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也許是因為解決了最主要的目標,回程的路，要比去時快上許多,心境也發生了改變。

這中間還發生了一小段插曲。

去找實驗基地時由於是摸索著前進,期間不可避免地走過一段彎路，而回程的時候，景修白認識了路,就刻意挑了一條更近的路途。

能夠看到不同的景色,池芯也很開心。

婁辰一直在後車座沉睡，無論身處哪裡,他都渾然不知。

由於最大的毒瘤已經拔除,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整,世界在逐步進行恢復,他們在中途路過的村莊和城市,已經開始漸漸有了人類生活的痕迹。

一切都在變好。

當時池芯他們路過一間規模不大的營地,風餐露宿久了，突然看到遠方有濃郁的煙火氣，抱著湊個人堆熱鬧的心態,兩人將車開了過去。

營地靠著一條小溪,洗衣做飯都十分方便,一靠近池芯留嗅到了人間的味道。

男女老少其樂融融,好奇的孩童盯著陌生的車輛看。

還沒有進去,這裡就給池芯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你先別下車,我下去看看。」景修白說著,開門下車。

池芯坐在副駕駛上，看著他和迎上來的營地居民說話，咧了咧嘴。

就算知道他女朋友的實力和身份,在日常生活中還是將她看做普通的小女孩,這些本該由男朋友去做的事，他絲毫不含糊。

片刻之後，景修白就回到了車上。

「搞定。」

他說著，根據營地人的指揮，把車開到了適合停車的位置。

「這麼快就確定了？」池芯知道景修白看人的功力不用懷疑，就是有些好奇他戒心會放下得這麼快。

「等下去你就知道了。」景修白給她神秘的一瞥。

池芯滿頭霧水地下了車。

「你就是景先生的女朋友吧？歡迎歡迎。」剛才和景修白說話的大叔一臉笑容，很是和藹地說。

「是的，你好，我叫……」池芯剛要禮貌地進行自我介紹，突然目光一向下，瞥到了那大叔的T恤。

頓時腦門裡「轟」地一聲，池芯臉頰熱度爆炸了。

剛才在車裡還沒仔細看，這一看之下，只見這大叔T恤上赫然用五顏六色的水彩筆寫著「池芯」兩個大字！

周圍還畫上了彩旗打call之類的應援小圖。

池芯瞪大了眼睛，那大叔疑惑地看向她，還是停好車的景修白走過來，淡定地攬上池芯的肩，自然地回答：「張大哥，這是我女朋友池小寶，她有點害羞，你不要見怪。」

池·害羞·小寶·芯愕然地瞅了他一眼，機械地回答：「對……對……我叫……池小寶。」

池芯清晰地看見，景修白的嘴角隱晦地勾了一下。

「池小寶？和我女神一個姓啊！」張大哥眼睛一亮，看向池芯的目光更加和藹了起來，「走走，正好我們在做晚飯，可以分給你們一些。」

池芯一邊回頭看車，一邊被景修白帶著往前走，景修白湊近她的耳邊，小聲說：「放心，我沒關窗戶，可以透氣。」

池芯這才放下心來。

景修白總是能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十分妥當，跟他出門，可以放心做一個不動腦子的傢伙。

然而接下來，更社死的場景發生了。

只見這整個基地里，每個人的衣服上，帳篷上，甚至杯子用具上，全部用不同的筆記，不同的用料寫著池芯的名字。

除了池芯，還有她的各種代稱。

什麼末世戰神，什麼池女神，什麼池姐賽高……

要不是身上披著一層馬甲，池芯都要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景修白全程自然臉。

在吃飯的時候，他還裝模作樣地問：「張大哥，看這樣子，你們都是池女神的追隨者是么？」

「那可不！」張大哥一聽這個話頭，連飯碗都放下了，眉飛色舞地就開始說，「自從池女神消滅惡龍拉斐爾的消息傳出來，全世界都將變成池女神的追隨者！女神永遠也不知道，不知道她都帶給了我們什麼……」

