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午後
隔著遙遠的距離,陽城山像一塊黑壓壓的麵包,蓋在平坦的蒸籠上,有時散發著熱氣。山上的那一次接吻,幾乎已經被時間的洪流沖淡。它的存在不如一杯咖啡得勁。
雲是瀟然想了很久才得到的女人。可是,這和想了多久又有什麼關係呢?身體與身體之間會厭倦,會遺忘,會遠離。即使男人和女人知道這一回事,當初也拒絕不了迷戀時動人心弦的愛情故事。
沈葉的出現,瀟然同樣以為是一種幸福。這個年輕女孩,有傲人的身姿,特別是性感的胸部,關鍵她還愛著他。他幾乎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他成了火車站廣場上搖著彩旗的人。
沒日沒夜,他瘋狂地想她,把她寫進小說,企圖以此來達到與她共生的願望。
如果沈葉用心讀了他的小說,一定能讀出自己的影子。如果她再聰明一點點,便能知道他的心意。
在他的小說世界里,一團象徵慾望的火焰熊熊燃起。
瀟然曾經發誓,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絕不將完整的現實人物帶進小說。可當他再次遇見沈葉,他已經顧不得曾經的誓言。那些字眼就像一陣風,吹到不為人知的深處。
「老師,我們下次還能再見嗎?」
「當然可以。可是,見面似乎需要一個充分的理由。」
「因為我還想再見到你呀。這個理由可以嗎。」
「哈哈,謝謝你的坦誠。我們一定很快再見的。」
「那我們周六下午見吧。不見不散。」
「好。」
說話的時候,沈葉的心臟一顫一顫的。瀟然不敢朝那地方多望,但是又忍不住多看幾眼,不知不覺心變得柔軟,手臂卻變得僵硬,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手勢,垂了下來。
當約會到了尾聲的時候,到達熱戀程度的情人們,眼裡更是透露出不舍。他們恨不得月光不再撫摸愛人,都讓自己來,吻遍她全身。
偷來的堅持是在每個星期六的下午,他們在那家轉角處的咖啡館一次次見面,一次次分別。
臨出門,瀟然都會告訴雲,外出去見一個女讀者。雲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只是抱著孩子,輕輕搖著他睡覺,始終沒有回應的聲音。他們只用眼神交流。
關門的聲音響起,雲的睫毛輕輕動了,是被風吹動的。懷裡孩子的五官,無一處像瀟然。都說孩子與誰親,會像誰,可這孩子看著也不像自己,更像她不願想起的那個人。
雲的眼中似乎只有那個出生數月,仍然未起名的孩子。當被這個幼小的生命吸奶時咬住不放產生的撕裂的痛,她才會發出「啊」的聲音,偶爾想到掛在門外的幾朵孤獨的桃花,就給它們撒些水。不管這些桃花需不需要水,她都會給她們一些,這已經成了習慣。
無數次在夢裡,她問父親,那些桃花是否真的如他所說,會帶給她幸運。每次父親的回答都是堅定的。
她開始說服自己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有一天她將與桃花對話,問自己因什麼而活著,得到了什麼,什麼才是幸運的。
曾經她把遇見瀟然當成了幸運。這麼一想,她便以為這是桃花帶給她的。
有時候,她覺得這些絕美的桃花是個負擔。比如她必要要以一個幸福的人活著。
「不要懷疑,孩子。懷疑就不靈應了。」
說完,她的父親就消失在迷霧裡。他的背影越來越年輕了,招手時像他年輕時的模樣。
父親指引她靠近桃花。桃花似乎成了她一生的信仰。那個像桃花一樣有魅力漸行漸遠的男人,便是她一生的摯愛。
然而,瀟然卻不知不覺愛上了沈葉的單純,愛她帶來的前所未有的輕鬆,愛她帶來新的生活,而不是沉陷不斷失去的回憶里。他從她身上得到的靈感是源源不斷的,就像下雨打雷閃電。兩人產生的電流能讓天空突然放晴。
他們像戀人一樣約會,像師生一樣交流,像情人一樣擁抱吻別,卻始終沒有一絲不掛。
這算不算出軌,要看出軌的依據是什麼?肉體一絲不掛還是精神的依託,瀟然以為要同時滿足。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他回來的時間就越來越晚,避開雲,只需直徑走往書房,那個他熟悉的私人地方。
其實,每一次相愛都是明確的。只要去感受,虔誠地站在鏡子前面,問自己的心,女人男人們一定知道是否已經愛上對方或者被愛上,不必懷疑,懷疑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