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的條件

身份已然透明，白羽洋自然不會再偷偷摸摸，她堂而皇之出現在療養院的時候，小沅還是有些驚訝的。

「事情都辦妥了嗎？」小沅問道。

「嗯。」

「那就好。」

「小沅，這些年謝謝你對他的照顧，如果不是你在他身邊，我也沒辦法抽開身來去做那些事情，真的謝謝你。」

「不用這麼說，當初如果不是我和姚零露對你的陷害，你也不會離開那裡，卉妍也不會……」她就算做再多，也沒辦法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吧。

「我都知道，這件事情不怪你，說到底，你和姚零露都不是真正傷害我的人。」

「疏桐，你若是真拿我當朋友，我也想勸你一句，放下當初那些事吧，這些年，他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不要在相互折磨了好嗎？」

白羽洋自嘲的笑了笑，「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勸我放下過去，好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過去受到的一切傷害，又算什麼呢？」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只是作為朋友勸你一句，離開的人已經不可能再回來，我知道你現在變的很不開心，疏桐，放下吧，人生的路還很長。」

白羽洋不再回答她，從那個孩子還有父親的相繼離世，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色彩了。見她如此，小沅只好從病房退了出去。

白羽洋細細的打量床上那個男人，鍾離夙堯為他請了最好的醫療團隊，最細心的照顧，可還是沒有辦法讓他蘇醒過來。她握住他的手，替他蓋好身上的被子，將他的手拿起放在臉頰邊，笑著，可是眼淚猝不及防掉了下來。

「俊南，真的是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怪過我這麼久都沒來看你？真是對不起呢，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如果時間能回到那個夜晚，我一定會答應你，我們結婚，永遠在一起，這樣的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你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了？」

「三年過去了，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怯弱的苗疏桐，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現在的模樣呢？」

「俊南，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勸我，他們讓我放下過去，好好生活，可是我和鍾離夙堯之間，怎麼可能還會破鏡重圓呢？」

「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都快撐不住了，你快點醒過來，告訴我該怎麼辦，好嗎？」

他和她像是許久未見的戀人，她細細的和他訴說著，門外鍾離夙堯的手捏在門把手上，都快將把手捏碎了。如果是像鍾離天宇這樣的人敢和他爭搶這個女人，他可以付出一切，不計代價也要將她搶過來，可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又能拿什麼與他爭？

江俊豪看著他的手不斷地捏緊，直到手臂青筋暴露，他避開他推門進去，鍾離夙堯很自然的避開了白羽洋的視線。自從江俊豪知道白羽洋的真實身份，他很想衝到她的面前去痛罵一頓，可是從小沅那裡得知，白羽洋每天都會錄下視頻和江俊南聊天，為了他的復甦做了許多事情，他便不知道該從何罵起，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他知道自己應該恨這個女人，可是看到這個女人經歷的一切，便再也恨不起來。白羽洋看著他不斷變換的目光，很自然的和他打招呼。

「你來了。」

「嗯。」

「讓小湖來我的工作室吧，我可以支付她以前兩倍的薪水。」

「是不是在你們眼裡，錢可以買來一切，可以化解對別人的一切傷害，你們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罷了。」白羽洋心中微動，他說的是他們，難道在他的眼裡，自己已經變得和鍾離夙堯是一樣的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的需要她。」

不知道她的那句話不對，江俊豪怒不可遏。

「現在跑我哥這裡來扮演什麼情深義重，你要是真對他有所愧疚，無論我哥能不能醒過來，你就該陪著他一生一世。」

「你放心，我會做到的。」

聽她如此說，江俊豪忽然生出一陣愧疚之意。

「受人之託轉告你一句話，姚零露失蹤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正如白羽洋所料，在自己簽下諒解書之後，姚零露便離開了看守所，縱使她萬般不願，可她並不敢向警方自首說出她自己的罪行。可是她不知道，外面等著她的是比槍斃還要煎熬的日子。從她邁出看守所大門那一刻，鍾離夙堯的人便將她控制起來，就在鍾離夙堯準備將她秘密處決的時候，美人計加苦肉計，讓他手下人一個疏忽，她逃走了，從此開始了一段衣不遮體食不裹腹的日子。從前受萬人擁戴錦衣玉食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她聽著別人嘴裡對她的議論和謾罵，躲著身後那些追殺她的人，從垃圾桶里翻找食物，這些都不算什麼，她還堅信自己會有崛起的一天。真正將她擊敗的只是那件事，在她淪落到睡橋洞的那一夜，遭到三個流浪漢的欺辱，她才意識到，姚零露已經回不去當初了。

為什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呢？是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苗疏桐的女人。

