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瑣事
在杜母杜父的親眼見證下，慕遠搬出了杜芃的家。
東西收拾得乾乾淨淨，連一塊毛巾都沒有留下。慕家那邊傳來消息，慕遠沒來得及和杜芃說太多話，就匆匆離開了。
因為老家有點事，杜父杜母也臨時離開了。
好像突然之間就只剩下了杜芃一個人。
沒了工作，屋子也只剩下一個人。杜芃有種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時間的錯覺，否則為什麼好像突然之間，屋子就空了，世界也空了？
空蕩蕩的屋子裡連空氣都是冷冷清清的。杜芃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是慕遠之前的那個房間。
他現在，已經是慕遠了啊。
以後和她的距離，也會越來越遠嗎？他現在在做什麼呢？有沒有想起過她呢？他們兩人的未來會是怎樣的呢？
杜芃覺得自己也是矯情。慕遠在的時候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逃離的衝動，可是當他真的離開自己了，卻又抑制不住心裡的那股思念。
想起雖然慕遠已經替自己辭職了，但是單位好多東西她都還沒有去搬走，不想再呆在家裡發霉，她索性拿了鑰匙出門。
而另外一邊，慕遠剛回到慕家，就已經和慕清竹說明，自己不會繼承慕家。
「為什麼？」慕清竹不解，「我知道你願意認祖歸宗的原因。我的財產能讓你和杜芃，這輩子都揮霍不完。你們可以過上任何你們想過的生活。」
「她要的，我會用我自己的雙手掙給她。」慕遠對慕家的產業沒有絲毫興趣。他要的只是慕家的名頭——換個說法，今日不是慕家，哪怕他的親生父親是個乞丐他也是會認的。只要能讓他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和杜芃在一起就好。
「你說大話的能力，很卓越。」慕清竹笑了，帶著一絲諷刺，「你現在什麼都沒有，哪來這麼大的自信？」
「我不是什麼都沒有，我有腦子。」慕遠點點自己的腦袋，「我不會和你一樣，為了權勢而放棄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他和慕清竹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你現在是在闡述你的愛情有多偉大嗎。」慕清竹有點動怒。
慕遠的臉上沒有笑容：「不是。」
他的愛情一點都不偉大，充滿了畸形的自私佔有慾。他甚至沒有勇氣開口問杜芃一句，她是否還能原諒他。
他只是想儘力將所有的外在阻礙因素都排除，最後再去深究，自己能否獲得原諒。若是不能……
慕遠笑了。
若是不能，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會放棄的吧。只是他也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名下的股份，我不會給別人。」慕清竹幽幽嘆口氣，低聲開口。
慕遠詫異的看了慕清竹一眼：「你幹嘛這麼執著？我沒記錯的話，慕氏的股份，你名下有百分之五十五。這麼多股份，隨便你怎樣都好，哪怕捐給慈善機構也比給我划算。我可不會因為你給了股份就感激你。」
他說得直接。慕清竹非要給，他也無所謂。不過若是期待他會因為股份而對慕清竹有任何感情……要求太過分，他做不到！
「這是你應該的。你是我唯一的孩子。這是我愧對你，也愧對莫言的。」慕清竹咳嗽一聲。
「你對我沒什麼愧疚準確來說，因為你的拋棄，所以我才賺得了這二十多年和杜芃朝夕相處的時光。」慕遠聳肩，「至於愧對莫言……我對她沒有印象，你若是想要補償，也不用補償到我身上。」
「你比我看得更明白。」慕清竹無力的笑笑。
若是當初他沒有為了權勢放棄莫言，是不是現在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慕遠開口，「你從未知道我的存在。為什麼憑著你的秘書對我的一面之緣，就非要這麼執著的找我？你能讓莫言懷孕，就證明你有生育的能力。為什麼這麼多年，你膝下一子都沒有？」
慕清竹的夫人前兩年才因為飛機事故意外去世，他們結婚這麼多年，現在科學又發達，沒道理會沒有孩子。最後慕清竹的財產，還得找到他這個私生子來繼承？
慕清竹坐在椅子上，垂暮的老人，眼裡沒有太多神采。他仔細的看著慕遠，沒有回答慕遠的問題，最後只說了一句：「你和你母親真的不太像，全部遺傳了我的基因。她若是還在，估計會埋怨我的吧。」
或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慕清竹最近常常想起過往那些已經蒼白的記憶。這些年他在商場沉浮，經歷了太多事情，老了，不曾對自己的功名利祿沾沾自喜，卻開始懷念起當初和莫言在一起的時光。
能夠拋棄她，就證明自己大抵是不夠愛她的。慕清竹這些年，也並非過得清心寡欲。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可是這一路回首，他驀然發現，他竟是在每一個女子身上，尋找著莫言的影子。
