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二天一早，霍明煦叼著麵包火急火燎得往外沖，手錶顯示的時間上學快遲到。

剛衝到門口，看見她姐霍明昕也背著書包懶洋洋得靠著黑色車門，一看就在等他。

少女穿著青川的制服，上身是收腰的小西裝外套，下半身是百褶裙，將腰和腿都襯得的細細的，臉上畫了點淡妝，在清晨橘色的日光里，甜美可人。

霍明煦一邊伸手臂急著拉門，一邊咬著面包含糊不清得問：「還不走？」

被霍明昕白皙的手『啪』得一聲車關上車門，沖他揚了揚下巴：「你今天打車。」不容商量的口氣。

校霸：懵逼？

霍明昕一本正經的解釋：「霍冉不想跟你同車。」

校霸：所以呢？

「趕緊滾吧霍明煦，你想挨頓揍再上學嗎？」眼神威脅。

兩個人對峙了三秒，以霍明煦圖圇吞棗得咬完麵包，一句『草』結束，認輸。

這時駕駛座的車窗徹底搖下來，露出霍家司機張叔叔的含笑臉：「你們是等小小姐嗎？她今天走得很早，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學校了。」

滿心期待的霍明昕：「.……」

霍冉昨天的校服打濕了，換了一套新的，但是沒配百褶裙，配了款的九分的校褲。

大約是因為整個人的精神氣不同了，背脊挺得直直的，馬尾清爽簡潔，額前的空氣劉海讓稚嫩的臉頰多了幾分可愛的少女氣息，氣質與往日習慣低頭縮背的女孩完全不一樣。

是上學的高峰期，青川的門口停滿了豪車，簡直比車展還熱鬧，年輕的少男少女們穿著各種高檔品牌鞋從車上下來，自信滿滿得走進學校。

霍冉剛進校門，就被人攔住。

抬眼一看，是陸凌依跟她的朋友。

看起來等她等了挺久，三個穿著短裙的女孩被清晨的寒氣凍得打哆嗦，早沒了堵人的氣勢，偏偏還硬撐著氣場。

「教務處那裡我們已經認錯了，也受懲罰了，視頻呢？現在可以刪掉了嗎？」陸凌依抱胸看她，臉色很難看，可這會兒有把柄捏在霍冉手上，暫時不敢輕易得罪她。

霍冉眨了一下眼睛，輕飄飄得說：「你欺負的只有我一個嗎？陸凌依，三天之內我看不到你跟你曾經欺負的每一個人道歉的視頻，你就等著昨天廁所里的小電影發到論壇上去，嗯？」

最後那個『嗯』字抑揚頓挫，瞬間拉滿仇恨值。

陸凌依攥住她衣領：「霍冉你一個初中部的，不要太過份！」

霍冉睫毛都沒顫動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下半身，非常陳懇：「我昨天穿的是裙子，發揮不夠穩定，今天特意穿了方便點的，你要不要試試？」

陸凌依大腿神經性得發痛。

她懷疑以後每次看到霍冉她的大腿都會隱隱發疼！

旁邊兩個女孩子也變了臉色，趕緊扯了扯陸凌依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

霍冉昨天廁所里瘋批得模樣幾個人還歷歷在目，關鍵是人家報到教務處的時候，反手一個告狀，可憐兮兮的，最後的結果變成挨打的是她們，受懲罰的也是她們。

「陸凌依算了，別惹事了，我只想把丟臉的視頻拿回來。」

「我昨天回去我媽知道我受處罰了，零花錢都給我停了，依依咱們還是按照她說的做吧。」。

陸凌依打不過，威脅更沒用，咬了咬貝齒，鬆開手指。

等霍冉一走，平日里盛氣凌人的小姑娘氣得原地跺腳，抓住兩個手下撒嬌，背上的書包一晃一晃的：「我不想道歉嘛，太丟人了！人家怎麼拉得下來臉！「

霍冉突然回頭，意味深長得看她一眼，嚇得正在擺動身體撒嬌的的陸凌依一哆嗦，條件反射得僵住身體，舉起手：「幹嘛？我就是隨便說說，我……會道歉的。」尾音含了點委屈。

慫得一批。

誰知道霍抿了抿唇，想了想，只是問她：「肖齊的生日，你知道？」

陸凌依呆了呆：我知道，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霍冉沖她一笑：「放心吧，那種垃圾，我肯定不會跟你的搶的，你自己揣好，別放出來泰迪精一樣到處發情就行了。」

