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不知過了多久，青雪悠悠轉醒，只覺得殿里熏香太足頭疼欲裂。可是一睜開眼就看見楊戩那從容不迫的容顏，已經批改完公文的他已經在翻閱書籍，一張一張的翻書聲在安靜的大殿里顯的清脆無比。

青雪從袖子里拿出薄荷膏，玉白色如同青蔥般的手指沾了一點輕輕揉開，然後伸向楊戩的太陽穴。

楊戩正在認真看出，突然看到青雪醒來就不知在搞什麼花樣，一把躲開她伸過來的手呵斥道，「你做什麼！」

青雪愣了一下，手僵在了半空，「那個，相公……殿里熏香太足了我怕你頭疼，給你揉點薄荷膏……」

「我不是說過不讓你碰我嗎？」楊戩冰冷的語氣沒有任何的感情，冷冰冰的字眼從他好看的菱唇中吐出來聲音雖然不大卻擲地有聲。

青雪猶疑著，「相公，你不是原諒我了嗎？」

楊戩冷笑一下，原來在青雪心中，自己始終都是讓她覺得那麼輕易糊弄那麼輕易妥協的。楊戩看了一眼還沒把地毯擦乾淨的夢魔，然後諷刺的笑道，「夢境和現實你都分不清麽？」

青雪驚訝的看著正在奮力擦著地毯上的一片紅的夢魔，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身體差吸引了夢魔，剛剛那一切，都是假的。

青雪憤怒至極，為夢魔探得自己心中的秘密而感到羞愧難當，拿出手腕上的血蛇鞭生氣道，「夢魔，我殺了你！」

當青雪細細的皓腕上銀色的纏臂漸漸變成墨黑色還泛著一絲銀光的血蛇鞭，在夢魔驚恐的眼神下，一鞭正要下去，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落青雪，你給我住手！」楊戩喝了一聲，聲音比剛剛大了許多足以看出他的怒氣。

青雪驚訝的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看著楊戩怒氣沖沖的樣子，不解楊戩為何要制止自己，是見夢魔欺負自己所以要親自解決他嗎？當時地奴把自己抓去的時候，楊戩也是怒氣衝冠最後替自己殺了地奴泄憤。

楊戩大步走到青雪面前，從她手中一把奪過血蛇鞭狠狠的摔在地上，冷冷道，「你非要這樣狠毒嗎？」

「狠毒？」青雪彷彿聽錯了那般，喃喃的重複。

楊戩慢悠悠的往前走了幾步，頗有幾分感慨：「也是，當年你能對蓮花山的山神百般折磨，到最後還痛下殺手。甚至在他身上塗上蜂蜜，招攬方圓數十里的蜜蜂去蟄他，這種惡毒的招數，也是讓人大開眼界。」

青雪的臉一下子失去血色，雙臂無力的垂下，別過頭道，「當時是因為山神他出言……算了，我不跟你解釋了。既然你心裡已經認定我是這種人了，再多說無疑浪費口舌。」

「哈哈哈……」楊戩朗聲大笑，「你看你依然如此，什麼事都不想解釋。你不就是想說山神辱罵於我所以你要替我報仇嗎？那麼我問你，你就憑一個人紅口白舌的說幾句話就有必要把他折磨至死？你這東華山的佑人仙子，就是這麼當的？」

「是啊。」青雪怒極反笑，「別說是殺一個山神或者夢魔，以前我在東華山，只要有信徒來求助，事無巨細，我都會幫忙處理好。不然你以為東華山為何香火如此鼎盛？比如說有信徒來求哪個妖怪搶了她的女兒做娘子，我就會去把那個妖怪殺死，驅散魂魄。凡人哪裡鬥毆了，來我東華山求助，我便把打他的那個凡人毆打至死，誰讓人家捷足先登，先來東華山求助了呢？這便是我，怎麼，讓你失望了？」

「失望？」楊戩聽青雪這樣說臉色越來越難看，看著她那微怒的雙眸好像是在故意氣自己，便似笑非笑道，「怎會？你讓我失望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了，還差這一件嗎？不過你不說我還不知道，我的青雪竟然這麼能幹，凡人的事你也敢從中插足。」

青雪輕輕呵了一聲，漫不經心的道，「能幹的事還多著呢，以後慢慢講給你聽。不早了，真君還是早些休息吧，不養好精神，如何天天面對我這既讓你厭惡又如花般的笑饜呢？」

看著青雪從容的離開，楊戩氣的推翻了桌子上的摺子，甜白釉瓷瓶里放的紅梅也倒地破裂，紅梅散落，瓷片也灑了一地。

青雪，你就非要這樣和我做對，乖乖把一切說出來不好嗎？我使用激將法好讓你把你的委屈都說出來，你居然反將我？

我故意提及以前在蓮花山的回憶，你在蓮花山那般照顧我，甚至還親自喂葯，你都忘了嗎？

我知道你很後悔失手打死了山神，後來還把自己的龜靈丹給了山神，還騙他說是我給的。那麼善良，卻偏要把自己說的那麼惡毒。

青雪，對不起。楊戩默默凝視著自己桌子上剛剛翻閱的書籍，那是一本探閱人心的書，楊戩剛剛看的那一章，赫然寫著三個字：激將法。

楊戩蹲下身子，心裡如同穿了一根利箭般的痛，低頭撿著地上破裂的甜白釉冰裂紋細口瓷瓶，連手被鋒利的瓷片割傷了都不知道。

月光如銀傾斜，真是一個美麗的夜，又是這般皎潔的月光。

青雪望著月，拿著梨花酒倒在酒杯里，淡白色的液體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好像一顆閃閃發光的白色寶石，青雪對著天空的明月道，「嫦娥，謝謝你。你不經意間的計謀，竟然讓我看清了一個人。」

「狠毒？」青雪冷笑，「狠毒也好，善良也罷，都跟你有什麼關係。」

青雪面無表情的坐在窗前想了一夜，想著楊戩的話不像是開玩笑。既然他話都說到那種地步了，其實當楊戩狠毒二字說出來以後，青雪頓時腦子一片空白了，當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走人！

但是細細的想自己當時任性回去東華山那一年半的日子。青雪不禁失笑，楊戩啊楊戩，你確實仗著我對你的喜歡說了不少傷人的話呢。你是覺得我太喜歡你所以肆無忌憚的逼我說出真相我知道，利用激將法想要讓我道出心中的委屈我也知道。你真以為我沒注意到你再看什麼書？不過既然你話都說出口了，激將也好其它的也罷，左右你心中都那麼認為了。為了解答自己心中的疑問不擇手段，你真不愧是楊戩。當年你為了修改天條什麼事也做了什麼謊也說關妹妹偽綁架百花仙子偽殺四公主城府至深可見一斑，我跟你比起來還真是自愧不如呢。

一直不走忍受著你的冷漠多半還是因為上次因為不相信你白白讓你不明所以了那麼長時間而產生的愧疚，你還真以為我喜歡你喜歡的毫無脾性？

「哎……」青雪忍住心中那莫名的酸痛，嘆氣道，「就這樣走吧，又要回去東華山過那種思念生不如死的日子，就好像生活不能沒有你一樣。可我以前沒有你不是過的好好的，善良與狠毒，東華山誰又敢說我？」

以前沒有他？青雪突然心念一動，好似在無邊的暗夜裡看到一絲透明的光一般，青雪勾唇淺笑，「我只有習慣沒有你的日子，那我不就可以回去了？」

再也不會覺得沒有楊戩生活少點什麼，再也不會在意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再也不會為了他……甚至想和九頭蟲同歸於盡。

呵，多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