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
寶樂他們從療養院出來,小姑娘正準備上警車,突然被人攔下。事實上他們前腳剛到療養院,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後腳也跟到了療養院,但她沒有進去,而是一直守在院門口等他們出來。
「你們好,」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厚邊泡泡小裙子,雙手拉著自己的裙角,右腳在左腳後跟後點地,行了個頗為歐美式的見面禮,「我叫白糖,你們可以叫我糖糖。」
韓子陽一個沒忍住,實在是這個叫白糖的小女孩兒,無論是行為還是說的話都太滑稽了,老韓同志表情管理逐漸失控。
像極了怪叔叔的老韓同志,強忍著笑意,彎下腰讓自己和小女孩兒一般高:「小妹妹,叔叔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你要是走丟了,我找幾個同事來送你去附近的派出所好嘛?」
叫白糖的小女孩兒愣了一下,隨後撇撇嘴,也不答他們的話,而是從身後背著的小書包里,取了一份捲軸出來。她當著幾個大人的面兒,將捲軸的系扣解開。小女孩兒右手一揚,捲軸瞬間輕盈的平鋪開來,陽光灑在捲軸打開后的山水畫卷上。神奇的一幕出現了,現代化的公路上,竟然隨著畫卷的打開,傳來了森林裡的鳥鳴聲,還有涓涓細流環繞鵝卵石時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下一秒,畫捲髮出細微的光芒,從裡面伸出了半個身子,一位也只有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兒,活生生從畫卷中爬了出來。簡直比看午夜凶鈴,貞子從電視機里爬出來,還要栩栩如生!
「我都快看不下去了,糖糖,這裡是中國,你竟然向他們行歐美淑女禮,」小男孩兒穿著一件正統民制中山裝,脫帽向他們以示招呼道,「鄙人姓白,單名一個酒字。請問你們哪位是姜寶樂,姜小姐?」
中國禮儀之邦,上下五千年,中華子民為人都比較含蓄。他的禮倒是很標準,但他是不是忘了,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早不流行民國那套禮儀了。他這也沒比那個小女孩好到哪去,看起來都像腦子有病。寶樂認真思考現在回頭聯繫後面的療養院,把他們就近送醫的可行性。
倒是謝淮聽到小男孩兒嘴裡喊出寶樂的名字,十分戒備的往前走了一步,將寶樂護在身後。
「阿酒,」白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白酒的袖子,靦腆的小姑娘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道,「他們中只有一個女的。」
白酒一臉恍然大悟,寶樂腹誹,這孩子不太聰明的亞子。
謝淮看他們的行事做派,不像是小孩子,於是也沒用對孩子的語氣和他們說話,語氣裡帶了一絲不悅的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白酒抬眸,這個長相精緻的小男孩兒,有一雙相當明亮的桃花眼,這個抬眸的動作被他做的盡顯妖嬈。如果這孩子長大了,是個成年人的外表,不說是個禍害,也絕對是能傷女孩子心的長相。
他淺淺的笑著,臉頰上還有個梨渦:「什麼時候姓謝的,也有資格過問我白家的事了?」
謝淮目光一凝,氣氛一下冷凍到極致。
隨後這個叫白酒的男孩兒,打了個響指,一把憑空出現的白傘,穩穩噹噹的落於他的手中。寶樂本來還沒覺得事情有多嚴重,但在看到白傘的瞬間,她無法控制自己向前了一步,震驚的回望兩個姓白的孩子。
小姑娘知道出事了,臉色慘白的問道:「姜凝怎麼了?」
這把傘,正是姜凝的引魂傘。沈忘言說過這是姜凝最重要的東西,從不假手他人,而如今傘在人不在,必然是出事了。
「那位姜小姐,似乎對我們很感興趣,一路一直偷偷跟著我們。先生體諒她辛苦,特意請她去畫中境喝茶,」白糖用少女軟糯糯的聲音道,「我們是來接姜寶樂小姐,一起去喝茶的。」
寶樂敏感的抓住了她這句話中的重點:「什麼叫作『畫中境』?」
白糖瞥了一眼謝淮繼續道:「我們也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事實上,像這樣的鏡與鏡的世界,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每一位擁有謝家血統的子弟,都能分裂出一個平行的鏡中界,不同的謝家人所聯通的鏡中界也是不一樣的。我們,我是說我還有阿酒,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的鏡中界,是先生把我們聚在了一起。像我們這樣的人,想要不依靠謝家的能力,隨心穿梭在各個世界里,就需要一種叫『畫中境』的東西。當然畫中境本身也是謝家人的傑作,是先生從謝家人手裡,花了高價買來的。」
寶樂和謝淮面面相覷,都在考量她話中的可信度。
「既然我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那麼姜小姐,和我們走一趟吧,」白酒接著白糖的話道,「要知道為了找你,我們已經穿梭了上千個世界。說來也是巧,本來這個世界的你五年前就死了,先生和我們都打算放棄,卻沒想到周水河畔,鳳吟說看到了羨陽。」
