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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腳踹開棺材之前,江楓真的沒想到她能重生。
她穿書了,然後在書里打出了gg。
事實證明,穿書不一定就能走上人生巔峰,還有可能體驗花樣死法。
也許是穿越者的特殊之處,她死了四年,都沒死透,化為阿飄到處強勢圍觀。
結果突然復活了。
如果要問她的心情——
謝邀,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她為什麼沒有在死的時候立刻復活,卻到現在才復活?
江楓猜測,可能是她圍觀到季余眠,她曾經的小青梅,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大反派,被女主殺死的原因,她才突然醒了。
是的,蘇醒這個詞也許比復活合適。
她現在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當過阿飄,還是做了場四年之久的夢。
但是毒酒是她自己喝的,臨死她還很真情實感的覺得很痛。
作為南州的實權君侯,江楓還是有一丟丟的選擇權的,比如她拒絕了皇帝賜的牽機,喝了自己準備的毒酒。
嘆了口氣,江楓爬出棺材。
舉目四顧,她可愛的一居室依舊是那麼的寒酸。
別人都是主墓副墓假墓真墓一大堆,就她簡樸實在,一居室。
如果盜墓的來,定然能感動的哭出來。
從一位名震帝國赫赫公侯,淪落到只有一居室且家徒四壁的棺主,江楓都經歷了些什麼?
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從上方響起,江楓下意識立正站好,耳朵豎的直直的。
是……季余眠?
又來給自己上香了?
江楓流出感動的眼淚。
自從她做出決定之後,季余眠就沒再與她說過話,通過信了。
但是在她死後,季余眠堅持不懈的給她上香,上了四年。
特別有毅力,江楓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封她為香火朋友。
可惜的是,季余眠小氣的很,她現在出去說不定會被她一刀砍回來躺著。
還是暫時做香火朋友好了。
季余眠是誰?曾經南安王府的表小姐,江楓的青梅竹馬。
而現在,她是大陸第一大勢力御龍山的爸爸,呸,霸主,也就是——龍座。
龍之王座,簡稱龍座。
龍座季余眠的威名,播傳四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最巔峰的時期,應該是她攜漫天之龍,兵臨城下,逼得狗皇帝(女主)差點跳樓的那一刻。
永安元年,女主姬祥登基。
永安四年,宣武侯江楓謀逆,削爵,畏罪自殺(開啟阿飄模式)。
永安七年,兵臨城下。
永安八年,龍座被皇帝同神廷女教皇一起鎮殺於天淵。
而現在……?
江楓感受著體內微薄的真元,尋思著,她可能還是個新鮮的屍體。
因為她真元都沒散盡。
生者死亡之後,真元必在二十四小時內散盡,這是這個世界的鐵則,幾乎與一加一等於二一樣,不可違背。
所以江楓敢肯定,她死了還沒有二十四小時。
也就是說,她當了四年阿飄之後,居然又重生回了永安四年。
江楓不知道外面的季余眠走沒走,只得暫時盤坐了下來。
御龍山坐落於東海,是大陸最頂級勢力之一,因為它養龍。
作為養龍老闆,季余眠又有實力又有錢,跟她這個高級打工仔是不一樣的。
季余眠全盛時期能硬扛代表著神權和皇權的兩女主,直接把帝國打穿了。
是真的狼人,超級加倍的那種。
這樣的她,跟江楓記憶中的她一點都不一樣。
想到這裡,江楓忍不住嘆了口氣。
誰讓她當初亂做選擇題呢?
在反派與女主之間,江楓選了女主。
結果她發現,女主不是個好東西。
心性刻忍,刻薄寡恩。
南州一穩,南州刺史葉良株連三族,宣武侯謀逆畏罪自殺。
狡兔死,走狗烹。
而更可惜的是,季余眠也不大度。
她超小氣。
江楓想再和她和好,幾率約等於0。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
江楓環顧一圈,長長一嘆,「一居室啊!」
當初如果選季余眠,她說不定還能過上龍上人的幸福生活。
很可惜,她選錯了。
成年人是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的。
所以她死了。
唯一與成年人不同的是,江楓復活了。
復活之後,選擇題是否可以……再做一遍?
