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宮

送親的隊伍在路上顛簸了近三月，才進了祁朝都城雲澤城。

馬車外人聲鼎沸，攤販叫賣聲不絕於耳，我掀起紗簾朝外望去，街道兩旁店肆林立，多的是茶坊酒肆。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艷的樓閣飛檐之上。

街上行人摩肩擦踵，臉上皆揚著滿足愜意的笑容。

入目之處，無不彰顯出祁國的強大，也難怪草原要仰他鼻息而活。

我放下紗簾，神情倦怠的倚靠在茶几子上，奔波了這些日子，即使我再身強體壯，也是有點吃不消的。

阿蠻瞧我疲憊，體貼的替我捏起了肩，我才覺得身體松泛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外頭叫賣的聲音已經消失，只聽見馬車軲轆在地上滾動的聲響。

「公主，已經到朱雀門外了。「外頭響起接引侍衛的聲音。

阿蠻替我理了理衣裳，攙著我下了馬車。

眼前是一睹高高的城牆，城牆上佇立著身著盔甲手持長槍的哨兵。一硃紅色宮門大敞著，門匾上赫然寫著」朱雀門「三個大字。

宮門前站立著三個身著青色宮裝的清秀女子，為首的瞧上去年紀約莫二十五六，見我下了馬車，忙笑意盈盈的迎了上來，三人兩手相握放於左腰間，膝略屈成半蹲狀行了一禮：「奴婢素秋帶晚霞、秋月參見昭陽公主。」

想必這就是使臣所說的「蹲禮」吧。

早有了祁國使臣教了我皇宮內的規矩，我淺笑著點點頭，示意她們起身。

候在一旁的接引侍衛道：「那就由素秋姑姑帶領公主進去了，明日皇上自會召見送親使臣，微臣先行告退。」

「一路上多謝大人照顧。」我朝阿蠻使了使眼色。

阿蠻從袖中掏出幾錠銀子遞與侍衛。侍衛也未推辭，收過銀子攏在袖中：「微臣謝過公主。」

待到侍衛離去，素秋說道：「時辰也不早了，小主隨奴婢前去寢宮歇息吧。」說罷便想來攙扶，阿蠻卻率先搶了我的手過去，牢牢的捏在她的手中。

「阿蠻。」我輕斥道，這個阿蠻，性子還如在草原一般任性妄為。殊不知我們已經背井離鄉到了他國，事事都得隱忍幾分。

素秋倒是個好脾氣的，見阿蠻這樣也不生氣：「那奴婢在前方引路。」

說罷，便轉身朝宮牆內走去，晚霞和秋月跟在我和阿蠻身後伺候著。

曾聽阿娘提起祁國的繁榮昌盛，在祁國上一任皇帝奉天帝的鐵血手腕下，祁國已經是六國當中最為強大的國家。三年前奉天帝突然崩逝，皇四子祁宣匆匆即位，號稱易安皇帝。在短短三年的統治下，滅雍國，如今與南國的戰事也是屢戰屢勝。

而這個易安皇帝，便是我以後的夫君。

想起三個月前，祁國使臣來到草原，帶來了綾羅綢緞萬匹和無數藥物吃食，除此之外，還外加一封易安皇帝的親筆書信。信中提到為促進祁國和草原交好，特求娶公主前往祁國和親。而此時大汗膝下尚未出嫁的公主，僅餘十歲的瑰麗公主一人。但礙於祁國的地位，縱然大汗再驍勇善戰，卻也不敢拒絕易安皇帝。而我的父親，大汗的親弟弟哲格親王，為表示對草原和大汗的忠心，向大汗諫言將我這個親侄女收為養女，替代瑰麗公主前往祁國和親。

農曆四月二十，我十六歲生日那天，整個草原都在歡慶。

我騎著馬兒，在賽馬場上博得頭籌，大汗下旨嘉獎於我：「昭陽郡主李安歌，品貌出眾，聰慧過人，特封為昭陽公主，於四月二十五日前往祁國，促兩國交好，建友誼之邦。」

彼時的我並不太懂和親的含義，只記得阿娘聽到大汗的旨意后，與阿爹在帳篷里吵了快一個時辰。

「你知不知道祁國現在對我們草原的威脅有多大？易安皇帝如今主動拉攏我們，為了整個族人的安危，歌兒必須要做出犧牲。」

「那你有沒有替你女兒想過，你知道祁國後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嗎？」

「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是她作為草原兒女的歸宿。你不必再說。」

阿爹阿娘的聲音穿過帳篷落在我的耳朵里。原來和親的目的，是為了整個草原族人的安寧。

「怎的還沒到？」阿蠻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了，此時的月亮已經悄然爬上了樹梢，樹影綽綽，整個宮巷裡只有安靜無聲，偶爾出現幾個提著宮燈垂頭疾走的宮婢太監。

「姑娘見諒，後宮分東西六宮，所以地界要大些。」素秋邊說，腳上的步伐也沒慢上半分。

「這麼多宮殿，都有人住了么？」宮巷兩旁的燭光閃爍，隱隱瞧見剛剛路過的宮門上赫然寫著「景陽宮」三個字。如果都有人住了，那想來後宮妃嬪人數定然不少。

聽到我的問題，素秋才放慢了腳下的步子，跟在我的身後輕聲說道：「東六宮為景仁宮，鍾粹宮，承乾宮，景陽宮，永和宮，延禧宮。西六宮指儲秀宮，翊坤宮，長春宮，永壽宮，啟祥宮，咸福宮。皇後娘娘住在景仁宮，王貴妃住在永壽宮，庄妃住在鍾粹宮，還有佳嬪住在永和宮。其餘的秀女如今都住在儲秀宮。」

秀女？我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素秋。

素秋察覺到我的眼神，忙回話：「皇上登基三年，後宮都未納新人。為充實後宮，所以今年舉辦了選秀大典。所有年滿十三的官家女子都需參加。中選的即可留在宮中侍奉皇上，未中選的則送出宮去另配良緣。」

說畢，素秋又加了一句：「公主是前往祁國來和親的，自然不需要再參加選秀的，只等選秀事宜結束后，與中選女子一同接受冊封即可。」

「那一次選秀會選出多少女子出來呢？」我覺得新鮮，在草原上可從來沒聽過選秀這類事。

「回小主的話，這個自然是看皇上的喜愛，若是皇上喜愛，百八十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