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要一個孩子
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陷進一場夢裡。
夢裡的她跪在台階上,大雨滂沱,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冷的骨頭縫都在顫。
而忽然一把黑色的傘擋在她的頭頂。
那時的他眉眼尚且青澀,微微的皺眉俯身望著她,那一眼,就像是萬年。
他問:「你想不想脫離這裡?」
雨水打在她的眼裡,那時候的她眼睛明亮,所有的恨意迸進而出,像是攥住了最後的希望。
「我願意!」
轟隆隆!
司婠猛然驚醒,後背上早就汗涔涔了。
又是那場夢。
好幾次她都在重複做同一個夢。
當初她只是個孤兒,有幸被司家收養,在所有人歆羨的目光中,她成為了司家名正言順的司小姐。
只是從來沒人知道,這場『慈善』的背後卻是陰謀。
收養,只是因為她的血型跟真正的司家小姐匹配,而她受盡欺凌,充當的只是無盡的血袋的作用。
多麼可悲。
在她最茫然的時候,那人沖著她伸出手,拉她出地獄。
可卻沒想到,同樣的那雙手,卻親自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淵。
「司小姐?」
門口的護士聽到聲音,推開門進來。
檢查了一下常規,眼神有些飄忽,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遲疑了幾分。
心臟像是被剜掉一樣的刺痛,司婠下意識的把手貼到腹部,腹部似乎還有殘餘的疼痛。
那晚的血……
她眼眶霎然一酸,微微仰了仰頭,聲音愈加沙啞,「孩子沒了。」
這是敘述句,不是疑問句。
護士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被這話驚到,卻也有些遺憾惋惜的點了點頭。
是的,孩子沒了。
沒出三個月的孩子,第一次見面,就是別離。
司婠的手緊緊地掐著,手心被掐破了也沒鬆開,這點疼痛,甚至都抵不過心底的萬分之一。
哪怕早就猜測到了,哪怕……
護士準備推開門出去的時候,卻聽到那沙啞的聲音問道:「他呢?」
聲音異常平靜,但是這種平靜卻詭異的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安寧。
他。
護士有些難以啟齒,含含糊糊的說:「陸總今天來過。」
門被關上的一瞬,司婠強忍依舊的淚水終於啪嗒落下,所有的哀鳴都壓抑在喉嚨里,只泄露出來細微的分毫。
孩子。
她的孩子。
若是早知道的話,若是……可人生哪有幾個早知道。
她身體蜷縮著,手緊緊地攥著手機,最終撥通了一個號碼,嘟嘟嘟幾聲之後被接通。
「陸靳,我……」
可話不等說完,那邊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女人的聲音微揚,帶著幾分的戲謔和譏諷:「哦?司小姐。」
「你想找阿靳?」
熟悉的聲音,像是在瞬間扼住了脖頸,卡住了所有想要奔涌的委屈。
司婠幾乎同時辨別出來,接電話的人是誰。
林卿卿。
陸靳的白月光。
「聽說你也住院了?那可真巧,說不定我們的病房挨著還很近呢,只可惜阿靳剛剛出去給我買東西了。」
語氣中無時不刻的帶著刻意的炫耀。
就像是前一個晚上。
林卿卿也是同樣的姿態來她面前炫耀。
「林小姐。」
司婠的腹部陣陣卷痛,她臉色已經蒼白,卻還是強忍著開口。
「當小三還能這麼趾高氣揚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電話那邊一滯,語氣多少的帶著幾分的惱意。
「有心思就管管你自己吧,你應該不知道吧,你流產的消息只怕全市上下都知道了。」
電話那邊一陣窸窣,似乎有人進來了,啪嗒掛斷。
一陣寒意,從頭竄過了腳跟,司婠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指尖微微在顫。
她知道狗仔的本事。
全市都知道的消息,陸靳竟然毫不在意。
這孩子。
她的手輕輕地搭在腹部,低頭的時候,滾燙的眼淚啪嗒落在手背上,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期待這個小生命的人,從頭到尾只有她自己而已。
僅此而已。
手機鈴聲再度嗡嗡起來。
接通的瞬間,那邊是冰冷的嗓音。
陸靳對她似乎是天然的厭惡,就連聲音都不自覺帶著一股的嘲諷。
「司婠,我昨晚說過,卿卿再出問題的話,你擔待不起。」
似乎還摻雜著低聲的啜泣。
林卿卿的段數屬實是高。
「陸靳。」她忽然開口:「我現在要見你。」
電話那邊短暫的停頓,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薄涼,「會有律師去找你的。」
「陸靳。」
司婠再度開口,眼睛沒什麼焦距的看向對面的空牆壁,就連聲音都帶著幾分的虛渺。
她空著的手抬起,在虛空攥了攥,什麼都沒攥住。
「陸靳,孩子沒了。」
眼淚忽然落下。
哪怕一次次的麻痹自己,可光是提到『孩子』兩個字,就疼的痛不欲生。
她期盼了那麼久的孩子啊。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陸靳的嗓音都帶著幾分的沙啞,也不知是安慰還是因為別的。
他低啞的嗓音說:「還會有的。」
電話掛斷。
而那邊。
林卿卿伸手拿過手機掛斷,陸靳皺眉,她卻眼圈通紅,貝齒咬的嘴唇都開始泛著血絲。
那一瞬泛起的煩戾,在瞬間消弭下去。
陸靳有些無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親昵的說:「明天就離婚,這麼久,你辛苦了。」
林卿卿垂著的眸子里,閃過幾分的扭曲和陰狠,再抬頭時,依舊是楚楚可憐。
她眼裡含著淚,仰頭說:「阿靳,我想要個孩子。」
驟然窒息般的安靜!
陸靳眼裡的疼惜和愧疚更重,輕輕地把她扣在懷裡,低聲說:「抱歉。」
在很多年之前,林卿卿為了救他,身負重傷,不得不摘除了生育器官。
那是他欠她的,一輩子都償還不完的愧疚。
「可是,我不想要你離婚,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哪怕不是我肚子里出來的。」
她要司婠肚子里的孩子。
她向來清醒,她想要的從來不是司太太的地位。
一旦得到這個地位,所有的愧疚得到補償,眼前的男人就不會再繼續縱容下去。
她要的,是司婠一輩子的痛苦,還有陸靳終生的愧疚難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