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玫瑰花鹵子與舊詩
明白?明白個鬼!姜輝青著一張臉死死的瞪著面前的姜韶顏,那緩慢挪動的身軀,只是靠近便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了,莫名的壓力之下姜輝本能的閉了嘴。
如今他腿腳不便,眼前這姜肥豬要當真對著自己壓下來,怕是摔斷的腿還沒好,手也要一同斷了。
姜輝恨恨的看著面前的姜韶顏:胖了不起啊!這麼丑瞧她還挺得意的樣子!
姜韶顏放完狠話后便沒有理會他,而是招呼人把東西搬回去,免得放在西院磕了碰了。
香梨自是沒忘記那一罐牡丹花鹵子,奔上去就將桌角那罐牡丹花鹵子拿起來小心翼翼的揣回了胸前的暗袋裡。
正揣著東西時,小丫鬟眼角餘光一掃瞥到趴在地上臉著地的姜輝正頂著鼻青臉腫的臉在偷偷看她。
「看什麼看?」香梨嘀咕了一聲,狠狠的剮了他一眼。
連小姐的牡丹花鹵子都偷,真是不要臉!
香梨這護食的舉動看的姜輝更疑惑了:那一罐白瓷瓶一樣的東西他先時還沒注意,只是順手拿了,可看香梨這丫頭的舉動,這東西莫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吧!
姜輝沒有什麼鑒寶的才能,評判值錢不值錢全憑寶貝的主人是誰以及主人的態度,譬如姜韶顏的東西定是值錢的,再譬如這生了顆痣的刁蠻丫頭如此寶貝的定也不是凡物。
沒看到那些珍珠首面她看都未看一眼便徑直奔向了這白瓷瓶嗎?
難道是值錢的古物?亦或者名家或者名窯出產的瓷物?
姜輝摩挲著下巴盤算著:這東西應該值錢的很,說不準只這麼一隻白瓷瓶就值個百八千兩了,夠他包幾次花船去無數次酒樓了。
如此啊,那得想個辦法把它偷,不,是弄回來。
姜韶顏清點完了物件,瞥了眼臉著地還在神遊天外的姜輝出了西院。
走出西院的那一刻,姜韶顏忍不住輕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胳膊,頗有幾分意猶未盡之感。
如此樸素的兄妹宅斗她還是頭一回經歷,到底有些不習慣呢!
回到東院,將東西擺置回了原位,姜韶顏開始琢磨起了靜慈師太那位不日即將來寶陵的老友。求人辦事的態度自是要做足的,更何況這件事事關她的身家性命,更是如此。
是以,姜韶顏也不吝於花費些精力來投其所好,除了牡丹花鹵子之外,東院花圃里那幾簇開花早的玫瑰花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鮮花做成的鹵子這種東西本質上來說各花均可做,不過姜韶顏最愛的還是玫瑰花、茉莉花以及桂花做成的鹵子。
茉莉花與桂花花期未到,大部分玫瑰花亦是如此,不過姜韶顏花圃里還是有幾簇四月便開的玫瑰花品種,不過才欣賞了兩日的早玫瑰,姜韶顏便上演了「辣手摧花」的戲碼。賞過花了,那麼餘下的自然就莫要浪費了。
玫瑰花鹵子的做法同牡丹花鹵子類似,一樣分了花瓣洗凈之後用石臼搗爛,混合了糖與蜜腌漬起來。比起牡丹花鹵子的香味,玫瑰花鹵子的香味更為霸道,也更讓她喜歡。
不過眾口難調,靜慈師太與那位靜慈師太的故友喜歡不喜歡還不好說。
姜韶顏將做好的玫瑰花鹵子封存了起來。
她這裡的早玫瑰也不過幾簇而已,做鹵子已然有些不夠用了,更別提其他了。姜韶顏做完玫瑰花鹵子走到花圃邊對著被她「辣手摧花」拔光的早玫瑰很有幾分感慨。
若是多一些晒乾成玫瑰花干可泡茶,
也可如梅、桃一般做成蜜餞果乾,自有一番不同的味道。
