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三十九章 雪濺血 天下天(中)
彭濤是六鼎武夫,但他也是個人,只要是人,那便有力竭之時。連續的混戰,讓此刻的他也已是傷痕纍纍。
白毛蛇並沒有武夫境界,全憑資歷和心計城府坐上了這個位子。但對於花屋和舒含楠而言,他們能當上曲殤閣和真玉盟的話事人可不全憑腹間謀略。
眼見彭濤氣勢與傷勢愈盛,兩人對視一眼,都是選擇出手,兩人疾掠而出,突過重重混戰的眾人。
花屋手作爪狀,就向彭濤喉間襲去;舒含楠大開摺扇,在與彭濤還有五仗距離時竟是騰躍空中。頃刻間,一道道銀光如天女散花般向彭濤周身折射而去,那些銀光是藏在摺扇中的銀針!
彭濤眼神銳利,見著二人終於出手,索性也不在留手。面對二人招式,彭濤不退反進,鋼叉一撩擊飛了大半銀針,又一拳擋住花屋的鷹爪。
兩人硬碰在一起,花屋自知不是彭濤的對手,只僵持一會兒便收力后掠。彭濤也沒在步步緊逼,停佇在原地,並非是他在之前受了如何重的傷,只因為他的腳上中了一根銀針。
舒含楠嘴角勾起桀桀笑到:「彭濤,你不會忘了我的銀針上是有毒的吧,這會兒你打算用身體硬扛?你能堅持多久,一炷香還是兩柱香?」
「不用那麼麻煩。」
彭濤淡然一笑,接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是用鋼叉直接是生生削去了中了鋼針的那一處皮肉。
狠!
對敵狠,對己更狠。
鮮血隨著挖掉的肉緩緩滴落,彭濤撕扯下衣服的下擺很快便將傷口包紮好,繼而陰冷的看著那兩人。
「花屋,滅了他的勢。」
舒含楠大喊一聲,只見他將摺扇一把合起,身形疾縱向彭濤,竟是要與彭濤硬碰硬。花屋聞言心中便已瞭然,立即跟隨舒含楠出手,豹裘隨風舞動,一腳帶風便向著彭濤的腦袋襲來。
在敲鼎境界的武夫比拼之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
勢!
不同於三寶高手的氣境、心境等等繁雜的影響,在敲鼎境界,一勢起則萬勢滅。此勢有些像是兩軍交戰,哀兵必敗的道理。只要一方大勢尚在,便很難將其擊殺或者即便擊殺了也很難做到自己全身而退。
當初賀嵐山與劉恆兩位偽三寶高手一戰,尚且要借勢,更何況這些尚在敲鼎路上徘徊的武夫?
彭濤今日心意已決,所以敢於置之死地。本就境界略高一籌,加上如今的破釜沉舟,自然便有了死戰的大勢。既然可能是人生的最後一戰,那便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
而白毛蛇三人還有選擇的餘地,他們要彭濤死,說到底只是為了利益。錢和命,孰輕孰重,普通人尚且擰得清,何況久在刀劍舔血的幫派之人?
擒賊先擒王,破敵先破勢。
舒含楠兔起鶻落,身形難蹤,這種纏鬥打法即便不敵彭濤,但彭濤想一時半會兒解決掉他也是極難。
那便朝花屋下手!
彭濤一揮鋼叉,氣力攢聚,朝著花屋凌空刺去,花屋一腳轉而拍擊在鋼叉的側面。彭濤眼神一閃,轉動鋼叉往回猛的一拉,脛衣立即被那鋼叉撕破。那脛衣之下的鏈甲一時顯露出來,連帶著大腿肌膚也是若隱若現,異常香艷。
花屋也絲毫不拖泥帶水,一擊沒有得手立即幾個空翻縱身後躍。
旁邊舒含楠又至,一把摺扇當頭向彭濤頭頂敲去,彭濤冷哼一聲立即揮舞鋼叉向後橫掃,舒含楠畢竟境界沒有彭濤深厚,又並不熟稔於近身戰。一時便覺著氣血有些上涌。
彭濤雙腳緊緊扎地,一身橫練的筋骨立時發力,雙臂更是青筋暴起。只見鋼叉微微振顫數十下,舒含楠立即如折翼羅雀向後栽去,胸腔氣血再也壓抑不住,一口噴洒出來。
暗勁!