拍賣會的風波還沒過去，白羽洋從醫院出來，角落裡便一直有攝像機對著她，鍾離夙堯坐在車裡，將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他一直跟在這個女人身邊，他想保護她。看著角落裡戴著帽子的那個人，正對著白羽洋一陣偷拍，這些照片流出去，還不知道會被人如何編排。鍾離夙堯從車裡下來，快步走到那個人面前，一把將他拖到角落裡，奪下他手中的相機。那人被他的氣勢嚇到了，怯生生的說道，「這是我的東西……」

「是嗎？你去告我好了。」

「你……」

「回去告訴你老闆，讓他今天晚上把所有的東西能轉手的就轉手，能賣的都賣了。」

「為什麼？」

「因為我鍾離夙堯不會放過他。」

像是在和他議論著什麼事，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那人一聽說他的名字，嚇得雙腳酸軟。在拍賣會後，幾家媒體添油加醋的報道了這件事，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雜誌社都被關了。圈內人都知道，只是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為了一時的利益，他已經闖下大禍。

白羽洋全然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她回到工作室，繼續自己的工作。如今，生存才是最為要緊的。

而鍾離夙堯和鍾離天宇的較量，才剛剛開始，拍賣會不過是拉開了序幕。接著發生的事情，越發不可收拾。

先是鍾離夙堯使出手段，拿到了鍾離天宇在公司的股份，在公司，鍾離天宇沒有了決策權，等同於沒有一席之地，鍾離天宇的名下只剩下幾個小的營業場所還在經營。

之後便有人爆料出苗家島所生產的珠寶檢測出人工製作產品，碰巧在樣品抽檢的時候發現了假冒偽劣珠寶，他名下的珠寶公司停產整頓，就連其他涉及的股票也開始下跌。

接著一對情侶入住酒店的視頻被放到了網上，所屬酒店正是在鍾離天宇名下。

鍾離夙堯名下的商場發生了集體性食物中毒事件……

此類種種，一場有針對性的較量開始了，他們都採取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一邊製造輿論，一邊引導輿論。他們都太了解彼此，每一個手段都扎在了對方的死穴，可是他們都忘了自己原本是同出一脈的親人。鍾離天宇損失慘重，鍾離夙堯也沒討到什麼便宜。

歐陽晟昊氣的摔杯子，在鍾離夙堯辦公室大發雷霆。

「你倆是不是瘋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公司也有我的股份，你們要搞就搞自己的，不要連累無辜，你知道我損失了多少嗎？」

「你的損失，我會補償給你。」鍾離夙堯漫不經心

「我知道鍾離少爺財大氣粗，可是你這麼做有意義嗎？」

「江俊南我拿他沒辦法，可是一個鍾離天宇，我不能容忍他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白羽洋看著手機里一條又一條的熱門，心煩意亂。真是諷刺啊，當初在他身邊的時候，從未見他為自己做過什麼，如今卻為了宣布所屬權花了這般代價。她拿出抽屜里的那一份案卷，點燃了一根煙，想起當初苗大偉帶著她在海邊玩沙子，嬉鬧，她的眼神更加堅定了。沒有猶豫片刻，帶著它去了鍾離天宇的別墅。

看到她的出現，鍾離天宇還是有些高興的，風波之後，她先來找他了，是不是在她心裡，自己比鍾離夙堯要重要些許。

白羽洋將手中的案卷放在他的面前，「是時候該算一算我父親的賬了。」

鍾離天宇臉色變了變，原來，她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邊了。

「你要怎麼算？」

「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我父親是被姚零露陷害入獄的沒錯，可是最終將他逼死的是你，原本鍾離夙堯已經找到證據可以替他洗刷罪名，是你讓人告訴他，他如果不認罪，會連累我坐牢。對不對？」

「是……那個時候，我只是因為針對鍾離夙堯，我知道他為了救你父親費了很大的力氣，我並不知道你會出現在我的身邊……」

「難道人命在你們眼裡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嗎？如果他是一個與你無關的人，他的死活便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了是嗎？」

他想解釋，可是無論說什麼都是那麼蒼白無力。他從小的生活環境便是如此，不在意他人生死，眼裡只有自己。

「你想怎麼做？讓我替你父親償命？」

「我知道我父親的事情我拿你沒辦法，簡單的幾句話定不了你的罪，但是如果你繼續下去，我會將這一份證據交給檢察院。」那是一份鍾離天宇的犯罪證據，在他身邊這麼久，早就將這些把柄捏在手裡

「我不信你會這麼對我，就算你現在對我心裡有恨，可我們在一起相處了3年，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絲感情。」