正後悔著,江楓突然捂住心口。
心口痛!
物理意義上的!!!
她連忙掀開衣襟,一個清晰的十字型血痕映入她的眼帘。
新鮮的,超痛的,江楓疼的直哆嗦。
她好歹也是軍功封侯,為帝國流過血,為帝國流過淚,功高震主也就罷了,怎麼還帶開棺戮屍的?
江楓出離的憤怒了。
怒了一會,她心疼的捂住心口。
嘶。
真疼。
沒有記錯的話,她毒酒還是摻了糖特調的,找人專業定製的,所以她可以肯定她是真的死了,而且是毒死的,絕對不是被人扎心死的。
所以,誰在她死了之後,又給她開了個口子?
想了半天,江楓也想不到原因。
簡單的查看了一下自己身體的情況,江楓發現,目前她的身體情況不算好。
一是死前的喝的毒藥,毒力還沒散乾淨。
二是心口一個洞,十分傷感情。
三是,她辛辛苦苦嘔心瀝血省吃儉用苟了這麼多年的真元,屬於傳奇武者的真元它!沒!了!
它!沒!了!
紫府中只剩那一點點有情有義的真元,對她欲說還休,還不肯走。
江楓超難過,泫然若泣。
都是狗皇帝的錯!不然她哪至於這麼慘?
過了一會,由於不知道季余眠走沒走,江楓只得再次舉目四望起來。
雖然她只死了一天不到,但其實她在這一居室里已經住了四年了,都住出感情來了。
就連她那個金絲楠木棺材,都顯得眉清目秀,脈脈含情了起來。
伸手又摸了一把,嗯,果然舒適。
江楓這才有機會仔細看自己的棺材。
她發現,棺材上好像有奇怪的紅紋。
仔細瞅了一會,嗯?
江楓收回手,發現手心沾著紅色的液體,聞了聞,是血。
那個觸感凹下去,就像是刻了什麼字一樣。
她試圖掀起棺材看,卻發現她根本抬不動。
江楓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她好歹是九品武夫,力氣絕對夠大,怎麼連個棺材都扛不動?
她現在有這麼虛嗎?
也許是嘗試的次數多了,江楓心口隱隱作痛,她才反應過來。
她現在還很虛弱,不能浪了,反正棺材長在這兒又不會跑掉,以後再來看吧。
感覺到外面有一會沒動靜了,江楓咬了咬牙,賣力的爆發了自己僅剩的真元。
爆開了自己的墳,江楓捂著心口搖搖欲墜,額頭冷汗直冒。
動作太大了。
疼。
誰擱墓上用那麼硬的材料,她差點就出不來了!
江楓頗為怨念。
趁機休息一下,江楓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墓碑,然後發現她的碑好像被人颳了……
???????
誰特么沒事刮人碑?
怎麼這麼缺德的呢?
氣了一會,江楓又看向碑前的祭品。
一個小香爐,還有香插在上面,悠悠的燒著。
看長短,想來上香的人應該才走。
旁邊有一朵蔫巴巴的小白花,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好像是路邊採得到。
最後則是……一個燒餅。
還是被啃了一口的。
江楓面無表情的捻起來一看。
嚯,還挺眼熟。
好像是她最愛吃的那家,玫瑰豆沙軟皮餅……
餅超好吃的……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應該是季余眠送的。
但是……她咬一口乾什麼?