神舒而不拘,勁凝而不泄。彭濤藉由鋼叉灌力而發勁,舒含楠哪裡知曉這其間的厲害?
幸而四周的幫眾眼疾手快,見到自己當家的栽倒在地立時上前掩護救了回來。
彭濤沒有乘勝追擊,因為他的勢,開始散了。人終有力竭時,連番的車輪戰,已是讓他疲憊不堪。若非僅憑一個念頭撐著,現在的他早已癱倒去。
彭濤用了暗勁一下子便讓舒含楠失去了再戰之力,但自身的消耗又何嘗小了?但本身他也沒得選。舒含楠的武功本便是以纏鬥為主,好不容易腦子抽筋覺得他快不行了跑過來給了個如此之好的機會,彭濤即便是拼上半條命也要先解決掉他。不然舒含楠一旦選擇且戰且退的無賴打法,自己只會更加陷入困境之中。
花屋幸災樂禍的看著舒含楠的慘狀只是心中冷笑:你我都只有五鼎,我精於近身相搏尚且不敢如此和彭濤過招,你舒含楠不是找死是什麼?
三人本就是暫時性的合作,說到底依舊還是對手,少一個人分刮黑丞會的油水對於她而言無疑是好事。
她看了看自己破損的脛衣和裸露出來的鏈甲掩嘴一笑:「彭幫主果然好生威猛,撕破了妹妹的衣服,不知彭幫主如何作賠?」
彭濤雙眼一眯,用鋼叉指著被幫眾抬走的已經暈了過去的舒含楠道:「把這個廢物賠給你如何?」
花屋莞爾一笑:「你我二人談那廢物作甚。妹妹我啊,還是想要嘗嘗彭幫主的威猛。」
說完,花屋用手一指,曲殤閣的打手幫眾立即一窩蜂的朝彭濤圍去。
白毛蛇也在遠處大喊道:「彭濤,看看你周圍,你的兄弟還有幾個喘氣的,你難道想讓他們與你一同陪葬嗎?」
黑丞會只有堪堪四百人,雖然綜合實力也強上一籌,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大部分普通的武夫都已經是倒在雪地里,猩紅的血在地上慢慢滲進雪層。哪怕是那個英勇無畏的九尺大漢也是五鼎高手,如今身上傷口也是不下十處。畢竟三大勢力的敲鼎高手,也有不少。
離四大勢力廝殺之地不遠處的一處亭子,一個身著五品白鷳補服的中年人正端坐其中品茗,正是詹杭。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魁偉的壯漢,那壯漢低頭板正的站在詹杭的身邊,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坐於詹杭對面那個裹的嚴嚴實實的黑袍人。
詹杭放下茶杯,坦然自若的開口:「這麼說來,九皇子確實還活著,旬家知道此事?」
黑袍人用低沉嘶啞的聲音答道:「不清楚。」
「那麼,周家為何要把這件事告訴本官?」
黑袍人桀桀一笑,聲音一變竟是如同魔怪一般:「詹大人多年隱藏,不也是為了這麼一天?」
詹杭點了點頭:「有勞周家費心,但本官總得先討些好處。」
「簡單」
黑袍人話音剛落,一陣細微的嗡鳴聲響起。詹杭身邊的護衛壯漢瞳孔一縮,剛欲還手便是口吐白沫,當場氣絕倒地。
詹杭縮了縮手,緩緩走到那壯漢的屍體旁邊,伸出手在那壯漢的衣服里翻找些什麼,半晌才從那壯漢的衣服里掏出一個信函。
黑袍人再度開口,只是聲音卻變成了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勘隱司有三日一書的規矩,如你所言,他這封信應該要在明天送出,算上新的眼滲透進來的日子,你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詹杭擺了擺手道:「足夠了。」
那黑袍人起身準備離去,詹杭問道:「我為你安排如此好的一齣戲接風洗塵,不再看看?」
黑袍人冷笑:「有什麼好看的,那三頭豬,老家被抄沒了都不知道。黑丞會依舊是合壤郡的大地,至於彭濤死不死,與我何干?」
只一剎,黑袍人便消失不見。詹杭也並不驚奇,只是盯著那大漢的屍體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