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牽連
蘇夏聽的很清楚,也聽明白了。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蘇夏只覺得萬分的焦灼。她以為,阿禾正在越來越好,她以為她多少能讓阿禾心中重燃起生的希望,可是原來,這裡的地底越來越深,是阿禾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嗎?可她,卻毫無察覺。每日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只有痛苦才能讓他滿足嗎?只要看著別人痛苦,他才覺得他活著是有意義的嗎?那麼她,到底又算什麼呢?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有些慌亂,看著此時宮淑姣的猙獰面容更覺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可是正是這一步,便更加刺激了此刻本就瘋狂的宮淑姣。
「你怕我?」她惡狠狠的盯著蘇夏。
蘇夏看著那一張顴骨突出,整張臉就像是骷髏一般只靠著麵皮支撐的容顏,她微微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見蘇夏不答,只是看她,宮淑姣便覺得更加的諷刺。一種莫名的痛苦和猙獰襲上心尖,為了發泄,她便只能用更加尖酸的語言來大肆譏諷。
「你可憐我?哈哈哈,你竟然可憐我,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她笑得瘋狂,牽制住她的鐵鏈嘩嘩作響,她像是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在瘋狂的大笑著,諷刺著。
連蘇夏都有些感到了真實的悲切,因為她隱約察覺到,她的生命好像真的已經快走到了盡頭。
她還在笑,猖狂的無數顧忌。
「你可憐我?你可憐我?真是天大的笑話,笑話!」
她狠狠的注視著蘇夏,忽而狠狠的瞪視著蘇夏,表情陰狠,像是一條毒蛇在注視著蘇夏,「你難道不知道,你更可憐嗎?」
「你以為,你又是什麼東西?」
她說著,目光撇了蘇夏身後的鳳月一眼,鳳月見此立馬皺了皺眉,怕宮淑姣對蘇夏不利上前擋在了蘇夏的身前。她眼中的惡意和咒怨實在是太過明顯,即使是知道她此刻做不了什麼,鳳月還是有些下意識的擔心。
蘇夏倒是十分淡然的看著她,沒什麼反應。這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更讓宮淑姣咬碎了牙,分外不甘。為什麼,為什麼從頭到尾,她蘇夏都是一幅局外人的樣子,明明,她才是應該站在中心,明明她該承受的,是遠勝過她千百倍的痛苦!雖然她知道,她是看不到讓她無比痛快的那一幕了,但是她相信,她一定會等到的。
她又笑了,裂大的嘴在這樣一張枯槁的面容之上格外的顯目和猙獰。
她似乎也平靜了下來,「蘇夏,你以為你就可以置身事外嗎?不過,我可真是佩服你,什麼時候都是這副勾引人的樣子,引得各種男人湊上來,你身邊的這位一定也實力不俗吧。只是不知道,如果那人知道了你背叛他,你的下場又會是如何?」
背叛?這兩個字有些刺痛了蘇夏。她眨了眨眼睛,否認道,「我沒有。」
宮淑姣並不在意蘇夏的回答。
「你不會不知道他的佔有慾,他又是一個……怎樣的人。你現在可憐我的下場嗎,我相信,你的下場,一定比我更加慘烈一千倍,一萬倍!蘇夏,你信不信!」
「而那個人,哈哈哈,那個惡毒又噁心的人,他得不到,他最後什麼都得不到。可憐真是可憐!」
「痛快!太痛快了!」
她又漸漸激動了起來,那鐵鏈又開始嘩嘩的響動,她的手腕已經流不出鮮血,可那鐵鏈依然狠狠的勒住了她,彷彿她再用力一點,那鐵鏈就可以隨時勒斷她只剩下幾根骨頭的身軀。
鳳月的擔心也正是如此,在他看來,禾匡顏完全是一個喜怒無常,殘忍無情的人,他實在是不敢讓蘇夏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態下如此這樣和他相處。這實在是太過危險的一件事。是以,宮淑姣的話一結尾,尤其是看到宮淑姣如此下場被她的話所觸動,他不免更加擔心。
蘇夏的臉又白了幾分,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慌張無措。
宮淑姣卻覺得快意更甚,「看來,你也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可你還是選擇做他的庇護。蘇夏,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是一個沒有心沒有情的冷血動物,你的下場,一定會比我更加的慘烈!我知道,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會等著你們,一定會在地獄等著你們,喝你們的血,扒你的皮!」
「別讓我看到你這副樣子,我覺得無比噁心!」