……
江楓的墓在青冥山。
青冥山是南安城郊最高的山,山頂有一家清幽的菜館,很好吃。
以前她經常和季余眠爬上來吃午飯,吃完了再玩一下午,傍晚回家。
後來跟季余眠鬧翻之後,這家菜館被季余眠強制搬遷去御龍山了。
夜裡的青冥山,江楓很少見到。
上次好像她們還未及冠。
由於玩的太嗨,季余眠掉進水裡了。
寒冬臘月里,她背著濕噠噠的季余眠深一腳淺一腳下山回家。
結果回去之後雙雙被風寒KO,躺了大半個月。
回憶了下過去,江楓心情有些惆悵,嘴裡叼著餅,江楓緊了緊衣服,繼續下山。
夜裡的青冥山寒涼刺骨,一人寬的小石子路幽幽彎彎,曲蜒向下。
今天月光倒是不錯,明亮的很。
……
南安城的城牆很早就被江楓拆了,因為她覺得不需要。
拆了城牆市牆的南安城一躍成為南州的經濟文化中心,這是江楓的功勞。
一開始她可沒被少罵。
而優點嘛,就是江楓很容易的溜進了城。
作為皇帝欽定的叛逆,江楓本來還小心的避著人,結果她發現,今夜的南安城非常安靜。
家家戶戶關門,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就連本該勤懇巡邏的宣武軍也不見了蹤影。
只有路燈散發幽幽的火光,照的這曾經熱鬧繁華的城市,宛若鬼城。
江楓皺著眉,疾步走過外城,走上廿四橋。
橋下是廿四河,本來是南安城的護城河,後來它成了內河。
河岸邊晝夜不息的繁華夜景,今晚自然也看不見了。
江楓卻是看見路燈下,蹲著一個瘦小的女孩。
「喲,這不是小蘿蔔嗎?大晚上你蹲在橋上做什麼?」
江楓揚著嗓子,故作心情很棒。
聽著那熟悉的調笑聲音,女孩刷的抬起頭。
江楓笑的張揚,誇張的指著她的臉,「誰這麼大膽,居然敢把我們小蘿蔔的眼睛打腫?」
女孩單薄瘦小,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
被她這麼一說,女孩當即瞪起眼睛,發出低吼聲,凶的就像小獅子。
……
哄走小女孩,江楓收斂聲息,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先回家。
她現在狀態太差,需要養一養。
敲了半天門,才有人開門。
*
老福叔看了一輩子大門,從沒有今日這麼惱火過。
明明知道他家死了家主,還要來敲門打擾,真是不知禮。
他準備狠狠的罵回去!
當他頂著核桃大的眼睛,憤怒的打開侯府大門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家…家主…」
隨後,嚎啕的哭聲驚醒了很多人,整座府邸幾乎眨眼被點亮。
「別哭了,之前才聽你們哭一夜……」
老福叔「嘎」的一聲抽住,「對,不能哭!當然不能哭了!家主活著怎麼能哭呢?不許哭,都不許哭!」
「你怎麼還活著?」
匆匆趕來的青年脫口而出。
迎接他的,是眾多憤怒的核桃眼。
江楓呵呵一笑,「二弟弟這是哪裡話。」
江益木這臉,遣退下人。
「我親眼看見你的屍體,你怎麼……」江益急切的問道。
江楓嘴角一勾,沉著嗓子道,「其實我是厲鬼,回來索魂的!」
江益臉色大變,往後一跳,「我是不同意的,是父親他……」
「同意什麼?」江楓沒料到他真有內情。
「啊啊啊啊!江楓那個死女人回來了?她居然活了?她居然活著?她居然敢活?」
一個精緻嬌俏的紅衣女子飛一樣撞入屋裡。
看著她性感的小核桃眼,江楓有頗為意外。
這個沙雕妹妹一天到晚就會找茬欠揍,自己死了她居然會哭?