「我對你從來都只有感激，沒有感情，如今，卻是連一絲感激都沒有了。我將這份證據給你，請你不要將我當做你和鍾離夙堯之間鬥爭的借口，收手吧，從此你我再不相欠。」

「我很好奇，如果這件事情是鍾離夙堯做的，你會這麼對他嗎？」

「他不會，縱使我和他之間有血海深仇，可是我知道，他從未想過傷人性命。」

「如今，就連你都開始為他辯解了，苗疏桐，承認吧，你還愛他，你還忘不了他。你不要忘了和我的約定，你永遠不能回到他的身邊。」

「我會履行我的承諾。」

鍾離天宇收手了，他並未再做出任何挑釁鐘離夙堯的事情，面對他的休戰，鍾離夙堯反而心生不安。這時候，白羽洋主動打電話過來了，她想見凡凡。他從未像今天這樣高興過，在家中換好了衣服，還拿出了許久未用過的香水，因為白羽洋說，她想和凡凡說出一切。

小書看著他精神抖擻的下了樓，心中起了漣漪，這個男人，不管他穿什麼都是那麼好看。他來到小書面前，跟她說，「她要回來了。」

言外之意便是，自己是時候離開了，他對自己所有的特殊，全都是因為她臉上那塊傷疤，和曾經的苗舒桐有幾分相似。

「好，恭喜少爺。」

「看在你陪伴了凡凡這麼久的份上，我會讓人妥善安置你以後的生活，你可以不用工作，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吧。」

「好，謝謝少爺。」頓了頓，他接著說道。

「小書，別對我動心，你知道的，對我動心的女人，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

正如苗舒桐，正如姚零露。

「我知道了。」小書笑著說道，她心裡也知道，這個男人，她愛不起。

他帶著凡凡，一大一小兩個人下了車。凡凡穿著灰色的小西裝，模樣與鍾離夙堯幾乎一模一樣，當他們出現在白羽洋麵前的時候，她的眼睛有些酸澀。

「小白阿姨！」他歡呼雀躍著和她打招呼。白羽洋伸手將他摟入懷中，眼淚猝不及防掉了出來，這一幕曾經彷彿出現在睡夢中。

「小白阿姨，你怎麼了？」

「凡凡，我不是小白阿姨，從今天開始，你要叫我媽媽，知道嗎？」

「不，你不是我媽媽，你是我媽媽的好朋友，這是小白阿姨你親口跟我說的。」

「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是凡凡的媽媽，那個時候，媽媽還不能和你相認。」

「你就是個騙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說過的話，你們大人都是騙子……」無論他多聰慧，多堅強，可到底還是個孩子，當下哭了起來。

「凡凡，你不可以這麼跟媽媽說話，媽媽她……吃了許多苦，這一切，都是爸爸的錯。」聽他如此說，白羽洋有些不願意多說這個話題。

「可以讓我單獨和他聊聊嗎？」

「好。」鍾離夙堯站了起來，走到另一邊，此時他才留意到，這個地方，是當初他唯一一次看到卉妍的遊樂場。時隔三年，這裡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但陳設換了新的，就連名字也改了。他陷入沉思，那個小姑娘，他的女兒，唯一一次見到自己，因為一杯奶茶，哭的傷心極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該死。

回頭看到，母子兩人抱頭痛哭，哭的特別傷心，白羽洋還不斷伸手撫摸著凡凡的額頭，白皙的臉上掛著淚水，他的心彷彿擰成一團，快要不能呼吸了。

畢竟是孩子，哭過了很快就忘記了悲傷，跑到遊樂場里玩鬧，開心極了。

「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問他是選擇和媽媽在一起，還是和爸爸在一切，你猜他怎麼說？」單獨面對他的時候，白羽洋又變得渾身是刺，生人勿近的模樣。

「舒桐，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嗎？」

「破鏡重圓這個詞不適合我們。」

「他不會願意跟你走的。」

「不，他願意，只不過他有條件，但是他也沒告訴我他的條件是什麼。」

「苗舒桐，我不會放棄他的，凡凡他是我的兒子。」

「我也一樣，就算當初和你對簿公堂，我也要帶他走。」

鍾離夙堯不再說什麼，他的愛人，他的孩子都想要離開他的身邊，他坐擁一切卻好像一無所有。看他此種表情，白羽洋居然會覺得有些不忍心。

「他已經8歲了，有權利決定想要跟誰在一起，無論他做出什麼選擇，我們都應該尊重他。」

等到凡凡玩累了，他跑到鍾離夙堯身邊，很自然的拿著水杯喝水。

「凡凡，你剛才跟媽媽說，只要媽媽答應你的條件，你就會和媽媽在一起，現在，可以告訴媽媽你的條件了嗎？」

「媽媽，只要你答應我陪爸爸一個星期，我就跟你走，好嗎？」

鍾離夙堯差點笑出聲來，真不愧是他的兒子，鬼主意多著呢。

「媽媽，爸爸這些年照顧我特別辛苦，我要是跟你走了，他身邊就只有歐陽叔叔了，那樣太可憐了，我們就最後陪著爸爸一個星期，好嗎？」

白羽洋哪裡知道，他的兒子已經完全被鍾離夙堯給同化了，她真的很單純的以為他捨不得爸爸，哪裡知道他的鬼主意。好吧，就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