三步兩步來到貓眼前,朝外望去。
這一次聲控燈是亮了,但是四周圍卻已經沒有看到什麼人影。
安貞作為警察,其實人,她是不怕的。大不了干一架,邪不壓正嘛。
但是反而是那些看不透徹又搞不明白的怪力亂神,此時猛然鑽進她的大腦。
畢竟是一個獨居的女孩子,安貞這一次不由自主地後背竄了一層白毛汗。
但是她又不甘心,人民警察怎麼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於是保持著姿勢,繼續觀察貓眼外的動向。
然而接下來的三分鐘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身後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朝前走。
「啪」一陣輕微的聲音響起,那是聲控燈熄滅前的一點動靜,隨之而來的又是一片黑暗。
安貞舒了一口氣,剛想把視線移開,卻在一瞬間,黑暗中彷彿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朝貓眼這邊探了過來。
「啊。」安貞不禁一陣輕呼,跟著身子就本能地向後縮了一下。
聲控燈又亮了起來,安貞卻再沒有膽子趴在貓眼上觀察了。她匆匆回到卧室,就這麼保持坐姿,挨到了天亮。
「喂,大姐,你現在開始搶我媽的飯碗了。」康正在電話那頭說話都有些含糊:「而且我媽都是7點半叫我起床,你怎麼提前一個小時就騷擾我?」
「你來我們小區順路接我一下,一塊去上班!」安貞說得有些急促,根本不給康正拒絕的空檔:「你來,我給報銷油錢。」
「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你讓我去接你,還說順路,牽強了點吧?」
「你就說來不來吧?」
「你在威脅我?!」
「我一宿沒睡!」
「你一宿沒睡關我什麼事?」
「我覺得我把『好兄弟』帶回家了!」
「你帶誰兄弟回家了?」康正徹底醒了,沒頭沒尾的話,讓他的腦細胞在還沒開啟新的一天之即就黯然凋零了。
這邊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的安貞也急得不行:「反正我就是害......」
「怕」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康正的一句「你等會我接個局裡電話」為由,掛斷了電話。
「嘿!從此友盡!」安貞拿著手機,看著黑掉的屏幕恨不得當即就扔出去。
還好沒過5分鐘,康正的電話又打過來了,但是竟然劈頭蓋臉地就問了一句讓安貞疑惑不解的話。
「你們家住哪個小區,幾零幾來著?」
「怎麼?后怕了?你沒少來,會不知道?」
「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是不是未名城9棟2702?」
安貞一臉得意:「別賣關子了,給你台階下,我洗漱好等你來接我啊。」
「不是,我市局那邊說報警的地址是未名城9棟2701!」
跨出家門,然後走五步就可以直接換鞋套進入案發現場。
這種體驗,把安貞倒過來想也是不可能想到的。
死者是剛搬來三個月的租客,名叫黃云云,今年27歲,女,家住在郊區一個叫「鳳鳴村」的地方。
具體工作是保險公司的一名剛結束培訓,準備入職的員工。
安貞大概知道她的情況,是因為剛搬來一個禮拜的樣子,她就過來跟安貞請教過天然氣卡怎麼從主機里拔出來,送到哪個地方辦理充值。
一來二去兩個人也就算認識了。
黃云云的房間格局跟隔壁安貞的差不多,進屋左邊是洗手間、隔壁是衛生間,然後兩個卧室分佈在右邊。
而死者黃云云本人此時仰躺在廚房門口,整個屍體被厚實的塑料袋包裹住,兩眼圓睜,嘴唇烏黑,右手指甲應該是在搏鬥中抓裂,死狀慘不忍睹。
「又是機械性窒息死亡」魯北嘆了口氣,疑惑地直搖頭:「真是太奇怪了。」
康正看看魯北,又望望安貞:「他們現場痕迹,你作為死者鄰居,咱們也得聊一聊。上你屋還是門口?」
安貞脫了鞋套:「上我屋吧。」
康正和小張跟著安貞進了家門,三個人坐在餐桌邊,公事公辦地開始詢問案發當晚的情況。
「照你這麼說,黃云云的社會關係看上去也不複雜?」
「她搬過來三個月左右吧,從來也沒見過帶朋友和異性朋友回來過。朝九晚五,我倆早晨出門常碰到,晚上回家經常能聽見她炒菜的動靜。」安貞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
「不過,昨天晚上倒是真的有情況!」安貞說著,坐直了身子:「凌晨3點半開始,我就聽到先是家門口有響動,然後樓道里也有類似塑料袋還是什麼東西拖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