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寵妾滅妻案(六)
「沒看出來,膽子還不小,小鍇,陪她一起去,別再嚇出毛病來,還得給她找大夫。」嚴霄突然鬆手,雙手負后,大搖大擺的走了。
施畫氣的立即回身怒瞪著他,突然對著他的背影又是踢腿,又是揮拳的,還吐著舌頭扮鬼臉。
可她的樣子,直接將站在一邊的李鍇和庄柯逗的笑出聲來。
還好李鍇動作快,就在嚴霄和張子漠回頭看過來時,將她摟在懷裡,拉走了。
可嚴霄還是看出了兩腳用力跺著地面的施畫離開的背景,不由的又是輕哼一聲,嘴角不自覺的輕揚起來。
張子漠看了眼離開的施畫他們,再伸頭看了眼此時的嚴霄,瞭然的也是一笑,挑眉的同時,也在搖頭。
走進大牢,一股霉味和潮氣湧起,同時還有一股子騷臭氣。
在牢卒的帶領下,她們見到安靜的坐在牢里乾草墊子上,目光獃滯,面無表情的這位遠定候嫡次女,康繼年的正妻,張韻竹。
一個年約二十八、九左右的婦人,面容也是嬌好的,尤其是那股子氣質,可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能有的。
施畫站在牢前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輕拍了下牢上的木樁子:「康夫人,可否說兩句?」
張韻竹有一小會的緩神,而後才扭頭看向牢門方向,見那裡站著三個官差,其中兩人還穿著大理寺的官服,她也是微愣的。
「康夫人,本官是大理寺的,候爺已經去大理審冤了,如果夫人真的有冤情,不妨與本官說一說。」施畫再道。
「還有何話說,我不是都認了嗎?人全當是我殺的好了,不必再審了……」張韻竹語氣沉穩,卻一聽就是氣話,還將頭再扭了回去,不再看她們。
「康夫人……」施畫剛一開口,立即被張韻竹打斷了。
「不要叫康夫人,就算我不死,也會與康繼年和離,從此與他老死不相往來,恩斷義絕。」她語氣中的悲憤很重。
可即便如此,她都沒有失態的大吼、大叫,可見此人的涵養並非一般。
「那好,本官就叫你候府二小姐如何?」施畫不氣,卻加深了微笑。
她是真的被這女人的氣度給折服了,最少她還有尊嚴,這可是當今這個時代女人很少有的東西。
果然,張韻竹在看到她那加深的笑意后,再次愣了愣,同時也感覺到了她這笑容的真誠。
「二小姐,有些事,不能拿來置氣,因為不值,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失去寶貴的生命,你認為值嗎?」施畫語氣柔和的問道。
張韻竹卻慘然的輕笑起來:「姑娘,你還小,可能連個心上人都沒有吧,怎麼能體會到我現在的處境,我這一輩子,最瞎眼的一次選擇就是嫁了康繼年,卻沒想到,他寵妾滅妻竟能做到如此地步,生無可戀了……」
張韻竹抬頭向天,兩行清淚滑落了下來。
「二小姐所言不假,一顆痴心交付於一個負心之人,是何等的痛苦,可二小姐可曾想過,那位一直為你的生死而奔走出入各大衙門,為你申冤的老候爺,還有揪著一顆心,不知結果如何,在府中寢食難安的候爺夫人,還有你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兩個孩子,他們是何心情?」施畫語氣淡了許多,表情也淡了。
張韻竹的淚越涌越多,漸漸的哭出聲來,從小到大,最後已經抱著頭嚎啕大哭了起來。
庄柯不明白施畫的用意何在,與也同樣不解的李鍇互看了一眼,再一起看向施畫。
而她卻根本沒理這兩個人,只是盯著牢中已經泣不成聲的張韻竹。
足有半個時辰,張韻竹終於收了聲,扭頭用衣袖拭乾了臉上的淚后,這才緩緩的從乾草堆中站了起來,整個動作是那麼的優雅。
她緩緩的走到了牢門前,與施畫面對面的看著,突然她緩緩的福了下身:「官婦康張氏,韻竹,見過大理寺官爺,有何問詢,敬請提問,官婦一定如實回答。」
施畫也笑了,鼓勵對她點了點頭:「只要二小姐如實回答,形成供訴,本官保證,秉公執法。」
「有勞官爺。」張韻竹眼中一片篤定和感激。
「小鍇哥,麻煩你記錄一下。」施畫對李鍇點頭。
「好。」李鍇是真服這丫頭了,只是簡短的幾句話,就能讓這位已經心如死灰的人重生希望。
庄柯看著施畫的目光里,也多了些什麼,但還是讚許的意味更多了一些。
「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此案的那位死去的婢女,是在報案之前就已經死了的,而後屍體再次偽造成現在的樣子,以是栽贓於你,所以,二小姐有什麼實情一定要相告,不能給別人頂這個罪名。」施畫斜揚起嘴角。
張韻竹閉上眼的長呼了口氣,那是一種釋放的舒緩出來的氣,是一口一直壓在她胸口無法吐出的濁氣。
「那丫頭,是不是叫纓紅?」張韻竹再睜開眼問道。
施畫閉了下眼的點頭。
「唉……這丫頭也是真冤,也算是我間接害死她的,如果不是被我叫到院中問了一次話,想必這丫頭,也真的死不了,唉……她的心,怎麼會如此惡毒,可老爺卻怎麼都不聽勸……拿她當個寶一樣……」張韻竹難過的再次閉上眼。
「那就請二小姐來為我們解解疑惑,這個叫纓紅的丫頭,是怎麼死的。」施畫對她挑了下眉。
「這個不難理解,纓紅原本是她院中小廚房的一個婢女,前些日子,這丫頭出入府門的次數太多,引起了我的懷疑,於是叫到院中詢問了一下,可這丫頭只說是自己得了風寒,又不敢讓府醫瞧病,更不敢驚動王小娘,怕被趕出去,於是只能自己偷偷的借採買食材出去抓藥……」張韻竹輕聲的道。
「真是如此?」施畫再問。
她卻輕笑的搖了搖頭:「其實,我早已經知道,王小娘肚子里的胎兒有些問題,府醫所開的藥方我也是得見的,裡面安胎、保胎的葯,比正常的孕婦都要多出很多,後來她求老爺再尋名醫,就從府外請了個大夫來,這藥方子,我也就再也沒見到了,但後來我找人看過前先府醫所開的藥方,說白了,這個孩子想保住,很難……」
「這與她園子里的那兩株夾竹桃有沒有關係?」施畫微眯了下眼。
張韻竹微微一笑:「看來大人也是個明白人,那兩株夾竹桃原本是在大府中的花園裡的,可她喜歡,非要讓老爺移過來,當時我就說過的,這東西對於女子的身體不好,可她還以為我故意為難她的,老爺也一樣的心思,就將這兩株移了過來,而且還種在了她的卧房門口。」
「真能作……」施畫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