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刀落劍
「@一路猛捶,微博粉絲六位數的人氣插畫師,以古風男性角色插畫見長,對角色神態和場景氛圍的把握十分精妙,畫風可在清麗溫柔與凌厲放逸兩者間自由轉換,筆法峻拔,頗具古韻。曾被某平台評選為2022年度最受少女歡迎的古風插畫師……」
……
許垂露把滑鼠從轉發字樣為「謝謝推薦」的這條微博上移開,往上滾了兩下,再次點開了自己最新的原創帶圖微博。
轉發:20評論:9點贊:101
慘淡讓人不忍直視。
在平時,她隨便一張草稿流摸魚至少都有三位數的互動量。
當然,前提是,她畫的是男人。
許垂露猛吸了幾口放在滑鼠邊的芋圓奶茶,試圖拯救自己已經停止分泌多巴胺的大腦。
幾秒之後,自動彈出的消息窗口遮住了那條令人自閉的微博。
好友:摸摸.jpg
屏幕上誇張的賣萌表情包讓許垂露目光一沉,連咀嚼芋圓的力道都加重了幾分。
好友,一個喜歡隨時視奸她微博並及時發來嘲諷的老陰陽人。
一路猛捶:
果然,紙片男人受到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
好友:
哈哈,別甩鍋了,你畫的妹子不受歡迎是事實。
一路猛捶:
……這是我嘗試轉型的第五次失敗。
你說得對,別說甲方,連粉絲都不買賬。
好友:
我覺得不是性別的問題,你要不要試著畫別的類型的妹子?
一路猛捶:
如果一個人連軟妹都不愛,她還能愛上別的女人么?
好友:
旁友,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這種品味獨特且固執的姬佬好嗎!關注你的十幾歲的小妹妹們怎麼會喜歡毫無靈魂的媚宅軟妹圖啊!
一路猛捶:
?
好友:
就拿這張舉例,誰會一邊喝水一邊微笑wink一邊看鏡頭啊,這腮紅、這美瞳、這丁香小舌,簡直就差把嬌艷欲滴刻在臉蛋上了!
許垂露皺起眉頭,在ps里把那張圖反覆縮放。
一路猛捶:
……你真的不覺得她可愛嗎?
好友:
這不是可愛不可愛的問題,是和你其他圖的氛圍意境差距太大,很難讓人不產生落差。
我認為你在畫女角色時容易投入過多的自我感情,並且把自己對配偶的審美強加在角色身上,你對她有濾鏡,而我們沒有,所以我們的反饋達不到你的心理預期。
她沉默了。
現實生活中的沉默是她性格使然,並不具有什麼特殊意義,而雙手放在鍵盤上卻無法敲出可表達的字眼,則意味著她在進行嚴正肅穆、不可打斷的思考。
好友:
當然,創作自由,只要不追求流量和恰飯,你想畫什麼都可以。
如果覺得數據太難看,我可以給你買贊——
一路猛捶:
……
大作家,能不能給點有用的建議?
好友:
我建議你嘗試一下你完全沒性趣的女性類型,比如,御姐。
一路猛捶:
……?
好友:
這樣你反而不會有什麼壓力,預期也會相對降低,不過相信我,根據我對市場的判斷,只要你聽我的,下一張圖的受歡迎程度一定不亞於你以前畫的那些古風美男。
一路猛捶:
展開說說.jpg
好友:
霸道、邪惡、帶御姐。我記得你有一米七吧……她至少得一米八往上,要艷麗兇狠、武力高強,重點刻畫眼神,總裁文看過沒有,總裁專屬的眼神扇形圖——三分邪魅三分霸道三分狠戾一分漫不經心!