他臉上還掛著笑，卻將臉埋在手心裡，嗚嗚嗚了起來。

池芯呆在原地，景修白也一時語塞。

旁邊張大哥的妻子見怪不怪地拍了拍他的背，對兩人笑著說：「讓你們見笑了，每次一說這個話題，他都有點激動。」

這哪是有點激動，這明明是悲從中來。池芯默默吐槽。

「抱歉，抱歉。」好在張大哥沒有哭多久，片刻之後就停了下來，他抹著眼睛，「我這不是太感謝池女神了，聽說她最近在為疫苗的事奔波，真是太辛苦了。」

池芯不好接話，景修白和他聊了幾句，說到以後的打算，這個看似粗獷的漢子又有些紅眼睛。

「我……沒什麼大用，在女神召集軍隊的時候，我沒能去。」張大哥嘆了口氣，「我拖著這麼一大口子人，實在不敢冒險，我對不起女神，但我們一直在努力殺周圍的喪屍，努力生活，等著女神的消息。」

「她不會在意的。」池芯突然開口，「你們能好好活在這裡，能在新世界里得到幸福，如果她知道的話，會很高興的。」

看著張大哥的眼神，池芯低了低頭：「她……好歹是我的同姓，我知道她會這麼想的。」

這個理由萬分扯淡，但是張大哥卻像是得到了救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們會好好活著。」他重新露出笑容，「以後我們當然不會一直這麼露營著，等天氣再涼快一點，我們就要動身離開這裡了，可能會回家鄉，也可能去投靠其它基地，總之世界在逐漸恢復正常了，去哪裡都沒問題……這都是池女神帶給我們的。」

說著說著他又開始讚頌池芯，池芯有些尷尬，等他告一段落，才說：「話是這麼說，看這裡還有孩子，張大哥你們還是不要隨便放陌生人進來吧，現在壞人還是有不少的。」

她是想到了之前在梅濟鎮遇到的幾個敗類。

「我會小心的，你們放心。」張大哥笑呵呵地說，「但是池女神好不容易帶給我們了和平的生活，我們總不能辜負她，她一路上幫助了那麼多人，我們也要用善意對待這個世界啊。」

池芯目光柔和下來。

她一直不覺得自己特意為了這個世界而做過什麼，甚至從一開始她都不想管這個攤子，只是想保證自己活下去而已。

但是卻得到了這麼多人的真心尊敬和愛戴。

在這個營地度過的一晚十分開心，孩子們圍著他們唱兒歌，池芯裝作回車上一趟，從空間里拿出許多糖果分給了他們。

第二天清晨，趁所有人還在沉睡，兩人悄悄動身，再次上路。

臨走之前，池芯特意在帳篷里留下了好幾件白色T恤，上面被她親筆寫了名字，以及歪歪扭扭的一些可愛的小花。

至於他們會怎麼認為，就不是池芯所要想的事了。

他們很快回到了A基地。

闊別兩個月，A基地已經有了很大的翻新。

原本的城牆只剩正門還保留著，其它的已經被扒了重建，逐漸向原本的A市擴張，遲早有一天，這裡會恢復曾經A市的盛況。

聽到他們回來，郁襄和蕭黎早就在門口等著，隔著老遠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大門，放他們的車進來。

這真應了之前郁襄的承諾：絕不讓池芯再被攔在外面。

再次見到老朋友，池芯也露出笑容。

她先問郁襄：「郁大哥怎麼樣了？」

「他啊。」郁襄臉一耷拉，「他不但沒什麼事，還借著他受傷的借口，把整個基地的事務全壓在我和蕭黎身上……你看看，我都瘦了！」

他把臉湊到池芯面前，左轉右轉。

池芯忍俊不禁地把他推開：「嗯，是瘦了點，多吃點肉。好了，先讓小白把婁辰送到景教授那。」

婁辰找到了，這個消息早就由景修白傳回基地，郁襄和蕭黎都不意外，倒是池芯對某個人的稱呼，引起了他們共同的關注。

郁襄愣了愣，抬頭看向景修白。

在短暫的對視中，這對兄弟迅速交換了各自想知道的情報。

郁襄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下折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笑容：「也是，不能耽誤科研進度。」

「景教授和霍萊他們，還有姜從筠，都已經在實驗室等著了。」蕭黎說，「還需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了，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池芯也不跟他們客氣，「大家都還好吧？回頭湊一起聚聚。」

