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他們的少年時代(一)
其實從小時候開始,司明遠就不太喜歡司功成。
那時候司功成很少回家,回來的時候總是酩酊大醉。
司明遠十歲生日那天,司景深給司明遠辦了個生日宴,在軍區大院裡面,談不上多麼奢華,倒是親朋好友都聚齊了。
司明遠一直記得那一天。
那一天,最後一位客人離開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對於一個十歲的少年來說,這個時間委實是有點遲了。
司景深抬手看了一眼表,這才摸了摸司明遠的頭:「去休息吧。」
「謝謝爺爺。」司明遠對司景深認真道。
司景深一怔,相當有耐心地問道:「明遠今天開心嗎?」
司明遠似乎是有那麼一瞬的遲疑,這才道:「這種社交是必須的嗎?」
司景深沉默片刻,道:「社交會使一些人感覺愉快,也會成為一些人的煩惱,合適的社交會讓你獲得很多資源,而除非你很強大,否則你會始終依賴這些資源帶給你的便利。等你足夠強大,也許可以忽視這種方式。」
司明遠若有所思。
他還沒來得及再問下去,門就被人推開了。
司功成站在門口,臉上一片通紅,看了司景深一眼,強撐著精神:「爸?您怎麼來了?」
司景深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你還知道回來!今天是明遠的生日,我不是和你說了,讓你中午之前到家嗎?」
「您的那些朋友,我不樂意見,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司功成訕笑道,這才看向彼端司明遠的母親楚映楠:「我說了讓你幫我準備的卡,準備了嗎?」
「你又要去澳城……」楚映楠的臉色也不好看:「我不喜歡你去澳城,都說了你那麼多次了,你……」
「不然怎麼著?你養家是不是?」司功成冷笑道。
楚映楠抿抿唇,猶豫了一下這才看向司景深:「父親,我的收入雖然沒有功成高,但是也不是不足以撐起這個家,父親知道功成每次去澳城做什麼嗎?我希望您能勸勸他……」
「不是映楠,怎麼著這是來告狀了?」司功成見勢不妙,蹙眉拉了楚映楠一下,道:「我這是穩定的收入,這也是合法的,怎麼了?」
「功成,映楠說的沒錯,你也是該收斂些。還有……」司景深蹙眉看了司功成好一會兒,這才問道:「你說你賭博來了固定收入,怎麼回事?」
司功成似乎是怔了一下,這才道:「啊,也不是固定,就是因為我長期過去嘛,所以他們也不會讓我虧本,都是小本買賣。」
「買賣?」楚映楠蹙眉看了司功成一眼。
司功成的酒似乎醒了,蹙眉道:「行了行了,我也不多說了,我知道你們不放心我做這個,我也沒想一直做下去,你們也不用一直糾纏著我,你他媽以為你有多少本事呢?你他媽還想管我了!」
他說完,一甩手中的東西就要走。
「道歉。」司功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眼前的人擋住了去路。
司明遠蹙著眉頭站在司功成面前。
十歲的少年身量初成,不過是一米五多的個子,卻讓司功成的腳步微微頓住。
他甚至覺得有點新奇。
縱使是在軍旅世家成長至今,他也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樣被咄咄逼問的感覺。
「你說什麼?」司功成呼出的氣息都帶著酒意。
「媽媽是為了你好,你一個酗酒豪賭讓家人不能安心的人,沒有權利說出這種話。」司明遠的語氣相當冷厲,他寸步不讓地擋在司功成面前,沉聲道。
司功成這次是真的怔住了,他盯著司明遠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不自覺地笑了出來:「你這是在幫你媽媽出頭了是吧?你問問你爺爺管我嗎?你還能耐了你……」
「明遠說錯了什麼?」司景深蹙眉將司明遠拉到了身旁,這才看向司功成蹙眉道:「最近不用過去了,你的通行證是主動拿給我,還是我和海關打個招呼?你都這個年紀了,也不希望在出境時被攔住吧?」
那一瞬間,司功成的神色變得有點懾人,他蹙眉看了司景深一會兒,這才嗤笑一聲道:「行,您能耐,您這樣說也沒什麼……」
「還有,和映楠道歉,你那是什麼態度!」司景深冷聲道。
「對不起。」司功成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對楚映楠道。
楚映楠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司功成進屋了。
司景深長長嘆了口氣,揉了揉額角道:「你以前也經常和司功成這樣針鋒相對?」
「第一次。」司明遠乖乖道。
司景深看了司明遠一會兒,這才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司明遠的頭:「行啊,有點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司明遠就難得笑了笑。
「說說今天吧,晏家的外孫女見到了嗎?」司景深問道。
司明遠一怔,難得有點印象。
今天來的人大多都是軍區的,或許因為今天這位年輕的小壽星委實是神色太冷淡,那些同齡的孩子也沒幾個敢接近他的。
一直圍在身邊的,大概也只有盛詩雨了,另外……就是不遠處始終小心翼翼盯著他看的小姑娘。
偶爾他們目光相接,小姑娘就像是嚇了一跳似的,很快轉開了目光,所以司明遠倒是印象頗深。
他難得笑了一下,道:「恩,記得。」
「那小姑娘叫遲南雪,是我以前警衛員家的外孫女,你也記得,你叫晏爺爺那個。」司景深想了想,道:「那小姑娘不錯,家裡也不錯,我們都知根知底的,日後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司明遠沒多想,只點點頭應了。
遲南雪的名字在他的腦海中劃過,輕描淡寫,沒留下太多痕迹。
這是司明遠第一次聽到遲南雪的名字。
「爺爺,父親的事情……」司明遠的神色有種不符合年紀的成熟認真。
司景深嘆了口氣,道:「你父親的事情,日後你少直接衝突,爺爺擔心你吃虧。」
「那……」
「放心,爺爺來處理。」
那一天,司景深如是說。
後來的無數次,司明遠都想,倘若後來他都像是那一天一樣能夠挺身而出,會不會……他的母親就不會死?
會不會……一切就被改變了?
可惜一切從來都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