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貴客上門

「是馬車！」李萬山驚訝得差點把眼珠子掉在地了。

宋朝由於缺少馬匹，使用得最多的是牛車，而不是馬車。就是宮中的嬪妃，官員們的命婦出行也只能坐牛車，而不是馬車。馬車相當的稀少，一輛馬車朝這裡駛來，那是相當的驚人了。

「好大的一匹馬！」秦曉風的聲音有些尖細，一雙眼睛死瞅著拉車的馬，特別明亮：「哥，這馬多好啊！」

這是一匹黃馬，很是高大，頗為神俊，讓人看著就喜歡，他是喜歡這馬，恨不得自己擁有一匹。

秦牧明白他的想法，在他的腦袋瓜拍拍。丁氏驚奇的聲音響起了：「這車好氣派！」

不僅馬匹神駿，馬車也是漂亮、氣派，不用想也知道這定是大戶人家的馬車，丁氏不解的問道：「這究竟是誰呢？他怎生朝我們家來了？」

這問題正是秦牧、李萬山、秦曉風心裡所想。秦牧家裡窮，連親戚都很少走動，和大戶人家更沒有交情，這事實在是讓人費解。

正在他們驚疑之際，轔轔的車聲傳來，馬車已經駛到近前了。秦牧看清了，趕車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身穿得挺厚實，頭戴一頂厚布帽，帽沿蓋住了耳朵，鼻子給凍得紅通通的，好似酒糟鼻。

這漢子一雙眼睛很是有神，目光從秦曉風、丁氏和李萬山身掃過，最後停在秦牧身，眼裡露出一絲驚訝。很明顯，他是驚於秦牧的英俊。

手一揮，馬鞭揮出，發出一聲脆響，左手一拽馬韁，馬車停了下來。車夫飛身下馬，撩起帘子：「老爺，到地頭了。」

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出現在車，他身穿團花紅綢衣，頭戴布帽，頦下一絡鬍鬚，體態有些臃腫，頗是富態。

「他是誰？」丁氏打量著這人。

「沒見過。」秦牧四人中，就數李萬山年紀最大，見過的人最多，連他都不認得，還有誰能認識這人？

這人把秦牧四人一瞅，笑容出現在臉，一副和藹可親模樣，沖秦牧他們一抱拳：「羅原給四位拜年了！祝四位在新的一年裡，事事遂心，萬事如意！」

「羅大員外？」秦曉風、丁氏和李萬山驚奇得差點暈倒在地。

羅原正是羅氏布莊的東家，雖然羅氏布莊大不如以前，都快關門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羅原的家業遠非李萬山他們這些鄉下人所能比，對李萬山他們來說，羅原是那種高高在的人物，沒想到他居然來到這裡，李萬山他們沒有驚奇得摔倒在地，心理承受能力很不錯了。

秦牧也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羅原的到來，而是沒有想到羅原會在新年的第一天到來。按照秦牧的想法，無論羅原信與不信，他都會把秦牧找去好好商談一番。派個下人，趕輛車把秦牧請去是最應該採取的行動，沒想到的是，他居然親自來了，還是在新年的第一天。

這也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羅氏布莊快撐不住了，要不然，羅原不會如此急切。秦牧仔細打量起來，果然，羅原雖然一臉的笑容，卻是無法掩飾他的憂慮，眉頭並未完全舒開，微微擰著。

「恭祝羅員外新年新氣象，新年買賣順遂，廣開財源，日進斗金！」在丁氏他們愣怔之際，秦牧按照禮節，回拜羅原。

羅氏布莊正處於困境，羅原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脫困，聽了這話，明知是套話，仍是歡喜，呵呵一笑，一抱拳：「請恕羅原眼拙，敢問這位小哥高姓大名。」

「我是秦牧！」秦牧大聲回答。

「秦……」羅原絕對想不到以前那個呆呆傻傻的秦牧會如此之俊，很是驚訝，好在他久歷世故，應變能力極強，一絲詫異在眼裡閃過，馬就恢復正常：「原來是秦小哥，羅原失禮了，還請海涵！」