「沒問題，他們求之不得呢。」郁襄說，「就是阿鳳他們又離開了，說是要發展偉大的事業……我看他忙得很，就沒強行留。」

「阿鳳啊。」池芯動作頓了下，「我知道了。」

「很快信號塔能恢復使用。」景修白說，「等網路也恢復了，聯絡他們會很容易的。」

「也是。」池芯肉眼可見地開心了起來。

郁襄和蕭黎對視一眼。

婁辰太過重要，本身的異能又是極為複雜的精神系，對他的治療也是小心又謹慎。

景修白一回來也加入了這個治療團隊中，池芯每天不是和老朋友聊天，就是去打靶場和戰士們玩射擊，要麼就是隔著玻璃窗看他們治療婁辰。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顯示婁辰意識的線條波動得越來越厲害，代表著他即將蘇醒的事實。

在這期間，池芯特意將霍萊單獨約出來見了一面。

在靠海那面的巍峨城牆上，池芯和守衛的戰士說這裡先暫時交給她，就被恭恭敬敬地請了上去，並放了一百二十萬個心交給了她。

「你找我，是想來兌現你的承諾么？」霍萊問。

「是啊，」池芯臉色平靜，「當初我在電話里答應你，只要你肯來幫忙，我就幫你武裝你的東魯堡，讓它成為真正的堡壘，百毒不侵。」

霍萊久久沒有說話，他伸手搭在城牆上，望向東魯堡的方向。

「婁辰現在也沒什麼事了，等疫苗研究出來，會有人送去東魯堡。」城牆上風大，池芯伸手將飛舞的黑髮攏回耳後，「我可以跟你回去，完成我的承諾。」

「你知道嗎？關於疫苗，我特意問過景教授了。」霍萊的聲音有些發啞，他沒有看向池芯，望著遠方的眼睛里，一行淚水緩緩地流了下來，「喪屍病毒是不可逆轉的，我不可能妄想……把她恢復成真正的人類。」

池芯沉默下來。

「你不必覺得內疚，在我參加這場戰爭之前，或許還會怨天尤人，恨你，恨世界，恨一切，但是現在不會了。」霍萊說，「我看到你為了所有人做的，也看到了那麼多人為了生存爆發的力量，連普通人都尚且如此，我卻忘記了活著的本意。」

他回頭看向池芯，留著裂痕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意。

「我的妻子原本也是和你一樣開朗陽光的人，她教我勇敢面對生活……只是在她變成喪屍之後我就忘記了，我不應該忘記的。」

「我很抱歉。」池芯輕聲說。

「我說了，你不必抱歉，何況你說的也不是完全錯誤，我以後能藉助婁辰的力量，和我妻子進行簡單的溝通，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霍萊說，「至於改造我的城堡，也不必當真了，我不需要它了。」

「霍萊，我很為你高興。」池芯誠摯地說，「你的夫人一定不希望看見你永遠封閉著，活在過去。」

「你說得沒錯，可惜我辜負了她這麼久，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霍萊苦笑了下，「倒是我該謝謝你，池芯。」

當天晚上，池芯主動鑽進景修白的懷裡，兩人在柔軟的沙發上蜷縮了許久。

「那麼多人感激我，覺得我做了很多，但是我其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好。」池芯小聲說，「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她感到一個輕柔的吻落在自己的發頂。

「你好不好，你自己說了不算。」景修白說，「他們說了也不算，只有我說了才算。」

池芯有點想笑：「你什麼時候這麼幼稚了。」

「我一直都這麼幼稚。」景修白理直氣壯地說，「現在我有理由吃醋了，你離那些鶯鶯燕燕都遠一點，姜從筠也是。」

「什……」

池芯下意識地反駁，隨即想起之前在吃晚飯的時候，姜從筠看出她和景修白之間的貓膩，還擠眉弄眼了一番，嘟囔著景少爺終於修成正果有了名分不容易之類的話，不由噴笑出聲。

「我是不是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池芯突然直起身，認真地看向景修白，「所以你一直戰戰兢兢，不敢要求我這個也不敢要求我那個。」

景修白望著她，目光化成一片溫柔的海。

「傻姑娘，我為什麼要要求你去做什麼，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不要受這個身份的束縛，可以放心做自己。」

「你是全世界的英雄，也是我一個人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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