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人
田老三呆了神:「媽媽勒個逼,死人還會搞?」
楊懷年和趙青芳一動不動,他們的臉相對著,貼在一起,腿和胳膊也纏在一起。
什麼沒有鬼?!
這還叫沒有鬼?!
「走。」
「走!」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兩條腿只想著跑,沒力氣的跑。
這段幾百米的路,就跟幾千上萬米似的,周朝年恨不得自己能飛起來。
已經過了房屋了,站在路上。
路燈恍恍惚惚,飛蟲追逐。
他們相互看著,誰也說不出話來,實在沒話可說。
已經是深夜,過了十二點了,田老三不敢回家,要在周朝年家裡過夜,兩個男人陽氣重,聚在一起膽子也大。
三杯酒下肚,他們依然沒話說。
鐘聲滴滴答答的,十二點半了。
「你不回家,你婆娘不說你?」
「她十點前就睡著了,死的很。」田老三摸摸心口,還是撲通撲通的:「人就放在竹林里,沒事兒?」
「明天,明天早上再去看看,白天就不怕了。」
「嗯吶,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
整夜,他們睡在一張床上,開著燈,其實誰都沒睡著,外邊有個風聲什麼的,二人就會一起坐直,豎起脖子沖外面看,確認沒有什麼『東西』站在外面,他們才能繼續躺下。
大清早的,有人過來喊,說是楊懷年家的大哥到了,家裡看不到人影,就過來問,讓周朝年趕快過去一趟。
周朝年與田老三合計這個事,不能直接去三兄弟家裡吧,人家問你要人呢,現在『人』還擱在後邊的竹林里,得去弄回來。
沒轍,他們只能先去竹林。
幾百米,二人跑著去,這段路不長,他們卻跑跑停停。
板車在,被火熏的發黑,可是一男一女兩個死屍不見了。
到了這會兒,周朝年自己都不大肯定,那到底是不是死屍,三兄弟是不是沒死,醫學上不是有個說法么,叫休克。
「休克……休?」
田老三兩步跑上前,板車底下一目了然,空的,就是些樹葉和泥土。竹林不比樹林,沒什麼地方可以遮掩的,草也不高,到處掃視過,就是沒人。
「唉?人吶?」
周朝年的肚子咕咕叫,他都要瘋了:「是撒,人吶?!」
「完了。」田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發獃:「這下真是沒影了,昨天夜裡還看見的。他——他們……他們不會真的自己『走』了吧?」
想不通,周朝年也不敢去想,他腦子裡只有蜘蛛,只有那些花花綠綠的噁心玩意兒。嗯,還能記得楊懷年和趙青芳兩個人是火燒了以後才抱在一起的,可這事說的出去么?人家不得讓你是二逼卵子?
「咋辦?」
田老三看著他,摸摸身上,煙也沒了。
「咋辦呢?嗯?人家家裡來人了,他大哥在城裡賣海鮮的,認識不少人,你不把人交出來,這一關可過不去。想想辦法,要不……就說已經燒了?」
周朝年蹲在地上,摸著痒痒的頭,這種感覺憋屈死了。
……
楊懷年家的院子里,有二十來個人,他大哥楊忠華已經在堂屋裡了,坐著等,旁邊站著他的老婆,孩子沒跟過來。還有個帶著女兒的女人,是楊家的老四,叫楊春玲,早幾年在城裡打工,嫁給了一個開公司的男人,每年上墳才和兄弟們見一面,見面雖少,可這幾個兄妹的感情硬是沒的說。
這之前,孫少強給他們嘮叨一個小時。
楊忠華和楊春玲是唯物論者,雖然沒讀過書,可從不相信怪力亂神的東西,所以,他對孫少強也沒好脾氣。過年的時候,自家兄弟見面,楊懷年總提到周朝年,所以楊忠華一直認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門口有人進來了,就是要找的人。
孫少強指著門口:「看看,來了。」
楊忠華沒能忍住,眼睛紅了,大步出門:「朝年啊,我兄弟吶?」
「他死了,我把他給燒了。」
「什麼?燒了?怎麼——怎麼就燒了?這——這不是——我——」楊忠華語無倫次,他是沒能想到還有這種道理:「朝年啊,你真的假的?我說我兄弟楊懷年唉,什麼叫燒了?不發喪就燒?哪個燒的?!」
他只能實話實說:「是我燒的。」
「啥子?你燒的?!你有什麼資格燒我兄弟?!嗯?!」
楊忠華怒了,揪住周朝年的衣領,手指著他的鼻子:「嗯?!嗯?!!你說!你說撒!你憑什麼燒!你腦子進屎了你!」
田老三上來拉著他:「楊大哥哥啊,不要這樣子,你不了解情況。」
「我用不著了解!我是他哥哥!要燒要辦事也是我來,你們有什麼資格啊?!」
周朝年感覺自己突然理虧了,占著理,可是理由又站不住腳,他想哭,真的憋不住:「哥哥啊,我沒有想燒,實在是不能不燒!你聽我跟你講行啊?」
「你講!」
田老三勸著:「先鬆開手。」
「跟你沒得關係,死滾!」
楊忠華手指氣的搖搖的:「你個逼養的,你說噻!」
「能不能單獨找個地方說。」周朝年流著淚,擦了兩下,眼淚就更多了。
「換尼瑪逼蛋!就在這兒說!」
「三兄弟他……中邪了,鬧鬼。」
說出來也是不容易,可心裡的憋屈一點都沒消減。
楊忠華直接就一拳揍了過來:「滾尼瑪逼蛋!姓周的,我當你是個好人,啊!你就這樣做人吶?!我兄弟沒有發喪,你就燒,你是個什麼東西啊?!」
田老三氣不過,推開他,眼睛很兇:「你什麼都不懂!真是鬧鬼了,我看到的!昨天晚上燒的,就在後面的竹林子裡頭!人都燒不死,剛才還過去看的,人不見了!」
楊忠華的老婆就冒出一句話:「你們兩個像說書的。」
一旁的楊春玲只是哭,淚流滿面:「哥啊,三哥哥啊。」
氣上加氣,楊忠華也就著孫少強的碎嘴道理往下扯了:「你告訴我!我兄弟是不是你害死的?!」
「哥哥啊,你不能這樣說話,我跟三兄弟從小玩到大,你也曉得,我怎麼可能會去害他?」
「哼!難說,為錢,為人,都有可能。」
為人?當然不是男人了,說的是趙青芳,周朝年可委屈到了姥姥家,他咬著牙喘氣:「哥哥啊!你能說點人話啊!什麼叫為錢為人吶?!我跟三兄弟——」
楊忠華直接打斷他:「為你麻痹!」
他上來動手,連打了周朝年兩下,還多踹了一腳。
走廊口的孫少強也是面露兇狠:「對了!這種傻逼就應該打,打!打死都不為過!唉!再打!」
田老三沖其他人咋呼:「你們是死人吶?!過來拉架!」
他的話還挺管用,四個年輕人把五大三粗的楊忠華給拉開了,周朝年的眼睛也腫了,眉毛邊上擦破了點皮。
「你瘋的了!眼睛打瞎了你負責?!」田老三喊道。
楊忠華的胳膊被人架著,他還衝地上呸了一口:「曹尼瑪逼!我曹尼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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