垃圾？

她居然說籃球隊的肖齊是垃圾？

陸凌依瞪圓了眼睛。

霍冉要到肖齊的生日，按著順序輸入，果然是自己的支付密碼。

她舔了舔下顎，也是服了。

再想一想上輩子自己真的為了這樣一個垃圾踏上整容的不歸路，霍冉瞬間覺得自己中二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居然就為了這個人的一句話，自卑了那麼多年……

她都恨不得給自己一棒槌。

結果改完密碼剛踏進教室，霍冉就想再給自己一棒槌。

初三二班班的黑板上貼滿了少女色的信紙，講台上放著她送出的各種小禮物，小熊啊，紙折星星之類的，不是一般的土。

一看就是肖齊那個渣的手筆。

估計是想噁心她。

班級里有一批比他還早到的，有個戴眼鏡的小男生正不嫌事兒大得聲情並茂得在念她寫給肖齊的小作文。

「肖齊同學，我每次看你的眼睛，都彷彿看到天上的星星，然而星星的光芒又怎麼能與身上的光芒齊輝呢……哈哈哈……」講台上的小眼鏡一邊念一邊揉著肚皮笑場，還自帶點評，「卧槽，霍冉這個土妹寫得……」漸漸趕到氣氛不對。

剛才還跟他笑成一片的台下死寂。

小眼鏡用餘光瞟了瞟，見少女抱著手臂靠在教室門口，曲著一條腿，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明明昨天還是垂著腦袋走路一言不發，稍微碰她一下都跟個驚弓之鳥似的會害怕的女生，今天就那麼閑閑得靠在門口，目光筆直，神色譏誚，渾身散發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碰誰死』的大佬氣息。

想一想昨天被她關在廁所的陸依凌……

小眼鏡話音一拐，嚴肅：「寫得真是文采斐然、文情並茂、發人深思、引人入勝，好句，好文！鼓掌！」

底下居然真的稀稀拉拉應了幾聲掌聲。

眼鏡男一溜煙兒躥下講台。

霍冉沒在意，將黑板上貼的情書的一把全撕下來連同課桌上的那些小禮物一同扔垃圾桶了，並且暗自慶幸買的都是些小玩意兒，自己沒為渣男花太多錢。

可惜少女情懷總是詩，想起自己當年為了親手摺滿999顆星星，手都折酸了，霍冉就想翻白眼。

回到座位上的她伸手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板心，輕輕得『呸』了一聲。

前後左右環顧，從早上的熱鬧中抽身的同學都在奮筆疾書。

霍冉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不是還沒上課？

有些茫然得戳了戳前面刷刷刷寫字飛快的男生。

對方被她戳得實在不耐煩，抽空甩了張卷子給過來：「物理作業，趕緊抄！」

霍冉：「.……」

差點兒忘了重生也要寫作業。

寫作業！

作業！

其實當只混吃等死、安安靜靜花錢的花瓶也挺好的，真的……

少女心累得趴在桌上裝死。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未施粉黛的臉頰上，額前的幾縷劉海被渡上一層金光，襯得她整張臉有種可愛的朝氣。

沒過多久霍冉連裝死都不能。

第一節課是英語，英語老師布置的作文她沒寫，被罰站了一節課。

第二節課剛坐下，物理老師要收卷子，霍冉望了一眼桌上空白的卷子，再望一眼台上面無表情的物理老師，很自覺得又站了一節課。

第三節課是數學。

霍冉這回坐都懶得坐。

數學老師是個溫柔的女老師，看見後排平時膽小又沒什麼存在感的女生站得直直的，還以為她哪裡不舒服，關心得問：「霍冉同學是腰不好嗎？」

就見少女搖了搖頭，凝眸仔細想了想，挺認真的說：「我可能是記性不好。」

數學老師：「嗯？」

霍冉懶洋洋得指了指自己空白的試卷。

把數學老師氣得：「你還是滾出去站吧！」

然後全班同學就看著這個昨天還只曉得悶頭學習的女生很無所謂都站出去了。

走路的背影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學渣的無所畏懼！

輪到語文課，她都不想滾進來，雙手揣在校服兜里，沒有動過任何手術的臉迎著陽光，舒服得像只貓。

還是坐最後一排的紀淼淼偷偷在門口叫她：「語文沒布置作業。」

中午飯的時間龐茵她們幾個女生一邊往教室外走，一邊討論起霍冉罰站的事情來：「換我，我都丟臉死了，她是怎麼好意思站了那麼多節課？」

「死豬不怕開水燙唄，大概知道自己成績怎麼也上不去，不想努力了吧。」

「龐茵，她昨天下午是不是還放你鴿子了？」

龐茵維持著大氣的女神形象，掐著嗓子為霍冉說話：「她可能也是有什麼急事吧，主要也沒提前跟我講，不然我早點把我的事情往後推。」

「她能有什麼急事啊，不想幫忙就不要答應啊，答應了又放人鴿子，沒品！」

紀淼淼坐在最後一排，張了張嘴想辯解幾句，可她膽子一向比較小，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幸好這會兒霍冉沒聽到，她無所謂罰站的態度惹怒了班主任，一下課就被擰到辦公室。

