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二十二章 兇案
吃過早飯,蘇佑陵便告訴了徐筱他打算在平崗縣再留幾日,畢竟韘形佩失而復得,他也再沒什麼可擔心的。
反正二人也沒多少行李可以清點,徐筱也是無所謂。但是有一點倒是讓蘇佑陵挺發愁的,那就是盤纏的問題。
蘇佑陵出門攜帶的盤纏若是算成大幸幣制有足足三百兩之多,但近乎一大半都是雲文詔給他的雪紋銀寶。
用徐筱的話來說就是:「不知道為何雲大哥總覺得你面像挺招他喜歡。況且我們當時是準備在蘇州城常住一段時間,所以才一併掏給你了。」
一個銀寶便是足夠普通三口之家近三年的全部開銷。也是悅來客棧位置優越,所以住店的價格偏貴,不然一般酒肆是萬萬不可能有幾個銀寶的生意。
蘇佑陵之前出蘇州城時用了一個銀寶賄賂門卒,那可是相當於門卒數年的俸祿。否則如此戒嚴特殊時期,那門卒又豈會冒著如此之大的風險私自放人出城。
一直以來蘇佑陵用的大都是身上的碎銀和銅板。一是方便,二來蘇佑陵並非不諳世事的富家子弟,外出行走自是知曉財不外露的道理。
如今蘇佑陵的身上攏共也就放在包裹中的幾兩碎銀子,要說自己一個人過生活也是足夠勉勉強強到喻州了,但是他身邊還得帶個徐筱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倒不是蘇佑陵覺得徐筱是個拖油瓶,不如說蘇佑陵對他能遇到徐筱還感到慶幸,不然鬼知道憑她那某些東西大但是無腦的性子能幹出什麼奇葩事來。
蒙個面罩在官道上大喊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倒是頗符合「女俠」本色。
想來當時雲文詔三人境況已是特別險惡,但總不至於連盤纏都忘記拿就跑出來吧?
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又不是人人皆是唐嘯,隨意找個婦人笑一笑都能混的一天三頓飽。當然,堂堂劍仙唐嘯肯定也不會做出這種掉價的事來。
二人一狗吃過早飯,蘇佑陵坐在房中盤算著應該怎麼去弄點銀子過來,突然聽到街市吵鬧。蘇佑陵將頭伸出窗外,看到下邊街道上站滿了人群,還有許多身著公服的捕快。
蘇佑陵不明所以,準備下去問問情況,總不至於是抓捕徐筱找上了這裡,像是徐筱這種女土匪至少也得是勘隱司才夠資格吧,畢竟普通捕快也難有敲鼎的武夫境界。
蘇佑陵帶著跛狗剛下樓,便在圍觀人群中看到了徐筱,索性就擠到了徐筱身邊詢問情況。
那徐筱也不回頭,知道是蘇佑陵,便娓娓道來:「昨日在集市表演雜耍的那一批人,死了一個。是在昨晚被人用刀捅死的,而且被人破了相,算是面目全非。還是那一行人從衣服上辨識出來的,我就知道這麼多。剛才屍體被運走了,喏,就在那條巷子里。」
蘇佑陵抬眼看到徐筱所指的那條巷子就在他們所住客棧的斜對面,那條巷子狹窄而幽靜,一眼望不到頭。周邊陸續有人群談論,蘇佑陵大致知道了一些信息。
那死掉的並非是名叫馮壬寶的虯髯大漢,而是大漢的首徒,名為岳達。昨日有人還在賭坊看見過他,據說昨日他火氣極旺,玩了兩個時辰的牌九,一把都沒輸過,還是最後賭坊老闆懷疑他出千,讓人將他「請」出來的。
自然而然那賭坊老闆早就被捕快帶回去問話去了。
蘇佑陵抬眼掃了一圈看到了最前面的人群中虯髯大漢馮壬寶等人。馮壬寶正在對一位捕快張牙舞爪的說著什麼。那捕快認認真真聽著馮壬寶說話,拿筆做著記錄,然後便是一伙人皆跟著捕快向衙門走去。
人群漸漸散去,徐筱覺著有些無趣,也準備回客棧,蘇佑陵卻看到了昨日向他要錢的那名瘦削年輕人,不禁心中奇怪,便上前去搭話。
蘇佑陵向那年輕人抱拳問道:「這位兄台可還認得我么?」
那年輕人今日臉色略有些昏暗,像是沒怎麼睡好覺一般,見著蘇佑陵過來也是抱拳還禮:「自然記得,還得謝謝公子昨日捧場。」
蘇佑陵苦笑道:「我哪裡捧場了,連銀子都沒給呢,再者啊,哪家公子若是穿著像我一樣,那還不得羞死?」
那年輕人淡淡一笑:「公子長相絕非凡人。至於錢不錢的事,公子有心便好,總也是捧了個人場,不知找在下何事?」
蘇佑陵點了點頭自報家門復而又是疑惑問道:「在下蘇佑陵,與你師傅一般同是信州人士,想來昨天你和那馮師傅不是一起的?怎麼不用去衙門?」