雖然心中意外,但是不妨礙江楓沉下臉,她隨手拎起旁邊的椅子,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看見那實木重椅,江末咽了口唾沫,默默的退後了兩步。
粗鄙武夫,她不跟江楓計較。
江益:「你別欺負妹妹,她身子骨弱,經不得打……」
終於跟上來的侍衛勇敢的擋在了小姐身前,「家主別打小姐,她昨日為你哭了一整天!」
「你胡說!我才不是為她哭!我那是被大蜂子蟄了腳!」
江末在她身後跳腳。
江益頭疼的捂住頭。
「你的東西都在原地,你先回去睡覺吧,欽差還沒走,我先封府,有事明日再說。」
江楓讚許的點了點頭,「二弟弟很有你姐姐我平日的風範。」
江益額頭青筋一跳,沉著臉怒道,「我是你兄長。」
「人不可言而無信。」江楓一臉嚴肅的提醒他。
江益想起自己年少無知打的賭,氣的胸膛起伏。
日常ko2,江楓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回家。
……
江楓心情不錯,可惜的是,死前她將內院伺候的人都安置到別的地方去了。
搞的她回來連個誇她的人都沒有。
家主最好看家主最美家主世無雙……
呵,多久膚淺又敷衍的女人們啊!
她江楓是『好看』『美』『世無雙』這種庸俗的詞語能夠概括的嗎?
每天KO2,江楓都心情舒適。
江家族人不少,江益江末不是她親弟弟親妹妹。
作為後來發達的宣武侯,江楓理所當然的取代了原來的長房,成為了江家家主。
當初若不是因為江家,江楓也不會乖乖認栽,願意自殺。
不過,倒是沒想到江末這小王八蛋還挺有良心的,平時天天找事情,給點陽光就燦爛。
她就像個小麻雀,稍微給點好臉色,就張牙舞爪挑釁,江楓稍微和藹一點,就會被她撲過來啄一臉。
所以後來江楓學會了新招式。
妹妹是用來打的。
打一拳能哭很久,哭聲還響亮,提神。
「篤篤~」
「家主!家主!是我,王富貴!」
江楓:「進來吧,你怎麼來了?」
「老爺讓南廚房做了些吃食,怕家主餓著……」老人恭敬的端著食盤道。
「哦,放那兒吧。」
江楓看見他放下東西,調侃道,「大伯這麼想我?還記得讓人給我送夜宵?」
她記得,她那大伯心胸很小。
對她搶了江家家主之位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還避居到東院去了,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莫非是想通了?知道沒有宣武侯,江家只是個小富之家而已?
老人面不改色,慈祥道,「老爺念著小姐的身體,心疼小姐。」
江楓呵了一聲。
當初作為家主的大伯,對其他支脈的子女,可是相當冷血。
如果不是江楓崛起太快,超出他的想象,還不知道他會做什麼呢!
江楓也沒多想,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出去候著吧,還站著幹嘛?」
老人面不改色,「家主這裡沒下人伺候,我在這裡候著家主。」
江楓再次揮手,「出去候著。」
「諾。」老人也沒堅持。
……
聽到動靜,江楓嗦著麵條,抽空問道。
「小蠢貨又讓你來罵我?」
「卑鄙江楓,陰險無恥,恃強凌弱……」
季紅抑揚頓挫的念起了江末添改無數次的檄文,跟以往一模一樣。
外面的王富貴聽了,不禁搖頭嘆息。
他家二小姐,真是……沒出息。
罵人都不敢自己上。
還好,這次欽差前來抓捕江楓,長房的苦日子,要到頭咯。
江楓嗦著麵條,偶然抬頭,眸光瞬間一凝。
因為,季紅瘋狂眨眼,不知道什麼意思。
見她發現,季紅悄悄上前兩步,毫不猶豫的將手伸進江楓的湯里,蘸水在桌上寫到:
【菜里有毒,大老爺已經派人通知欽差,家主快跑!】
江楓眯起了眼,運起自己稀薄的真元。
草。
還真有毒?
而且是狗皇帝送來的牽機!!!
江楓臉色鐵青,眼中殺意凝聚。
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沒有她,江家算什麼東西?
狗皇帝之所以給江益封君,為的不是安撫江家,為的是安撫自己這些年的老部下,宣武軍!