出來的時候就有點後悔早上沒抓住機會抄作業。

「怎麼了？很嚴重嗎？」紀淼淼還等著她吃午飯，見她悶悶的，有些擔心得迎上前。

霍冉雙目無神，腦袋往下點了一下，有那麼點生無可戀的意思。

紀淼淼頓時有些著急：「是不是罰你抄作業，你抄得完嗎？不行的話，我幫你吧。我能模仿別人的筆記。」

「你能順便模仿一下我媽嗎？」

「誒？」過了一會兒紀淼淼才反應過來，「被請家長了呀。」

就見少女可愛得呼出一口氣，額前的劉海被氣流吹動，點頭。

紀淼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青川被請家長的話，比較嚴重。

因為私立學校的孩子非富即貴，也就意味著家長們一般都很忙，學校平時連家長會都很少開，因為開了也不一定能湊齊所有家長。

可不請的話，很有可能面臨退學的風險。

其實霍冉知道，之所以會面臨請家長的問題，不僅是因為作業的事，恐怕最主要的還是昨天潑肖齊水的事。

早知道就不那麼高調了，蒙頭把人拖巷子里打一頓就行了唄。

霍冉現在還不想退學。

青川的教學條件還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伙食也好，彙集了中西料理的精華，偶爾廚師長高興，還會弄點日本菜或者法國菜。

餐廳也設計得非常有藝術感，整整四層樓，三面都是落地環窗，幾乎可以將周圍的綠化盡收眼底。

霍冉垂下眼皮，看一眼紀淼淼熱心推過來的便當盒，聽她笑著跟她介紹，「這是我媽媽自己做的，我媽是甜點師。」

霍冉就嘆了口氣，羨慕：「有媽的孩子真好。」至少請家長的時候還能拿出來頂頂。

紀淼淼就想起霍家的事，霍家是沒有女主人的，霍父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后就沒有再婚，第二位交往對象是女明星，生下的就是霍明昕兩個雙胞胎，不過雙胞胎從來不提自己媽媽相關的事，也沒有霍父與那位明星結婚的新聞，霍冉還是突然冒出來的，從孤兒院認領回來的，大約也不知道自己媽媽是誰吧。

紀淼淼瞬間有些心疼，覺得自己無意間肯定傷害了她，扶了扶鏡框，點開手機，轉移話題：「我們還是看看今天校園論壇有沒有什麼新聞吧。」

「不用看了，校園論壇今天最大的新聞就是高一學姐陸依凌改邪歸正，這會兒正挨著跟被她欺負過的女生道歉，在線直播。」前排男端著餐盤過來，把刷到的直播擺在餐桌上。

前排男是個金頭髮的男孩子，長的有些奶，五官很秀氣，嘴角稍微扯一下，能有酒窩的那種，可惜似乎為了讓自己顯得爺們兒點，非要往脖子長一條很粗的大金鏈，聽說手臂上還弄了紋身，都不知道是怎麼躲過風紀委員的檢查，整個人氣質跟長相有種格格不入的矛盾。

霍冉懶懶得瞟了一眼他手機，發現被陸凌依欺負的人太多，都不知道給她三天時間夠不夠。

「陸依凌這是被人下降頭了？」紀淼淼喃喃。

「肯定是被人抓到把柄。」說到這兒前排男看了一眼對面的霍冉，目光在他臉上頓了幾秒鐘，若有所思的。

然後他忽然夾出一隻雞爪，「握個手，認識一下，梁紇。大佬，以後你的作業我承包了。」

這種誘惑誰TM受得了？

但霍冉盯著面前的鹵爪，眉心微蹙。

梁紇不好意思：「潔癖，理解一下。」

行吧。

霍冉就從自己的餐盤裡夾了一塊雞爪勉強跟他的碰了碰。

「那以後就是兄弟了哈！」梁紇很高興，臉上是大寫的囍字，唇角的酒窩就更明顯了，順著杆子往上爬，「兄弟的姐姐就是我的親姐，霍兄弟，幫我約一下咱姐看電影唄。」

霍冉反應了一會兒才理解他指的是霍明昕。

真是……

神他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