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節 子嗣
想到這裡,東宮又犯難了。
太后是死是活他不怎麼想管。但是這大好的機會,無論讓給帛陽王或者桓王,他都覺得十分可惜。算起來,桓王與太后的關係應當更好修補一些,畢竟是互相取利而已,而太後跟帛陽王,那還是帶著點殺夫之仇的,情理上說不過去。
於是其實太后打的主意便是跟桓王求救吧?
這消息同時分送到桓王和帛陽王耳中,至少說明,在太后所知的範圍內,桓王是沒有跟墨河王暗地裡勾搭上的。而經過常王證實,帛陽王跟桓王已經初步達成一致,約定要共同對付墨河王了。
此時的共同二字還只是說在有危險的時候會出兵相助,一方進攻京師時候也希望另一方會助其聲威,即是達成一個攻守同盟。
桓王佔了京城的話,便是名正言順的下一任東朝皇帝,帛陽王佔了京城的話……見鬼了桓王會讓他打到京城才怪!桓王的勢力畢竟不遜於帛陽王,但名分上,卻差了許多,若東西兩朝一統,他在道義上豈不是必須歸順朝廷。否則無立足之地?
「所以帛陽王與桓王的結盟,其意還是在拖延……一旦起事,皇后、呃不、太後會全力匡扶桓王為帝。」東宮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
帛陽王完全不能指望,那他呢?若這事兒不是太后與墨河王的陰謀,那東宮露面,應該是太后心目中更好的人選,除非太后又讓桓王爬上她的床……
東宮想到這裡,驟然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他在書房裡轉了幾圈,推門出去。
這個月即墨君縣上忙得很,不能過來了,東宮考慮回庄去見見秦姒。
上次走的時候,秦姒就感到身體不適來著,現在過了一夏,她經張舉人悉心照顧,說不定有所好轉。
錫師這邊宮裡的情形也穩定下來了,暫時鬧不出什麼新花樣,可漁之利甚少。
廉貞宮的妹妹已經在瑤光宮中生活得極好,另外兩妃拿姐妹倆沒辦法。在孟章的建議提點下,帛陽帝把安小璃安排在了瑤光宮身邊隨侍,這樣安小璃也振作了起來,人際方面更是突飛猛進,連安嬤嬤都以她為榮。
由於她已經抽不出空去探望秦川,又念及秦川只有不太識字的孟章來教管,總是不妥,於是就提議讓秦川偶爾來陪小皇子玩耍。
小皇子生得漂亮健康,不過一歲。便會翻箱倒櫃,滿屋子「尋寶」。只是有一點,他不說話,大人想方設法逗他開口,卻總沒辦法成功,但看他神情,又是聽得懂平常對話的——常言說貴人語遲,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小川來了沒多久,小皇子就會說話了,但卻只跟小川說。小川這時候也已經好幾歲,依然寄養在常王府,瑤光宮便跟帛陽請求,說讓小川還是回宮去。
見是小皇子喜歡這位陪伴,帛陽雖然對小川的身份心有芥蒂,但作為當爹的,他還是答應了。
於是孟章便有了更多時間與安小璃相處。
他倆在一塊兒照顧孩子,若是給安嬤嬤看見,定然要罵,不僅人前罵,人後也叨叨地訴說孟章的不是,順便還會罵自己女兒不檢點。
安小璃知道自己的娘是這麼個性子。只得忍著。孟章就很是不爽了,且不說他沒佔過安小璃什麼便宜,就算佔了,他是什麼角色?——帛陽帝跟前的紅人,定國公的拜把子兄弟(啊?),輪得到宮裡一個老嬤嬤說三道四么?