你懂我的意思吧.jpg
一路猛捶:
……不行,我覺得不行。
而且你這是畫男硬說女吧,拳頭硬了。
好友:
你自己的刻板印象罷遼。
如果你心理上真的很難接受的話,可以把她想象成軟妹啊,外表再硬,裡面是軟的就行了。
一路猛捶:
這是什麼見鬼的形容,夾心糖么……
好友:
反正畫是不畫,是A是甜,是硬是軟都只在你一念之間。
加油,小畫家!
小畫家怒關聊天框口。
小畫家怒開photoshop。
小畫家屈服了。
為了完成這張被寄予厚望的轉型之作,許垂露推掉了幾張商單,特意騰出了半個月的檔期用於潛心創作。
她與好友一同敲定了情景設置:魔門宗主揮劍直指落敗跪伏的門中叛徒,第一視角仰視,大透視,大逆光,空曠的室外環境,便於增加灰塵、落葉、劍光等特效,一眾吃瓜弟子當背景板,突出宗主的強大、殘忍、自信。
先打七八張草稿,選出雙方對構圖和分鏡都最滿意的一張,然後是線稿、鋪色、體積、光影、細化……
許垂露畫得十分痛苦,但並未因此降低要求。
對她而言,最難的是臉部表情的刻畫,這種倨傲鋒銳的俯瞰實在太陌生了,它從未出現在自己的面孔上,也很難在現實生活中的普通女性身上捕捉到,它似乎只存在於影視劇或者遙遠的新聞里,但鏡頭總是能濾掉一些關鍵的東西……而這正是整張圖最具吸引力的一部分,不能模糊敷衍。
為此,她甚至切實地畫出了那個離譜的扇形統計圖——這能夠提醒自己,她筆下人物的眼睛里至少要包含一者或多者這樣的情緒。
在十餘天的嘔心瀝血、宵衣旰食后,許垂露放下數位筆,一邊捶腰一邊檢視畫面bug。
她愕然發現,畫中女子呈現出的冶艷妖異幾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無論自己的喜好如何,她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能攫人心神的優秀作品。
只差最後一點收尾工作——補上劍鋒的紅色流光,再給場景增加一些氛圍就行了。
拿筆之前她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
凌晨三點。
她把要嘆出的那口氣連著滿心疲憊都憋回肚子。
「畫完再睡。」
就在她切換筆刷的一瞬間,屏幕、機箱、桌燈在爆發出短暫的刺眼白光后倏地熄滅。
滋滋電流聲把她從獃滯中拉了回來。
停電了。
她的畫稿沒來得及保存,即使到時候自動恢復也會丟失部分進度,而且……快要做完一件事卻被不可抗力強迫終止幾乎令她積攢的郁燥和憤怒達到頂峰,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血壓升高,心率紊亂,而且因熬夜產生的頭疼和胸悶正在無限膨脹。
要命的是,她的呼吸好像也……
她把最後的力氣用於打開通話界面,卻沒有餘力按下那三個數字。
意識歸於寂滅的最後一刻,她腦中仍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猝死之前至少讓我畫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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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垂露醒了。
先是無力,再是酸麻,最後是一陣細密粘膩、令人窒息的疼痛,好在這也意味著她的各項感知在緩慢而有層次地恢復。
只是……太亮了,她的眼睛一時無法完全睜開。
常年在室內弱光環境下伏案工作致使她無法適應這麼強烈的直射陽光,她抬起手,想要為雙眼創造一片可供緩解的陰影。
但她的動作未能繼續,因為自己那隻手碰到的不是額前散亂的碎發,而是某種堅硬的、鋒利的、冰冷的……鐵器。
她猛然睜眼。
這鐵器是一柄長劍,劍鋒所指正是她的眉心。
劍身的盡頭是瘦削有力的五指,五指的主人是一個造型狂放、容貌穠麗的女——古代女子。
這張臉實在是太熟悉了。
那是她把畫布開到一萬像素、一筆一劃細細描摹的、禁得住一個成熟插畫師審美考驗的近乎完美的面孔。對方的容貌肌理、神態動作、身形衣飾……甚至包括髮絲與衣袖飄動的弧度都和她所繪的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鮮活的、飽滿的、生動的。
許垂露凝望展露在自己面前的真實畫卷,僵硬地保持著這一刻的姿勢。
對,就連視角也完全一致。
在確認了畫面主體的重合度后,她轉而望向場景內的其他元素——宗門建築、巍巍青山、寬闊武場以及一眾看不清面目的弟子。
……等等?!
