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直覺
A小區陸陸續續的有人搬走,特別是租住在這裡的住戶,大多退了租,有的甚至押金也不要了,一心只想搬離小區。大家似乎已經隱約察覺兇手就在小區里,每天誠惶誠恐。在軒軒被綁之後,也少有小朋友在樓下玩耍了,兒童玩耍區門可羅雀。很多業主默默的給自家房屋安上了防盜網防盜窗,甚至換了高級的密碼鎖、指紋鎖。
這一周的分局例行大會上,局長柴文專門就A小區殺人案召集大家做了一個大型的案情分析會。邢浩宇、張越、薛輝、卜添、徐良、劉興偉幾人蔘會,大家各抒己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A小區7棟2單元和2棟1單元負一樓的門禁探頭案發前一天都還是好好的,案發當天壞了,這裡必有蹊蹺,基本可以認定是兇手蓄意破壞的。兇手破壞監控探頭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殺人後逃走不被拍到。」張越先開口。
「是不是可以認為嫌疑人行兇後跑到2棟1單元了?」
「有這種可能,但,如果真是這樣,整個案子就太明顯了。」
「我們案發後里裡外外把地下車庫搜查了幾遍,沒有發現兇手。」
「那就說明跑進樓里了或者出小區了嘛。」
「不可能,我們徹查了案發後所有出小區的車輛,沒有可疑之處。」
「兇手也有可能跑到了地下車庫,躲避了一會兒又回了7棟2單元。」
「這麼說嫌疑人就住在7棟2單元?」
「可能性很大。我反而覺得兇手來自7棟2單元的可能性最大。」邢浩宇依然面無表情。
「可2棟1單元有陳松啊,前兩個案的嫌疑人里可都有他。」
「確實不可否認前兩個案的嫌疑人里都有他,我們也跟他正面接觸過。如果真的是他,接下來他會更加小心,而不是把自己暴露得這麼輕易和明顯。」
「這件案子與前兩件有聯繫嗎?」柴文若有所思。
「基本可以併案偵查,雖然沒有找到直接證據說明兇手就是同一個人。」
「那麼併案偵查的原因是?」柴文問道。
「案件發生在同一個範圍內——A小區。受害者都是被銳器——刀具所傷。三個案子在現場都沒發現指紋、足跡等證據。三個案子的嫌疑人都基本可以鎖定是A小區常住人口。」
「有沒有可疑人選?」
「陳松、鄭苗苗。陳松住2棟1單元,鄭苗苗住7棟2單元。但是鄭苗苗家在21樓,嫌疑人在8樓行兇之後卻是往樓下跑的。」
「對這兩位案發時的行蹤調查結果是什麼?」
「陳松家在2棟1單元,離案發現場較遠,他當時已經睡下,第二天才知道7棟1單元樓梯間死人的消息。」
「鄭苗苗呢?」
「我們趕到時樓梯間擠了很多人,她沒在現場。事後我們也側面了解到她換上了抑鬱症,目前正在服藥,案發當晚,她服用了安眠藥,早早的就睡去了。」
「有人看到她服下了安眠藥嗎?」
「鄭苗苗的母親和女兒都看見了,看見她從平時裝安眠藥的瓶子里取出了兩粒藥片服下。」
「這麼說來,兩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咯?」
「都有,但這些證據都只是一面之詞,鑒別真偽太難。」
「哎,你們說咱們宜市太平了這麼多年,這兩年是怎麼了呢?怎麼就冒出這麼個殺人狂。」
案情分析會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把三件案子全部細細的梳理了一遍,仍然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宜市的大家小巷都在談論著A小區的命案,這個小區,開始讓人退避三舍。報紙、電視、手機等各種新舊媒體隨處可見關於這三起殺人案件的報道,這座昔日寧靜的古城,悄然得變得不再寧靜。
李杉的葬禮剛結束,李杉的母親袁林就跑來分局大吵大鬧。哭鬧著讓警方找出真兇,找不到真兇她就不走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流下,滿是心酸。大家都理解這位中年喪偶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再失去獨生女兒的母親,邢浩宇遠遠的看著,眉頭皺得生疼。