在院子里走動了一番,姜韶顏回到屋中,喚來香梨準備每一日的葯浴。
黑漆漆的湯藥水頗有些刺鼻,香梨鼻子里塞了兩團布將黑色的湯藥倒入木桶中看姜韶顏坐了進去。
漆黑的湯藥面上與如玉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丫頭看的呆了一呆,喃喃道:「小姐真真是玉雪一般的人兒。」
雖說有黑色湯藥襯色的緣故,可到底也是小姐本就膚白的緣故。
聽姜韶顏笑了笑,香梨吸了吸鼻子,又道:「那什麼秋水為神玉為骨大抵就是小姐這樣的吧!」
到底跟著喜歡作詩寫文的原主,香梨偶爾也能說出一兩句詩句來。
姜韶顏笑著搖了搖頭,不以為意,只是被香梨這一提倒是忽地想起了什麼,忙問香梨:「我記得先時我曾做過一些吟詠民間百姓的詩作,你可還記得?」
她自己雖說記性不錯,可原主記憶里記不清的東西她也做不到無中生有,這一茬雖說有些記憶可那些詩作的去處卻有些記不清了。
香梨聽罷忙道:「都在匣子里放著呢!小姐先前說那些詩作放到論辯館里也評不上什麼名次,便都放在匣子了。哦,只有幾首當年那季二公子……呵,是那不要臉的東西覺得太好謄抄了回去。」
姜韶顏聽的目光一閃,問香梨:「我自己親筆寫的詩詞沒有給那季二公子?」
香梨搖頭,冷哼了一聲。先時瞧著那姓季的對小姐愛慕有加詩信不斷,她勉強看他順眼了一些,熟料之後那季二公子以貌取人,背信棄義,反手還捅了小姐一刀,是以香梨徹底厭惡上了季崇歡,連姓名也懶得喚,乾脆道:「那個不要臉的東西自大的很,小姐本想將詩送給他,他卻嫌小姐的字寫得太過清秀不夠遒勁有力,自抄了回去。」
姜韶顏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待到泡完葯浴也未多言便讓香梨將匣子拿了過來,而後便將那些吟詠民間百姓的詩作挑了出來。
將每首詩作都看了一遍,姜韶顏神情有些複雜。她知曉原主是個難得的詩才,可原本她以為原主因自幼被姜兆所護,不通外事,所作也不過是一些傷春悲秋的小兒女情長之作,只是沒想到原主還做過這等詩詞來。
「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姜韶顏默念著,也不知原主從哪裡聽到的關於二十年前那些兵士的過往由此而作。雖未曾經歷過,卻因天生敏感擅於共情,這詩作確實寫得極好。
只是再好,也不能留!姜韶顏眼裡閃過一絲厲色:雖說原主作詩時不曾多想,只是其中幾首詩若是旁人有心,完全可以指她借景喻人,留戀前朝,對天子有怨言。
先前之所以未曾鬧出什麼事來是因為知曉這些詩的除了原主以及半吊子根本記不住幾句的香梨之外,也只有季崇歡了。好在季崇歡同樣不懂時政,這才沒有意識到什麼。
若是他稍稍於時政敏感一些,單憑這些詩,只要稍作文章,她東平伯整個伯府就足夠毀於一旦了,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只她一人被趕到寶陵來。
姜韶顏將挑出的幾首詩作投入到桌上的油燈里,看火光舔舐著這些手作,直至化作灰燼。
她想,姜兆若是看到這些詩作也會與她做出同樣的選擇來
比起一時的有感而發,整個東平伯府不傾覆自然更重要。
至於季崇歡謄抄的那些詩作,若是不拿出來,那便相安無事,若是要拿出來大做文章構陷於她,那空口無憑,誰能證明那些詩作是她寫的?而不是季崇歡本人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