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二十一章 你們將會重生
鬼笑猝撐起身子,搖搖頭,然後爬回到原先的位置上。龍婆說道:「用另一隻手打她。」
這一次,儀景公主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直滑到鬼納斯的膝前。她有些耳鳴,兩頰都像被火燒一樣。當她意識到自己的膝蓋已經跪到鬼笑猝的面前時,當天婆命令她打鬼笑猝時,她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掌上。當鬼笑猝倒下時,她幾乎爬到了鬼笑猝身上。
「你們現在可以離開了。」鬼天缺說道。
儀景公主瞪著那位智者,眼珠都凸了出來。還沒完全爬起身的鬼笑猝變得像石塊一樣僵硬。
「如果你們想走的話,」鬼天缺繼續說著,「男人們在這時候通常都會離開;有許多女人也一樣。但如果你們仍然愛著對方,仍然要繼續下去,那就擁抱對方吧!」
儀景公主向鬼笑猝伸出雙臂,幾乎被撲過來的鬼笑猝撞倒在地。她們彼此擁抱著。儀景公主感覺淚水從眼眶中溢出,她知道,鬼笑猝也在哭。「對不起,」儀景公主激動地悄聲說,「對不起,鬼笑猝。」
「原諒我,」鬼笑猝也在耳語著,「原諒我!」
鬼天缺站起身:「你們將再次經歷因為對方而憤怒的時刻,你們將向對方說出苛烈的言辭。但你們要永遠記得,曾經打過對方,而且對方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你們比現在更憤怒。就讓這次的擊打帶走你們想給予對方的一切傷害吧。你們對彼此有義,這是你們無法報答、不能擺脫的義。每一名女子都對她的日和姐妹有所虧欠。而你們將在這裡重生。」
房間里太一的感覺發生了變化,但儀景公主沒有機會看清這種變化,她現在也沒有這樣的好奇心了。光亮黯淡了下去,似乎油燈都已經被熄滅。鬼笑猝擁抱的感覺縮小了,急劇地縮小。
儀景公主聽到的最後聲音是鬼天缺的話語:「你們將會重生。」一切都消退了,她也在消退,她不復存在。
她開始有了知覺,但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她完全沒有思想,但她有了知覺。有液體在身邊流動,還有各種各樣微弱的聲音,和一個有節奏的撞擊聲。其它一切和那個聲音相比都是那麼微不足道。
「怦怦」、「怦怦」。她不知道什麼是滿足,但是她很滿足。「怦怦」。時間。她不知道時間,但過去了非常漫長的時間。她的體內有一個聲音,一個她的聲音。「怦怦」。同樣的聲音,同樣的節律。「怦怦」。在旁邊,一個很近的地方。「怦怦」。另一個。「怦怦」。同樣的聲音,同樣的節律,就像她自己的一樣。不是另一個,它們是一樣的,是一體的。「怦怦」。
這個脈動永恆地持續著,全部時間都屬於這裡。她碰了碰另一個自己,她能感覺到。「怦怦」。她在移動,她和另一個自己,彼此糾纏,肢體交錯。分開又碰撞。「怦怦」。
黑暗中,偶爾會有光,雖然朦朧得什麼都看不見,但對於只經歷過黑暗的她來說,那已經夠亮了。「怦怦」。她睜開眼,望著另一個自己的眼睛,然後又閉上。她感到很滿足。「怦怦」。
改變突然到來。這對從不知道改變的她來說太突然了。壓力。「怦怦怦怦」。那個安慰的聲音愈來愈快了。「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突然間,另一個自己……消失了,只剩下她一個。她不知道害怕,但她很害怕,而且孤獨。「怦怦怦怦!」壓力!比任何時刻都更大!她被壓迫,她被勒緊。如果她知道該如何尖叫,如果她知道尖叫是什麼,她一定會用最大的力氣尖叫。然後是光,令人目盲的光。
各種盤旋的黑線。她有了重量。以前她從沒感覺到重量。肚子上傳來一陣切割的疼痛。有什麼東西在撓她的腳,有什麼東西在撓她的背。
一開始,她不知道自己喉嚨里發出的是什麼樣的哭聲。她無力地踢蹬著,搖晃著不知道該如何動作的肢體。她被舉了起來,被放在某個柔軟的,但比以往她的任何感覺都更加堅固的東西上。她想到另一個自己,另一個自己消失了。「怦怦」、「怦怦」。這個聲音。同樣的聲音,同樣的撞擊。孤獨和陌生佔據了一切,但也有滿足。
記憶開始回歸,速度很慢。她從一個前胸上抬起頭,看見鬼納斯的臉。是的,鬼納斯。流下汗水的臉和疲倦的眼神,但在微笑。她是儀景公主,是的,儀景公主。但她已經不止是儀景公主了。就好像護法的約縛,但又不完全是。更加微弱,但更加美好。慢慢地,在一個還不太穩定的脖子支撐下,她轉過頭,看見另一個自己躺在鬼納斯的另一側胸前。她看到了鬼笑猝。
鬼笑猝的頭髮糾結在一起,臉上和身上全是汗水。眼裡躍動著歡喜的光彩。她在笑,在哭泣。她們彼此擁抱,彷彿永遠也不打算分開一樣。
「這是我的孩子鬼笑猝,」鬼納斯說,「這是我的孩子儀景公主。她們出生在同一天,同一個時刻。願她們永遠彼此守護,彼此支持,彼此相愛。」她輕聲笑著,笑聲里流露出疲倦和慈愛。「現在,能不能給我們一些衣服,以免我的新孩子和我凍死?」
此時儀景公主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被凍死,她在淚水和歡笑中緊抱住鬼笑猝。她喜愛她的姐妹。蒼天啊,她喜愛她的姐妹!
東方玉在一片低微的嘈雜聲中醒來,其它人正在外面走動,她聽見了輕聲的交談。她躺在自己堅硬的帆布小床上,懊悔地嘆了口氣。她夢見自己用雙手掐住厲業魔母的喉嚨,那可真是個美夢。
而這個用帆布包裹起來的小空間才是真實的。她睡得很不舒服,她感覺乾渴和疲憊,她又睡過頭了,沒有時間吃早飯。她不情願地掀開毯子。她所在的這個房子應該是一座小倉庫,牆壁很厚,屋頂很低,卻無法保存任何熱氣。
她的呼吸帶著白氣。當她的雙腳碰到粗糙的地面時,清晨冷冽的空氣透過中衣刺痛了她的皮膚。她想過再多躺一會兒,但她有任務要執行。成少卿污穢的約縛讓她無法違抗命令,無論她多麼想要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