那年輕人脾氣不錯,並沒有因為蘇佑陵上來問些無關的話便有什麼不耐煩的神色,只是一字一句答道:「我叫楊熙安,只能算馮師傅半個徒弟,現在還未正式拜師。況且客棧訂好了房屋,行李總得有人看著不是?索性便是我留著了,想必今天的事你也聽說了,昨天也就只有我有證據自己是清白的。」
蘇佑陵奇怪的追問道:「此話怎講?」
楊熙安伸了個懶腰:「咱們一行五人,我師傅,還有三位師兄,另外那名女子是我師傅的女兒。他們昨夜都在客棧歇息,大師兄岳達嗜賭,昨夜去了賭坊就一直沒回來。沒人知道他們其他人能不能從窗戶翻出去行兇,我昨天晚上都在和客棧小廝一起在馬廄裡邊看馬,那裡有我們的馬。」
蘇佑陵思索半晌:「那死去的便是你們大師兄?」
楊熙安點了點頭。
「死的確實是我大師兄岳達。我二師兄叫林笙,三師姐,哦,也是馮師傅的女兒叫作馮月。」
蘇佑陵見楊熙安臉色不好,也就沒有太過叨擾,再一抱拳:「楊兄既然要務在身,蘇某也就不打擾了,下次你們要是還在街頭賣藝,我一定還會來看的。」
那楊熙安笑著點頭,打趣道:「那下次蘇公子一定要記著多帶些銀子。」說著便轉過身離去。
那徐筱一直在旁邊聽著二人講話直聽的想打瞌睡。
見著蘇佑陵終於是問完了話轉而譏諷道:「怎麼,查戶籍呢?你這是準備去當捕快還是當勘隱司啊?」
蘇佑陵翻了個白眼:「我若是勘隱司,第一個就把你給抓了。」
徐筱嘴角勾起,展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看著蘇佑陵。盯的蘇佑陵打了個哆嗦,才終於回想起自己打不過眼前的女子。
「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
徐筱哼了一聲偏過頭去:「我想吃荷葉雞,你去買來今日就免死咯。」
蘇佑陵心中又是一陣肉疼。這可比徐筱揪他還來的疼。之前是有錢,說話底氣也足,現在是今時不同往日。蘇佑陵盤算著剩下那點碎銀子就腦袋疼,感情眼前這娘們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但奈何自己又打不過她,蘇佑陵也是認命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吃,吃大份的,一個不夠,就兩個。女俠就是說光吃雞屁股吃到飽都成。」
然後,蘇佑陵就被九陰白骨爪再度偷襲了一次,疼的他眉清目秀的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你才吃雞屁股,等會兒雞頭雞屁股都給你。」
待在一起足有大半個月,徐筱早也沒了先前的生疏,沒有對蘇佑陵講什麼客氣。
兩人吃完了荷葉雞,徐筱學著徐燦的樣子滿足的拍了拍肚子,蘇佑陵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臉的擺弄著最後二兩碎銀。
徐筱奇怪詢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蘇佑陵據實回答,著實是腰包空了。老話說銅臭銅臭,也沒看見哪個人見到掉在地上的錢不撿起來的不是?當然,瞎子除外。
卻見徐筱擺了擺手,絲毫不在意:「這算什麼,走。」
蘇佑陵一臉懵的看著徐筱:「走去哪?」
徐筱剛準備伸手再去揪他,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招被蛇一直咬,那叫習慣成自然。看著徐筱神色一變馬上就往後退去。
徐筱被他樣子逗得一樂:「去賭坊啊,還有比那裡更好弄銀子的地方?」
蘇佑陵沒敢貿然上前,聽著徐筱的話再一愣,轉而跳腳大罵:「去賭坊那是掙銀子么,你這敗家娘……」
蘇佑陵及時閉住了嘴,因為眼前的徐筱做了個九陰白骨爪的起勢動作。
徐筱微笑著看著蘇佑陵,笑的直讓蘇佑陵心中發毛。
「說啊,你怎麼不說了?」
蘇佑陵緊緊閉口,再不吐半個字。
徐筱見蘇佑陵認慫也就不再得寸進尺去刁難:「叫你去就去,我賭運一向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