江楓真的被這群蠢貨氣笑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蠢貨大伯了。
目光短淺,井底之蛙。
江楓毫不猶豫的站起身,打開門。
王富貴回頭,「家主,您……」
江楓隨手一丟,手裡竹筷穿過其喉嚨。
「虎落平陽被犬欺。」江楓眸光冷冽。
王富貴是老東西的心腹,下毒的事情,他必然知道。
「辛苦你了。」江楓回頭,「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家主走之後,老爺就回來了,我家小姐被老爺打發出門,不甘心就趴在門上聽,結果聽見了此事,所以我就來通知家主……」季紅語速很快。
「辛苦你了。」江楓暗自慶幸,毫不猶豫的誇獎道。
季紅漲紅了臉,吶吶不知該說什麼好。
女子薄袖捋到手肘,眸若含星,笑意真誠,白皙清朗的容顏一時竟比月光還耀眼。
這是……來自宣武侯的認可嗎?
江楓迅速思索,然後道,「走,我們去江末那裡。」
季紅立刻低下頭帶路。
她知道,這個時候少爺和老爺的心腹,應該都在往這裡趕,預備拖住家主,為欽差的到來做準備。
自家小姐因為跟家主關係特殊,所以院子偏僻,而且位置好,院外就是玄武街。
一路還能完美的避開少爺老爺的人。
此時,江楓也很生氣。
早知道她就不把自己的心腹都打發走了。
宣武軍是她建的,所以她平時護衛都是宣武軍,江家壓根沒準備部曲護衛,結果這個時候就出問題。
她居然被這群白眼狼逼到這種程度!
雖然面容平靜,江楓心中卻有股邪火,越燒越旺。
聽到聲音,江末猛然推開門,看見江楓,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江楓面不改色的掛著江末走進屋,將眾人的目光擋在身上,季紅連忙跟進來,關好門。
江末哭的極為慘烈,肝腸寸斷,「江楓嗚嗚嗚……爹……阿哥……他們要殺你……嗚嗚嗚……你快跑啊……你快跑啊……」
「江末。」
女子清朗的嗓音極為好聽,江末淚眼婆娑的抬起頭。
「多謝了。」她還來不及嘴硬,就見江楓微微一笑,隨後眼前一黑。
江楓將她輕輕的放在榻上,朝季紅微微頷首,「有勞了。」
季紅毫不猶豫的撞向牆。
砰的一聲,鮮血直流。
季紅居然還沒暈。
江楓誇獎道,「腦殼挺硬的,厲害。」
都這個時候了?是說這話的時候嗎?
季紅嘴角抽了抽,算是明白小姐為什麼會經常被家主氣哭。
她再次發狠撞了上去。
這次暈了。
她們需要這些傷口自證嫌疑,到時候可以說是自己挾持逼迫她們幫自己的,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免受自己連累。
這些她們都沒交流,季紅也能自己領悟。
她果然很有天賦,就該進宣武軍,給自己的蠢妹妹當侍衛實在是太浪費了。
江楓聽見外面暫時沒了動靜,當即出門,爬牆跑路。
老東西他們的心腹到底比較少,江家大部分人還是聽家主的。
如果沒有陸茗的存在,江楓很有興趣留下來和他們好好掰扯掰扯,但是現在……
江楓回過頭,眼神冰冷。
一路還算順利,江楓看見了廿四橋,還看見了那個又雙叒叕蹲回去的小屁孩。
突然,她腿腳一麻……
江楓:「……」
她露出了死魚眼。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這個時候毒性發作了吧?
之前因為肚子餓,嗦面嗦的超香的江楓,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砰。」
江楓一頭栽了下來。
小蘿蔔沒有回家,依舊蹲在橋頭看月亮。
她爸爸要把她賣給人牙子,已經拿到訂金了。
明日人牙子就要偷偷來她家接她了。
她不想回去了。
突然,她聽見了腳步聲。
怎麼又是她?