「羨……陽?」
寶樂剛念出這個名字,就感覺胸口一陣鈍痛,一股火熱的感覺自胸肺升騰而起。小姑娘小小的身體難以控制的開始發光,因為胸口太熱太悶,她不由仰起了頭,微微張開著嘴,貪婪的呼吸著冬天的寒氣。
這是她第一次沒法兒控制畢方遊走在體內時所帶來的這種灼熱,不得不靠著周圍寒冷的環境,來拚命壓制過於興奮的神鳥。鬼市的時候,火球球傷了元氣,之後一直潛伏在她身體里修養。作為火球球的主人,她能做到與他共情,可也因為這樣,她才會以為火球球是潛伏了在養傷。
可從他如今這麼大的反應來看,火球球的傷似乎早就好了,一直沒搭理她是因為憋著別的原因。
如今冰火兩重天,受到刺激的神鳥,在沒有收到主人的召喚的前提下,徑自從她身體里飛出。好在當時在場的老韓也好,謝淮也好,都是自己人,這要是哪個路人看到這番場景,非得嚇暈過去不可。
寶樂呆愣愣的抬頭,看著畢方巨大的翅膀,從她臉上輕盈撫過。
他就像人一樣,以翅為手,在輕輕摸著她的臉。那雙明晃晃的鳳眼,帶了絲憐惜的看著這個不如他翅膀大的小姑娘,一眼萬年。小姑娘仰著頭,還保持剛才的姿勢,眼中只剩那隻圍繞著她,盤旋著的畢方。
他變得和上次在鬼市見面時完全不一樣了……那隻獨翅,如今張開,已是原先兩倍的大小。他的體型從兩三米,飛速膨脹到了四五米,這才不過多久的光景。
火球球他——成年了。
高傲的神鳥一邊盤旋,一邊審視著面前這對姓白的金童女玉。鳥喙未動,但聲音如期而至:「你們是何人,怎會知道我名為羨陽?」
寶樂愣了一下,對面的雙子卻與她截然相反,半分震驚都沒有。
白酒伸手牽住了白糖的手,兩個孩子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剎那間,帶著火星的火紅焰羽,漫天飄舞,原地除了火球球這一隻畢方外,兩聲鳳鳴,又有兩隻畢方自面前的兩個孩子身上飛出。
一隻成年的畢方,兩隻年幼的畢方,一時將療養院的上空,佔得滿滿當當。
白糖:「火神侍寵,一名皇女鳳吟。」
白酒:「一名太子羨陽。」
兩個孩子分別說完,又合聲一起道:「自古以來,白家之人掌火神命格,只有繼承鳳吟與羨陽者,方可執掌家族。我們是,你也是,先生也是。」
所以白糖與白酒的這兩隻畢方也是鳳吟與羨陽,仔細辨認好像也確實是這樣。他們本來分屬不同的時空,可因為謝家的天授,反而聚集到了一個地方。這種看著世界上另一個自己的感受,沒想到寶樂沒有體會到,火球球倒是先一步感受了一下。
可火球球畢竟成年了,雖然不知道怎麼憋出的這個大招,但成年畢方面對未成年的小崽子從沒在怕的,火球球現在全身上下就兩字「求敗」。
等一下,好像哪裡不對。
寶樂眨了眨眼睛,指著自己道:「不是啊,我不姓白,我姓姜啊!你們要執掌白家,關我一個姓姜的什麼事?」
「所以,姜小姐和我們走一趟吧,」白糖甜甜的笑著,「要是先生的茶涼了,我們還沒帶人回去,會被先生數落的。」
寶樂猶疑,畢竟怎麼看都像是鴻門宴。
白酒冷笑了一聲:「要是你不跟我們走,你這位姓姜的朋友會怎麼樣,我們就不能保證了。」
這已經是紅果果的威脅了,對方勢在必得,她就算現在拒絕和他們走,以這兩人的謹慎,也一定留了後手。事到如今,她可不覺得這兩人和他們的長相一樣,真的只有十幾歲。
可是謝淮不想讓她走,前方不知道有什麼危險,他當然不放心寶樂一個人和他們離去。
白酒又道:「謝……你叫謝什麼來著?不管什麼都好,你現在不是要抓謝麗華么?」
所有人,包括老韓同志都震驚的看向面前的孩子,怎的這兩個孩子連他們在查的案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酒笑笑:「不用這樣看著我們,當你也能完成如此多的時空旅行,這世上就沒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了。你們既然要抓人,那算是特別優待,讓我來看看,唔……」小男孩從中山裝口袋裡拽出一隻金色的懷錶,打開表蓋看了眼時間,隨後道:「三個半小時后,謝麗華會從女蘿村的基督教堂離開,相信我這是你們唯一能抓住她的機會。從這開車到女蘿村剛好三個半小時,要是你們還執著耽誤時間,就真的來不及了。」
謝淮沉思。
「因為三個半小時后,她將領悟新的空間能力,學會時空跳躍。到時候你們再想抓到她,就要死很多人,首先你會死。」白酒指著謝淮,聳了聳肩。
寶樂心裡一緊,趕緊勸道:「你們快去吧!」
謝淮雖然不放心,可是另一邊是追了五年的終點。事到如今,大家都知道,只要謝淮他還是個人,這事兒就難以抉擇。然而誰也沒想到,這次謝淮並未遲疑許久,幾乎是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去女蘿村。
謝淮一直是一個過分理智的人,兇手是他們世界的兇手,可寶樂總一天會離開。也許這麼說很殘忍,但他勸服自己離開時,就用了這樣的理由。
他以為她會怪他,可最終小姑娘只是鬆了口氣。
其實,她也一直只是把他當朋友。他在她心裡和韓子陽一樣,都是可靠的朋友,即使可靠,卻從未想過要依賴。即使是朋友,卻總想著不去拖累。
這大概就是在她心裡,自己和君之最大的不同。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一邊默默不說話的白糖,在警車駛離前,突然走了上去,朝著車裡的謝淮道:「用毒,只有用毒才能贏。」
她不是一個會多此一舉的性格,小女孩兒性格文靜,有些呆萌,和活潑搗蛋的白酒完全不一樣。
所以她一定不會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