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歲有冬雪2
席寒時沒有了綁定者,按照道理早就該被銷毀了,但或許是因為他曾經破解了規則的桎梏的原因,規則最終還是回收了他,而且實施了最嚴厲的懲罰。
懲罰結束后,沒有綁定者的數據體會怎麼樣,系統不知道。
但是它知道席寒時要是沒了,它的工作估計也泡湯了,數據體本身就非常稀少,對於系統來說就是粥少僧多,它不想這麼看著工作丟失,只能四處尋覓合適的綁定者。
準備在席寒時的懲罰結束之前找到一個合格的綁定者。
而且規則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阻礙,回收席寒時之後就沒怎麼管過下面的人,系統無形之中擁有了很多自由,自然不像之前那樣懼怕。
但綁定者也不是那麼好找的,何況系統還因為席寒時的遭遇對他動了惻隱之心,想給他找一個靠譜點的,就算不靠譜,也要讓它能順利完成任務嘛。
規則每年有那麼多獎金,席寒時的任務進展得快,它也能拿到夢寐以求的獎金。
但是人海茫茫,系統把席寒時熟識的人都找遍了,還旁敲側擊地問過席寒時的看法,都沒什麼頭緒。
系統只能無奈放棄。
席寒時仍然在黑暗中受著折磨,系統很少看席寒時,席寒時也很少找它。
直到規則允許的,每過一段懲罰結束后,讓席寒時可以脫離一段時間。
美其名曰,防止數據體數據崩潰,但是讓系統來說,更像是另一種形式的防止數據體真的戒斷。
他們本來已經了黑暗,但是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隔一段時間又讓他們看一眼,意志再強大的人也會瞬間投降。
席寒時被懲罰之前,規則就曾經允許席寒時在數據世界里停留了一段時間。
他留下的那些花燈,浮雕,系統研究了好久,不明白明知道數據世界和現實世界並不相通的人,為什麼會寧願把最後的自由時光花在沒有意義的手工上。
雖然如此,席寒時還是從黑匣子里出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斂眸沉默著,直到微風吹過的時候,才眼睫微動。
那一瞬間湧進來的歡聲笑語,系統聽了都替他難過。
但是席寒時還是什麼都沒說,他像是完全托生於黑暗一樣,對永無盡頭的黑暗沒有任何畏懼。
系統按照規則指示的想讓席寒時表現出一點眷戀,也沒有用。
直到懲罰即將再度開始的前一天,系統偷偷摸摸準備許願的紅綢被席寒時發現了,系統支支吾吾地表示它只是想許個願,希望他別舉報它,男人臉上才出現了一絲波動。
系統突然就找到了完成任務的辦法,不斷地慫恿席寒時許願。
握著筆的人停頓了很久,沒有來得及落筆就再次進入了懲罰,搞得系統也心癢難耐地想知道席寒時會許什麼願望。
等懲罰中斷的時候,席寒時出來了。
系統有些意外,它以為早就在黑匣子想好了願望的人應該會迫不及待地落筆,可是席寒時只是很緩地寫上了字,然後啞聲請它去掛。
那是系統第一次聽到數據體的聲音,低沉嘶啞,完全脫離了數據的範疇,像是,人。
系統完成了任務,拿到了獎金,很積極地把紅綢掛在了樹上。
那之後席寒時開始習慣許願,他仍然重複著進入黑匣子,到回到數據世界的過程,樹上的紅綢也越來越多,有一次系統想看席寒時許的什麼願望,結果還沒看到,就被席寒時蓋住了。
系統只能嘀咕:
回過頭來,卻又想起了綁定者的事。
席寒時這個性子,要找到什麼樣的綁定者才能讓他心甘情願去完成任務?
席寒時的前任綁定者想要的是錢,他們把席寒時當做斂財的工具,不斷地許願,席氏本來就家大業大,後面商業帝國一再擴張,都是因為合約的功勞。
其他綁定者如果知道綁定席寒時就能實現願望,一定也會借席寒時去完成什麼,萬一席寒時不願意怎麼辦?
那它的獎金不是泡湯了?
系統想得頭禿,等席寒時再次進入懲罰的時候,才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願望正常一點,不那麼貪心的人。
不然都像那對夫妻一樣,都富可敵國了還不夠,還想銷毀數據體,它的任務就毀了。
系統不知疲倦地尋找了很久,才找到盛翹。
她的願望很簡單,和其他人相比,甚至有點傻,可是系統還是動心了。
儘管如此,系統有點摸不準席寒時的性格,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像之前一樣,對抗規則,所以不敢把找到了綁定者的事情告訴他,只是有時間,就明裡暗裡地試探幾句,席寒時卻很少會給予它回答。
眼看懲罰就要結束了,系統咬咬牙,先斬後奏,把盛翹引進了遊戲。
直到很久以後,系統還記得席寒時在聽到盛翹那聲嘀咕的時候,忽然開始劇烈波動的心情值。
它甚至能感覺到那一瞬間,席寒時是想突破禁制出去見她的。
他等了三年,對一個一直陷在黑暗裡的數據體來說,三年太久了。
可是他沒有。
就像那三年,他從來沒有提起過一次盛翹一樣。
盛翹是他的軟肋,他嘗過被捏住軟肋的滋味,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任何人知道他心悅她,唯恐給她帶去危險。
可是盛翹還是被放進了小屋。
系統以為席寒時妥協了,可是席寒時和盛翹重新簽訂了契約之後,它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接受盛翹作為綁定者。
席氏那對夫妻死得太慘烈,他怎麼捨得讓她陷入那樣的絕境。
盛翹之所以能進入遊戲,是因為席寒時和規則做了交易。
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幻想還是現實,就答應了這個交易,把自己的核心程序交了上去。
那之後席寒時陡然被全盤控制,連傷口的情況都無法控制,只能接受越來越多的懲罰。
可是他再也不願意進入黑匣子,他忍著疼等盛翹進遊戲見他,忍著疼等著她拿著買來的傳音筒,聲音細軟地喊他:阿時。
席氏那對夫妻收養席寒時的時候,從沒有教過他怎麼樣去獲得,去像一個正常人活著。
盛翹不喜歡看到他受傷,他就不告訴她受傷,盛翹不喜歡他喊她,他就一個人在黑暗裡默默地等。
他不知道何為索取,只知道給她想要給她的一切。
甚至沒有想過從遊戲里出來。
他學著,忍著去愛一個人,最後才在盛翹一遍遍地確認里近乎遲鈍地想,她想見他。
那他就去見她。
系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數據體,他甚至不為自己活著,所有的時間都拿來等,和愛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回頭的人。
好在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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