猶豫了好一會,小蘿蔔拖起她的手,準備把她拉回自己搶的狗窩。
霜夜凄寒,瘦小的身影費力的拖著一個人穿過了半座城。
……
翌日,易容進府緬懷故人的季余眠,被官兵圍住了。
她心情很差,抱著手冷漠的站在人群中。
「我是新任南州刺史陸茗,奉陛下旨意,調查宣武侯侵吞鎮國之寶並謀逆未遂之事,未料到她居然炸死脫身,經人舉報,她昨夜夜行歸府。老實交代,你們昨日有沒有看見叛逆江楓?」
眾人喧嘩一片,下意識互相敵視。
看著他們的表情,陸茗皺眉,「有敢言者,賜金一百……」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下面此起彼伏的「沒看見」「不知道」「家主沒回來」。
季余眠臉色變了,直直的看著台上的人。
江楓沒死?!
陸茗發現,這群刁仆居然沒有一人是說看見的,不由青筋直跳。
她看見下方有一個眼神銳利的下人在瞪著自己,當即決定拿她立威。
「來人,給我把她抓起來!」
季余眠一愣,隨後笑了。
這一刻,滔天的氣機自江府升起,震驚了半個南安城。
……
車輪碾壓石子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深秋的空氣泛著清新的味道,江楓緩緩掀起眼帘,看見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你醒了?」她道。
映入江楓眼帘的,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除了皮膚白之外,哪哪都平平無奇。
「你是?」
「免予。」
見江楓露出疑惑的眼神,女子在她手心寫了下來。
「兔子?」江楓露出了更深的疑惑。
女子呼吸一滯,再次重申道,「免。予。」
這次,她放棄了在江楓手心寫字。
江楓:「免予。」
免予面不改色,「我看見這孩子被人圍著打,太可憐了,所以跟著她找到了你。」
江楓吃力的轉過頭,果然看見了那個瘦小的女孩。
她比之前更瘦小了,黑黑的,頭髮發黃,亂糟糟的。
「你不會後悔的。」江楓鄭重承諾。
小蘿蔔睜了睜眼,見江楓醒了,於是安心的又睡著了。
江楓試圖坐起來……
「砰!」她從榻上滾了下來,臉著地。
「忘了提醒你,你牽機毒還沒解完……」女子涼涼的聲音響起。
才聽到她的提醒,江楓覺得自己帥氣的鼻子差點砸扁了。
「……挪挪腳。」沉默了一會,江楓嘆氣道。
免予一愣。
「……我怕你腳臭。」江楓幽幽的聲音從地上傳來。
免予抿住唇。
千里倒吸了一口氣。
即使隔著人.皮.面具,她也能感受到主子的憤怒。
說實話,她這是第一次感受到主子這麼激烈的情緒,單這一點,她覺得自己佩服宣武侯了。
自家主子在滿南安城找人的時候,宣武軍也在封城找人,同時還有南安官場的力量,整個南安城都搞的雞飛狗跳。
為的就是死而復生的宣武侯。
她實在搞不清楚,為什麼主子要找她,還那麼急迫,甚至派人盯住了宣武軍和府衙,大有一股慢了就直接搶人的態勢。
免予還是將江楓扶上了榻,不咸不淡的道,「你需要上藥。」
她語氣涼涼的,江楓作為被救的人,還在為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後悔。
她真不是想懟兔子的,她只是……意外。
「多謝閣下。」
「叫我免予,」頓了頓,她道,「我的葯需要抹遍全身,你脫衣服。」
江楓臉色一僵。
免予淡然的回視著她。
「這……哈哈哈……就不必了吧……」江楓乾笑道。
「牽機毒傷及全身筋絡,你若不擦藥,以後就安心躺著吧。」
江楓張了張嘴,「我自己……」
「你動動看?」
不知道為什麼,江楓覺得女子的嗓音有點嘲諷。
「我覺得小蘿蔔也……」
「她不願意。」女子嗓音淡淡的。
「?」江楓轉過頭看過去。
千里後頸一涼,看見了主子的眼神。
然後江楓看見,免予身後那個機靈的小侍衛,很乾脆的抱著小蘿蔔跳出了車。
「???」
「看,她不願意。」免予淡淡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
江楓:「……」
你是不是覬覦我絕世無雙的美貌?