張越走過去攙起因為過度悲傷險些昏厥的她,良久,才漸漸又大哭轉為抽泣,由抽泣轉為哽咽。
「那晚,要是我和成凡陪著她去,就不會出這事兒了!可是我們不敢啊,那人說要是我們跟著去就要殺了軒軒。」剛說完一句話,這位母親又開始了哭泣。
「阿姨,您節哀,您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我是孤家寡人,我現在死了有什麼?我活到這把年紀還要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我這輩子造了什麼孽啊!」
「您還有軒軒呢。」
提到軒軒,又是一陣哭泣。
會是誰呢?直覺告訴邢浩宇鄭苗苗和陳松都只是表象,隱藏在後面的另有其人。可那個人會是誰呢?突然,那個人又一次浮現在邢浩宇腦海里,那個帶著一個小女孩獨自生活,面帶憂鬱的女子。此刻,在邢浩宇眼裡,憂鬱都變成了陰森。上次去她們家,凌星的所有表現都沒問題,只是在提到張鳳的時候邢浩宇看到了她眼睛里閃過的一絲猶疑,眼珠迅速轉動了兩圈,那是在想該怎麼回答的動作。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邢浩宇還是想再與這對母女接觸接觸。
邢浩宇來到A小區樓下遊盪,裝作偶遇與買菜回家的凌星攀談。
「你這麼早就把菜買回來了?」
「送女兒去幼兒園,回來的路上順便買菜。」
「可以跟你聊聊嗎?」
「聊什麼?案子嗎?我想我知道的應該沒有你們多。而且,都已經告訴你們了。」
「不,有的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而且,你並未告訴我們。比如2017年12月7號傍晚你在哪裡,在做什麼?」邢浩宇見對方不配合,直接開門見山。
「去年12月7號?不記得了。」
「那一天,張鳳被殺。」
「那一天?我在家。樂樂發燒,幼兒園都沒去上,下午吃完葯睡到了晚上七八點才醒來,我在卧室里一邊陪著她一邊用電腦追劇。那段時間有部很好看的劇,我在追。」
「記這麼清楚?」
「當然,因為那天樂樂生病剛好張阿姨死了,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那我開始問你2017年12月7號傍晚去做什麼了,你說不記得了。」
「你說日期,不是特別的日子,誰都想不起來吧?」
「也是。」
「你說你一直在家,有誰可以幫你證明嗎?」
「我跟女兒相依為命,誰能為我們證明?」
「那這樣的話,你這話在警方這裡不能算作不在場證明。」
「你懷疑我?」
「不是,作為警察的職業病,跟誰說話都想調查一下對方的不在場證明,只要有合理的不在場證明就能被排除,這樣我們的偵查範圍也縮小了,你們的嫌疑也洗清了,一舉兩得。」
「對不起,不在場證明,沒有!」
「沒有也屬正常。」
「我可以走了嗎?」
「哦,當然可以。」
說完,凌星表情冷漠的提著菜籃子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電梯間。
上一次跟她談話她有一些緊張,這一次,有點憤怒。邢浩宇覺得她不應該憤怒,鄰里都說凌星人很面善,性格很溫和,與大家相處得都不錯。可她面對詢問為什麼會憤怒呢?面對警方的詢問緊張尚且能夠理解,一個離異單身女人,沒進過公安局,沒跟警察打過交道,緊張是人之常情。大多居民面對警方的詢問時都是配合的,特別在A小區,大家為了能儘快抓住真兇都無條件配合警方的工作,可凌星為什麼那麼反感呢?雖然她的話中沒有漏洞,也合情合理,可畢竟沒有第三者可以證明其真實性,唯一可以幫她證明的女兒那個時間段也在睡覺。邢浩宇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覺,可這僅僅是一種直覺,算不得數,也做不了呈堂證供。
邢浩宇緩緩的走在A小區人跡聊聊的小道上,絲毫沒有察覺,頭頂上,某間房裡,一個眼神正惡狠狠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