他倒是沒有當著安小璃的面說她娘的壞話,只回了定國公府上,便說起廉貞宮和瑤光宮是多麼沒教養,連自己殿里做事的嬤嬤都敢說定國公的人壞話。俗話說打那啥還得看主人(當然這個不能拿來說自己),明知道他孟章背後有定國公撐腰,還這樣不給顏面,嘖嘖。
這個時候太史淵也在席上,見孟章絮叨廉貞宮的不是,看其面相,早知他是唯恐天下不亂之人,便笑說:「孟公子,女人心眼淺,話就多,別看說得嘴毒,卻都是沒往心裡去的,哪裡架得住聽者多心呢?」
「那難道我就這麼憑白給誹謗著?」孟章不悅道。
他自認對太史淵是恩重如山的,這人居然不思回報,還替別人說好話,實在朽木不可雕。
太史淵卻笑說:「啊,鄙人正有一計,可以替定國公博得好處,更可替孟公子出一口惡氣!」
「什麼計策,說來聽聽?」秦之紇興起,眼中發亮地盯著太史淵。
太史淵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跟兩人說了一通。
孟章聽了。撇嘴表示此法不值一提,簡直是小兒科的舉動,但話說回來,以那些女人的作為和腦力,也就值得如此的伎倆而已。
太史淵不介意對方的口頭貶低,只要孟章吩咐熟識的人照著法子去做,他便滿足,爭口舌什麼的,活力充沛的年輕人才幹的事兒,跟他的年紀不符。
第二天,廉貞宮就病倒了,不知犯了什麼病,只上吐下瀉,一個勁兒地打擺子。
不止她一人,服侍她的幾人彷佛都有這個癥狀,只看輕重而已。
幾位御醫前來,瞧不出個所以然,倒是都慌慌忙忙地建議把廉貞宮與瑤光宮跟小皇子隔離開來,不要因為住得近,妹妹前來看望姐姐,結果染了惡疾回去傳給小皇子。
這倒是很實在的建議,安嬤嬤立刻身先士卒,把自個兒連帶一群宮人關在廉貞宮裡。杜絕惡疾外傳的機會。
後宮里有了奇怪的病症,另外二妃給嚇著了,趕緊搬到離廉貞宮殿最遠的角落,又仍覺得不放心,便憂心忡忡地派人去請示帛陽帝,看能不能放她們回去省親。
這當然不行,帛陽擔心的是小皇子而已,他趕緊接了小皇子出去,讓孩子到三清殿後面的閣樓里暫時住著。於是安小璃也跟過來了。
廉貞宮裡眾人隔離著,那得病的人病情並沒有加重,沒有得病的也並無相繼傳染的跡象。兩三天後。疫病癥狀減輕了,患病人等也開始陸續正常進食,康復得雖然不快,但也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小皇子還是沒逃過病魔,沒過幾天,他也開始同樣的癥狀,更嚴重的是,他還鬧出了發熱昏迷的毛病來。與他朝夕相處的安小璃和小川等人則完全安好。
帛陽擔心小皇子,不顧御醫的勸阻,自己進去看了孩子幾次,還差點要拿出珍藏的丹藥來給孩子吃(喂喂!真會出人命的!),只是因為怕孩子年紀小,吃了反而會出事,這才罷手。
當時山上一片混亂,帛陽也罷朝了,山下朝堂里眾臣議論紛紛。
於是太史淵通過秦之紇的手,送了秘葯上來,說這回是當真的好葯,絕對不是在元啟帝朝里進獻的那種坑爹貨。他這回獻葯搞得懸乎,不僅再三叮囑了用量用法,更是約定要在什麼時辰什麼時刻上服用,那和著葯進服的水,也須得是高山取下來的雪水,服藥時候熏的香,須得是遠海里采出來的瀞香。然後他便要在同一時辰升壇做法,如此,才能保住小皇子性命,反覆十數日之後,方能痊癒。
帛陽不是讀聖賢書長大的,但他對怪力亂神之說,仍是半信半疑。
秦之紇他信不怎麼過,但其總不至於膽敢謀害小皇子,再說那太史淵(咳咳,是用的化名),竟然已經進了道錄司,想來也該是有點道行的高人了,所以帛陽姑且同意他們去折騰。只要能治好小皇子。封賞嘉獎什麼的一樣不會缺了他們的。
此時他早就忘記太史淵進道錄司是自己賣給定國公一脈的人情了,所謂對宗教什麼的沒有上心,便是如此。
太史淵的故弄玄虛,孟章與秦之紇一清二楚,於是十分放心。安小璃不明就裡,當真捏著一把汗等結果,見小皇子的病情果然控制住了,甚至略睜了一會兒眼,便高興得哭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太史淵的作法結束,安小璃忙不迭上前去,請太史淵留下簡要的方子,哪怕不作法也成,總要給廉貞宮裡隔離觀察的那些人一點幫助的。
太史淵知道那些人早就該康復了,便只是給了些補藥,加上點香灰什麼的,混起來,作為良藥讓安小璃送去。此事不提。
卻說東宮得著空兒想與秦之紇那邊的人聯絡,卻得知眼下山上正亂成一團,小皇子病重什麼的,整個朝會都開不起來。他不禁覺著好笑,想不到帛陽帝如此看重幼子,竟然會為一個皇子的病情耽誤國事,這要是傳出去,得多丟人啊。若進了四姑娘耳中,真不知道她會用什麼眼光看帛陽帝呢。
剛念及此,季家莊來了人,風風火火地,讓東宮趕緊回庄去。
東宮不解了,什麼大事要這麼急拉他回去啊?雖說他最近確實挺想念四姑娘的,但也還認為錫師的情況值得關注。通訊如此不發達,自然要就近留意才是上策了。
季家莊的信使急了,便不顧那麼多,悄悄地告訴東宮,說是殿下你不知道,近秋時節,娘娘身子越發不適,近日請大夫來看過啦,說是有喜啊,快四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