江楓覺得自己的美色受到了覬覦,開始警惕起來。
「這葯要抹多久才能好?」她試探道。
免予低眸思索了片刻才道,「一個時辰?」
「我說的是痊癒。」
這次她沉吟了許久,才淡淡的道,「三天吧。」
「這麼快?」江楓驚訝,她誇道,「你的葯真厲害,我聽說牽機是沒有解藥的。」
「祖傳。」女子面不改色。
「哦哦,大恩不言謝,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記閣下恩情的。」她真誠的感謝道,「我欠閣下一個承諾。」
「嗯。」
江楓等了半天,就聽她嗯了一聲,然後就沒音了。
「既然那麼快就能好,不如先將我的雙臂抹葯,等我能動了,就自己抹,如何?」
見她眼眸定定的看著自己,江楓解釋道,「我不是看不起閣下,我是天生不習慣和陌生人坦誠相見……」
她覺得免予應該能理解吧。
畢竟正常人沒人喜歡和陌生人坦誠相見吧?
所以一般人聽到的瞬間就應該立刻表示理解的。
「那你和小蘿蔔很熟?」女子反問。
江楓真沒想到她居然還真不是一般人。
她居然沒立刻理解,還反問!
要不是自己被她救了,江楓是真真要懷疑,她是看上了自己獨一無二的美貌,蓄意輕薄,圖謀不軌!
江楓深沉的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她,未,成,年。」
女子不置可否的看向她的胳膊,然後道,「我替你上藥。」
江楓嚇了一跳。
然後發現,女子看起來粗魯,其實動作非常輕柔。
時間有點緩慢,江楓僵著臉找話題,「你這葯怎麼……味道怪怪的?」
「唔,有一股鐵鏽味?是有什麼動物的血作為原料嗎?」
女子動作微頓,然後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江楓發現,她這速度真不是蓋的。
怪不著她張口就說一個時辰。
兩手臂就那麼大一點面積,她抹了半天,江楓都快睡著了。
為了提神,江楓問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宣武侯。」
女子低垂著眼睫,漫不經心的道。
不知道為什麼,江楓覺得她只是平淡的三個字,也有種奇怪的嘲諷感。
這人是天生aoe,嘲諷值拉滿了嗎?
暗自腹誹了一會,江楓道,「對,我是宣武侯,嚴格來說,是前宣武侯,現在是帝國通緝犯,狗皇帝肯定恨死我了,你救了我,如果被她知道,後果會很慘痛,等到下個城市,你就把我放下來吧,否則會被我連累的。」
江楓驚訝的發現,女子在笑。
馬車窗帘撩起,午後陽光傾瀉入車內。
女子半跪著替江楓抹葯,此時不禁勾唇淺笑,笑容輕慢。
眼睫顫動間,側臉仿若鍍了層金輝。
這一瞬的她,竟有一種令人驚艷的美感。
江商覺得她笑得很輕蔑,不禁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皇帝啊……」免予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腕,感覺那屬於活人的彈性,展顏一笑,「巧了,我也是通緝犯。」
江楓一臉驚訝,「你也是通緝犯?整個南州的重點人物,我都心裡有數,怎麼沒聽說過一個叫免予的?」
女子終於抬起頭,隨意一笑,「我以前在東州,跟御龍山起了衝突,混不下去了,只能來南州混混了。」
隨著她的動作,一縷秀髮落下,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色澤。
江楓覺得她這種淡然自若的態度很贊,提醒道,「頭髮。」
免予隨意的撩了撩髮絲,繼續低頭給她抹葯。
「說夠了我,再說說你吧。」
「我?」
女子嗯了一聲。
江楓:「江楓字子歸。」
「子歸?」女子眼眸一閃,「我記得宣武侯不是字霜淺嗎?」
「哦,那是先帝起的字,」江楓撇了撇嘴,「我不喜歡,我用的一直是子歸,你喊我子歸就行了。」
女子似乎想問什麼,卻又按捺住,笑道,「那也挺好聽。」
不知道為什麼,江楓覺得她笑容突然明媚了起來。
之前分明也在笑才對啊?