「我累了，你出去吧。」慕清竹低聲說，「股權的交接我已經委託律師去辦了。你繼承人的身份名正言順。不會有不長眼睛的人冒出來打擾你的。不過我不保證，我死後你還能過得這麼平靜。所以你應該要好好抓緊這段時間，多鍛煉自己。」
「我要回c市。」慕遠堅定的開口。
「隨你吧。」慕清竹嘆息，「不過就算你回去了，又有什麼用呢……」
慕遠無心再聽慕清竹說廢話，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下樓的時候正好迎上慕氏的某個旁氏親屬。
四目相對，還是慕遠率先淡漠的移開了視線。
「我現在倒是有點相信，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子，是慕清竹的兒子了。」看著慕遠離開大門的背影，那名中年男子突然開口，「他那種高傲的氣場與年輕時候的慕清竹可謂如出一轍。」
「我們經過這麼久的取證尋找，若他不是主人的兒子，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秘書恭敬的回答。
「呵，看來那群人爭論了這麼久的繼承權問題，現在都成了泡影了。」慕清竹手上富可敵國的股份是多少人的求之不得。本以為他的妻子去世，膝下也無任何子女，最後自然是要便宜那些親屬的。現在，呵呵……
「應該有不少人還在懷疑少爺的身份真實性吧。」秘書笑眯眯的問道。
「有你家主子在，他哪怕說慕遠是天神轉世，估計也容不得有人反駁吧。」中年男子聳肩，繼續抬腳上樓。
杜芃拿著鑰匙去單位收拾東西的時候辦公室只有韓蕊一個人，秋若雲也不知道去哪裡了。韓蕊正在做報表呢，低頭看到杜芃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那表情簡直就像是看到了鬼。
「我有這麼恐怖嗎。」杜芃好笑，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出鑰匙打開柜子。
「沒啊，就是……有點震驚……」韓蕊結結巴巴的開口，「杜姐你來收拾東西啊？怎麼突然就離職了啊？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
「嗯，發生了一點事，所以就辭職了。」杜芃無欲多說，淡淡將此事揭過。
不過韓蕊明白不打算罷休：「之前單位給你打電話都打瘋了，我看到若雲姐也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怎麼都不接啊？連辭職都是你弟弟來辦的，他也說得很模糊，當時還差點和科長吵起來啊。都說明知道是單位最忙的時候你卻突然要辭職，連一點緩衝都不給大家很不負責巴拉巴拉……」
「嗯，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大家了。」杜芃淡淡的笑笑，在角落找出一個之前裝過票據的紙箱，將自己的東西一一放進去。
「你都不去和大家告別啊？好歹吃個散夥飯啊。」韓蕊嘀咕了一句。
她倒也不是想吃散夥飯，就是覺得，沒準兒還能再見見杜遠——之前杜遠來替杜芃辭職的時候她本來想搭訕的，不過當時杜遠臉色很不好她實在沒有勇氣。
「等過一段時間大家稍微空一點之後再說吧。」杜芃的東西不多，十分鐘就收拾好了，「那麼，我先走啦，拜拜。」
「哦……」韓蕊覺得杜芃太冷淡了一些。什麼啊，辭職了就給人臉色看了啊？
剛抱著箱子走出辦公室，就恰巧遇到回辦公室的秋若雲，兩人相遇，都愣了一下，最後還是杜芃先開口：「嗨。」
秋若雲下意識皺眉，想開口說什麼，問點什麼，最後話到嘴邊，只變成了：「你丫怎麼瘦成製片人了？」
杜芃的身材雖然一直都瘦瘦的，但是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好似風一吹就要倒了。
「有嗎？我倒是沒有發現呢。」杜芃低頭打量了自己一下。
「你之前……」秋若雲欲言又止。
「發生了一些事情。」
「那現在事情都解決了？」秋若雲不放心的問。
杜芃頷首：「差不多，最大的矛盾解決了。至於剩下的事情……我現在也還不清楚結果。」
「你在單位的人緣向來很好。你突然辭職，而且甚至還是你弟弟出現替你辭職，大家都很擔心你。」其實按照道理來說，辭職這種事情肯定是要自己親自出面的。不過單位的彎彎繞繞向來很多，上頭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同意了杜遠替杜芃辭職這件事。
「讓大家別擔心，等春運過了之後我請大家吃散夥飯。」杜芃微笑。
「誰稀罕你那一頓飯啊！」秋若雲沒好氣的說道。
杜芃嘆氣：「我這段時間也過得很混亂，等後面稍微好一點之後，我會和你說的，你別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真懷疑你這句話的真實性。我還不如相信杜小弟會照顧好你。對了，今天不是周末嗎？杜小弟怎麼沒陪你一起來？」秋若雲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不想杜芃立刻變了臉色：「他……有點事情……」
秋若雲狐疑的看著杜芃：「你說的事情，該不會和杜小弟有關吧？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