她眨了眨眼,因受陽光刺激而蓄在眼裡的淚水被擠了出來,但這眼淚沒能沖刷掉她的震撼。
女子右肩旁邊為什麼有一個扁平又粗糙的扇形統計圖?
她忘記刪圖層了嗎?
且那幾個扇形的比率正在快速抖動,此消彼長,此生彼歿,鬥爭極其激烈。
在許垂露思考如何消除這個畫面不和諧因素時,忽有寒光一閃,是劍尖陡然貼在了她的左頰。
這鐵片冷得駭人,許垂露被激得渾身一抖。
那女子將劍移開幾寸,看了眼劍鋒上沾染的淚水,稍斂殺機,朝她走近半步。
「你在看什麼?」
能說話……會動……
這東西……是活的?
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迅速低頭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右手食指的那顆痣分外醒目,說明這的確是她的軀體不錯,但這身衣服……
這不是她為宗門弟子設計的統一校服么?黑衣灰領,深紅為綴,凌厲肅殺之餘又有幾分隱現的冶媚。它出現在自己身上,似乎正暗合了好友提出的狗血設定。
……
所以,這並非死前出現的詭異幻覺,而是大型穿越故事——事故現場。
許垂露長嘆一聲。
她自認心理承受能力不算差,但要她在這種無法使用自己生存技能的地方頑強地活下去,難度不亞於讓她再死一次。
在畫畫之外的事情上,她一貫奉行「不強求、沒必要、就這樣」的準則。
於是她慈和地望向那雙困惑大於殺意的眼眸,再次在心中褒讚了自己的精湛畫技與絕佳耐心,欣慰地露出個「不愧是我」的滿足微笑,然後任由這虛弱的身體失去支撐癱倒下去。
希望女——
哦,既然已經不是紙片人,就不能隨便叫女兒了。
希望這位女俠下手的時候利落一點。
此時,耳畔……確切來說是腦內兀然出現了一個溫和而機械的提示音。
[宿主,歡迎來到《放刀落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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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年度績效評估大會上——
狐狸A:唉,今年只吸幹了十來個書生,不過也夠我攢到三百年修為變成靈狐了。
狐狸B:你怎麼能將人吸干呢,只奪元陽就夠了呀,害人性命,怪不得這麼多年也就是個三尾。
狐狸C:嘻嘻,有的人嘴上說著不要害人性命,但奪走百來個書生的元陽,叫他們為你魂不守舍、不顧妻兒學業,這就不叫害人了?
狐狸D:我們是狐狸,若處處為人著想,還叫什麼妖?沒有這些書生為我族修行大道獻身,哪裡來的我們七尾隱狐?
……
狐狸們熱切地交流著,卻發現身邊那位金光閃閃、靈力滿溢、不知等級的前輩一直沒有說話。
眾狐狸滿臉殷切:前輩,您怎麼不說話,我們都想知道您今年是吞噬了多少書生精魂才能達到如此境界?
萬琢塵這才回神,尷尬道:呃,嗯……一個也沒有。
眾狐震驚:真的嗎?
萬琢塵拖著隱匿的九條大尾巴慢慢挪到了狐群之外,羞愧地以手掩面。
——她是kpi為0的狐族之恥。
又名《救命恩人總開馬甲勸我行善、助我修行、帶我升級,但就是不願意接受我的表白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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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互攻,一個內含許多志怪小故事的甜文。
冰魂雪魄馬甲狂魔司雪之神(青女)×應該禍國殃民卻被迫行善的舔狗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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