老陰陽人了!
心中嘀咕,江楓道,「你接下去要做什麼?如果沒事做的話,就跟我混吧!」
女子毫不意外,「跟你混?」
「對,你不是被御龍山趕出來,混不下去了嗎?」
「嗯,對。」
「那就跟我混啊!我好歹之前是宣武侯,我的牌面有保證的!就算我落草為寇,整個帝國南疆,也沒人敢拿我怎麼樣!」
江楓想起自己的成就,頓時豪情萬丈,就差拍著胸脯跟她說,跟我混沒錯!
拉人入伙的事,江楓老乾了。
都有經驗了。
神醫呢!拉到就是賺到,而且她還欠人一命呢!
江楓開始畫大餅,「接下來我準備去魔土。」
「魔土?」女子眼神微閃,居然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為何去魔土?」
「你不覺得魔土它缺個主人嗎?」江楓一臉認真的問道。
免予:「……」
「我覺得是我就是它期待了八百年才等來的聖主!」
嘴角抽了抽,免予淡淡道,「閣下的自信倒是與傳聞名副其實。」
江楓絲毫不理會她的嘲諷,繼續畫大餅,「所以,你跟我混有保障!」
「而且你不是與御龍山有仇嗎?」江楓道,「等本魔主恢復了,我就帶你打上御龍山!打哭龍座!」
「哦?」
江楓覺得她表情有點點不對勁,但是她細看,又發現女子分明笑意溫和,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如果還不夠……」江楓一時畫不下去了。
季余眠可不好打,一個不小心被她打哭那就丟人了。
但是……反正畫大餅嘛!
往大里畫!!
「龍座很好看的,到時候讓她給我跳舞,哭唧唧的那種!」
「停車坐愛楓林晚~~~」
車外有歌聲傳來,江楓轉過頭,陡然興奮,指著窗外道,「就像她那樣,跳不好不給吃飯!」
馬車路過廿四橋,白天的護城河,兩岸人生鼎沸,有紅裙女子風袖飛舞,笑語吟吟。
千里剛準備上車,聞言下意識回頭。
只看見那高樓上,長長的紅袖飄舞,女子笑顏耀眼奪目,吟吟笑語間,白皙的肌膚炫目至極。
她聽見了什麼?
她幻聽了吧?
誰敢讓主子跳舞?還跳不好不給吃飯?!
她覺得這個宣武侯估計要被主子當場掐死,然後丟給小白銀踩兩腳。
當年敢冒犯龍座的人,如今墳頭都開始長草了。
馬車緩緩在橋上挪動,人有點多。
千里藝高人膽大,腳勾著馬車,扒在車窗上問道,「主子,回哪個府邸?」
至於江楓,她已經懶得看了。
宣武侯又如何,虎落平陽,千里敢發誓,以她家主子的脾氣,敢當著主子面大言不慚讓主子跳舞的宣武侯,絕對要慘了。
江楓躺在榻上,自己都被自己的大餅給鼓舞到了,她神采奕奕的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讓我跳舞?
跳不好不給吃飯?
低笑了一聲,免予抬起眼,慢條斯理的點頭,「好,我等著。」
江楓一愣。
她怎麼覺得這句話不太對勁?
她的意思應該是等著季余眠跳舞吧?
嗯,一定是這樣。
千里聽得腳一滑。
「噗通!」
小蘿蔔驚慌的聲音響起,「她怎麼掉到水裡去了?不是我推的!」
「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宣武軍呢?快去找宣武軍!」
「宣武軍人呢?」
千里覺得自己活得實在是太夢幻了。
她咕咚咕咚的沉底了。
江楓驚訝,「你手下掉水裡去了?」
免予神情淡然,「不管她。」
剛說完,江楓便嗷嗷嗷慘叫起來,「怎麼突然這麼疼?!」
免予面不改色的幫她抹葯,「我的葯就是如此,先甜后苦。」
隨後,她抬起頭,淺淺一笑,話語溫柔,「你忍著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