那個車夫就沒有他那樣的涵養，不住打量著秦牧，不信二字寫在臉，只差說出來了。

自從秦牧大變樣以後，有人詫異，也有人譏嘲，當然也有人平靜對待。只不過，這種人比較少，之前的藍寧就是第一個平靜對待的人，羅原是第二個，秦牧暗贊一聲：「不愧是在大風大浪里滾過的人，好快捷的反應！」

「羅員外言重了！」秦牧禮節性的回應一句。

羅原表面平靜，內心卻是詫異不已，暗中評價秦牧：「香兒說他大變樣了，人變得精明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果是不假。人變俊了，很俊的一個人。哦，俊不過是一張臉，沒甚值得誇讚的。最重要的是他變得很是自信，渾身透著一股子精明勁頭，風采照人吶！我今天拋開其他的事情過來，說不定對了！若他真有做出好布料的法子，布莊起死回生，這將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情了！」

心裡泛著期望，微微擰著的眉頭不由得鬆開了，臉的笑容自然多了。

李萬山終於反應過來了：「羅大員外，不知是甚風把您給吹來了？」

這是在問羅原的來意。羅原捋著鬍鬚，在車夫的扶持下下了馬車：「您客氣了。今兒是新年的第一天，我呀，一大早起來，叫人套了車，走門串戶拜年去。拜了幾家，就到你們這裡了。」

「哦哦哦！」李萬山喉頭咕咕直響，只覺喉頭髮干。羅原那是什麼身份地位，他居然來拜年，這可是祖宗積德呀。

「你還真是能說會道，用美麗的言詞掩蓋自己的目的。」秦牧卻是心如明鏡，明曉他的來意，順著羅原的話往下說：「羅員外大駕光臨，我們萬分榮幸。羅員外，這是寒舍，不知羅員外是否賞光小憩片刻？」

丁氏反應過來，既是期盼羅原答應，又有些害怕，說起了自相矛盾的話：「羅大員外，我們這裡很是簡陋，恐不如您的意。哦，羅員外，請進屋，喝口熱水。」

「拜年嘛，走到哪，拜到哪，哪有過門不入的道理？」羅原一本正經的道，眼睛瞄了秦牧一眼，心裡暗贊一聲會辦事：「這是秦小哥家？我就叨攏一碗熱水！」

「羅大員外答應了！」丁氏絕對想不到羅原會答應，驚奇得下巴都撐到腳面了。

秦牧前一步，側身相邀道：「羅員外，屋裡請！」

「這人真夠精明的，我的想法瞞不過他呀！」把秦牧那副鎮定樣兒看在眼裡，羅原暗忖，笑道：「謝秦小哥！」跟著秦牧進屋。

丁氏忙催促道：「風哥兒，趕緊燒暖爐，倒熱水。」秦曉風應一聲，小跑著進屋去忙活了。

秦牧請羅員外主僕二人坐下，開始燒暖爐。秦曉風端來兩碗熱水，遞給羅原主僕。也許是秦曉風太忙，居然把最破的一碗遞給了羅員外。車夫那碗也破，比起羅原那碗好得多，車夫接過來，看著碗沿的缺口，不由得直皺眉頭，有些難以下咽，謝一聲，順手把碗放到一邊去了。

「大戶人家好了不得么？」秦牧眉頭一挑，有些不屑。

羅原彷彿沒有看見破碗似的，以嘴就碗，把一碗熱水喝了下去，車夫看在眼裡，用肘碰了他一下，是在提醒他別喝。

抹抹嘴角，羅原大是愜意，把破碗朝秦曉風面前一遞：「這位小哥，麻煩再來一碗，就這般燙。今兒雖然雪住了，仍是很冷，喝碗熱水，暖和呀！」

一副意味深長，讚歎無已的模樣，秦牧看在眼裡，暗贊一聲：「怪不得他能死撐著布莊不關門，原因就在這裡，這人能吃苦，夠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