「你以為你蘇夏就完全無辜嗎?你知不知道,在這裡到底有多少人為你而死,為你而亡!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對吧!」
「你在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真是可笑,你以為你無辜,你以為你可憐,你錯了,你也是這一切的儈子手,你和禾匡顏,那個冷血的怪物,沒什麼不同,一樣的都是殺人嗜血的怪物!」
「怪物!怪物!怪物!」
「你看看吧,你看看吧,蘇夏,到底有多少人為你而死!到底有多少人為你而死!你害死了多少人!」
「這裡的牢獄又有多少人是因為你進來的,因為你要承擔這些平白的痛苦,蘇夏你敢知道嗎?你怕知道嗎?你和那個怪物是一樣的,是一樣的!我呸!」
宮淑姣陷入了癲狂,一聲聲的大喊著這句話,不停的叫道『怪物!』『怪物!』。……最後的狂歡過後,終究是已經耗完了她的力氣,在人生的最後她見到了蘇夏,也終於可以將自己的憤怨更好的傳承下去。可惜,最終,她還是沒等到那個人。宮淑姣耗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她的身子失去了支撐,被吊在鐵鏈之上,眼珠依然在瞪著,臨死前的最後一刻,她還在死死的看著蘇夏。
周圍終於恢復了安靜。
可蘇夏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宮淑姣最後的一席話給了她很大的觸動,她死了。
是因為她。
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雖然她也曾……殺過人,但是那是在極度憤怒和失去理智下的舉動,事後她雖然恐懼但她也自認為做的沒錯,他們那種罪大惡極的人,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她並沒什麼心理負擔。但是,眼前這個人,眼前在她面前死去的女人。
真的就該死嗎?真的就罪大惡極?真的就,非死不可嗎?她不是什麼心善的人,宮淑姣對她是有傷害,但是……如果真的因為她對她說出的那些話,就讓她承受如此之代價。
她……
「你沒事吧。」看出了蘇夏的臉色並不好,鳳月急忙上前。
「沒事。」蘇夏搖了搖頭。最後抬頭看向女子那衰敗的容顏。她臨死前還在看她,還在怨她。怨她什麼呢?是因為有她的存在,所以她才不能得到禾匡顏的一絲注意嗎?還是因為,她在這裡,受的這些懲罰,她的原因更多嗎。既然阿禾能檢測到這裡的每一處發生的事情,既然阿禾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過她,那麼在她眼盲那段時間,即使是他身不在此,也一定會察覺她的大小事情。
所以,在她幾次出去之後,他才會那麼準確的遇到她。所以,宮淑姣對她的傷害,他也一定都知曉。宮淑姣即使是再傲慢,但是在心愛之人的面前,也一定會露出自己最美好的那一面,阿禾他也不是那種看人就殺的惡魔。他這麼無法忍受,那麼宮淑姣一定做了很多讓他無法忍受的事情。當時的阿禾地位還未穩,聖女對於狼族來說要緊十分,如若宮淑姣真的聽話乖巧,他也未必容不下他。不必在那樣的關頭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以,她的存在,又有什麼樣的分量嗎?宮淑姣的死,看來,真的和她有著莫大的關係。
後來她在禾匡顏的面前問起,他也只是淡淡的揭過,面色如常。可當時就在自己的腳下,宮淑姣正在受盡凌辱和折磨,阿禾知道,那瞬間他也一定想到了宮淑姣在面對怎樣的屈辱傷害,可他卻輕飄飄的一筆帶過,對他來說,這個人連提起的必要都沒有。害怕嗎?當然害怕。一股心頭的寒意正在一點點的吞噬著蘇夏,她自然覺得十分的害怕。
宮淑姣的最後一句話,也徹底的提醒了她。
到底,有多少人因她而亡。在以前,禾匡顏難道已經會為了這些事情,而懲罰不少冒犯她的人嗎?以前她身份不明,阿禾的態度又不明朗,嘴碎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難道真的……在這裡,到底又因為自己,成了多少人的地獄。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人,很多像宮淑姣一樣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她身邊的人。
眼盲那段時間聽到的兩個婢女,在萬古聖墟護送她的小狐狸,曾經在百妖面前冒犯她的妖艷女人,還有……很多很多莫名消失在她身邊的人。蘇夏從前不關心這些事情,可如今,她卻不得不去回憶。
蘇夏從前不關心這些事情,因為這些都是禾匡顏安排在她身邊的人,她們如何,從哪裡來,在她身邊做什麼,之後又為何突然消失。偶爾幾個印象深刻的,她還會多嘴問一句阿禾,得到的結果也只是派往了各地。那麼,她們是全部到這裡來了嗎?全部接受了這樣悲慘的命運?
因為,自己嗎?
她不但沒有讓阿禾變的好一些,甚至在她身邊的人,也會這樣被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