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身

前世葉泠察覺自己中毒時已經落魄，並不知道具體原因，入口的吃食，湯藥，香料等等，都可能有問題。

那慢性-毒，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中了，她需要檢查下。

也需要有一個懂醫的人在身邊。

太醫院的太醫她不知道哪個可信。

她看過不少大夫，只有當時去靜虛觀時，一個女冠給她把脈時，提到她中了毒。

說她的身體會漸漸不能動，從腿腳到身體，最後死亡。

葉泠中毒已深是解不了了，她給葉泠開了藥方暫時遏制，是有些作用的。

只是後來又出變故，葉泠離開靜虛觀，那葯並未堅持吃下去。

那時在靜虛觀葉泠聽旁人說了一耳朵那女冠的經歷，頗為傳奇。

原本是嬌娥樓里的頭牌黛兒，在花魁大賽中奪得了花魁，最風光時拒絕被皇帝納入後宮，進靜虛觀做了女冠。

這樣的奇女子，倒是少見。

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懂不懂醫道，先叫來問問，能收為己用，那樣最好了。

若是她還不懂醫，也算是結交下。

真找不到可信的大夫，葉泠只能自學了。

經過上千年的規律總結，赤烏根據芳澤其實是可以判斷出大致適合的學習方向的。

比如茶香或者花草香，是比較適合學醫的。

品階越高學習能力越強。

只是行醫做大夫的地位並不高，大多數赤烏選擇的都是讀書考科舉。

即使是太醫院最厲害的太醫也只是玄級赤烏。

葉泠作為地級赤烏，芳澤是巫山雨霧茶香，作為赤烏她在身體方面的增幅不大，也不知是不是已經中毒的原因，身體比之尋常人還弱了點，不過在讀書學習方面比較擅長。

若是學醫還是適合的，只是缺少老師和相應的書籍。

葉泠支著額頭想了一會兒，房門被拍了拍。

「啟稟殿下，我將黛兒姑娘給您帶來了。」外面的聲音稟報。

「進來。」葉泠坐正說道。

「黛兒拜見九皇女殿下！」門被推開，一個女子邁著婀娜步姿走了進來，向葉泠福了福。

進來的女子，梳著靈蛇髻，眉心有花鈿，臉頰有胭脂，唇色紅艷，一身茶白衣裙外套著一件胭脂色半壁，修長的脖頸，精巧的鎖骨以及胸前的一片白皙皮膚都露了出來，看著美艷又大膽。

「都說九皇女殿下姿容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倒是我佔了便宜。這回，不收殿下的銀子。殿下想讓黛兒做什麼黛兒就做什麼。」黛兒看著葉泠嬌笑道，走到了葉泠跟前。

葉泠打量著黛兒，此時的黛兒還未曾奪得花魁，只是分化為姱娥沒多久，在嬌娥樓也是新進的頭牌。

不過這姿容，言談已然有些成熟了。

「我有些事要與你談，你可否以芳澤起誓，今日之事就算不成也不得對外人透露半字。」葉泠看向黛兒問。

以芳澤起誓是赤烏或者姱娥很重的誓言，一般都不會違背。

加上對黛兒前世的一些了解，葉泠並沒有拐多大的彎兒。

「殿下這是要說什麼秘密？」黛兒嬌笑，手輕輕撥弄葉泠的衣角，微微花香從她身上散發，是她的芳澤。

葉泠對於黛兒身上的味道並無甚感覺，只覺好聞一些。

「可否？」葉泠面色不變的問道。

「就依了你。黛兒以芳澤起誓，今日和九皇女所說之話，絕對不會有第三人知道的。好了，現在九皇女可說了？」黛兒輕笑道。

「好。我聽說你懂醫？」葉泠直接問道。

「殿下聽誰說的，我只是嬌娥樓里的一個小姱娥，怎會懂醫？」黛兒微怔了下笑說。

「我自然有我的門路。我們做個交易。若是你懂醫，可治好我身上的病症，我會給你贖身，你跟在我身邊做女醫，除了醫病相關的事，我不會對你有其他要求，你的婚嫁依你意願，我也會儘力相助。以後我在一天，必會護你周全。時限五年，之後去留隨你。」葉泠看著黛兒說道。

「殿下這話可當真？」黛兒看著葉泠驚訝。

「當真。以芳澤起誓。」葉泠看向黛兒說。

「不瞞殿下說，我只是幼時跟父親學了點微末醫術，又怎及得上太醫院的太醫。」黛兒說。

「太醫也有診斷不出來的病症。先前的條件先不提，你先給我把脈看看。」葉泠說，聽她的意思那醫術是從小就學過的，現在也是會的，那就方便一些了。

葉泠的身體自幼就比較弱，太醫院的太醫倒是經常來給她看病診脈，從未診出什麼。

不知他們是不想還是不能。

黛兒斜坐在葉泠身旁，給葉泠把脈。

好一會兒黛兒皺眉看著葉泠。

「你可有盜汗多夢的癥狀？」黛兒問道。

「有時會午夜醒來，出不少汗。」葉泠說。

「你的身體可會經常乏力？體弱不喜動？腺體是否有異常？」黛兒繼續問。

好一會兒黛兒皺眉想著。

「我的學藝不精，你的脈象，和身體狀況，我有些拿不準。但是從你的表現看，你的身體的確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可能是中了毒。我沒辦法立即做判斷，需看看醫書印證。」黛兒想了一會兒說道。

「你可知一種能讓人身體會漸漸不能動，從腿腳到身體，最後全身不能動，直到死亡的毒嗎？」葉泠問。

「……殿下怎麼會知道這樣的毒？」黛兒看向葉泠吃驚。

「我可能中了這樣的毒。這只是我的猜測。所以才想找懂醫的人。」葉泠說。

「說來也巧，當年父親有留下一本醫書，記載過你說的這種奇毒。名叫白信軟筋粉，長期服用，會使人身上的筋肉慢慢失去活動能力，漸漸全身不能動。上面說的前期癥狀倒是和殿下現在的差不多。殿下怎會中這樣的毒？」黛兒越發吃驚。

「自然是有人要害我。以你的聰明，個中緣由應該能猜到吧。」葉泠淡淡的說了句，嘴角微訕。

看來找黛兒是對的，她說的毒和前世是一樣的。

葉泠從現在起身體就已經中了毒。

「這……」黛兒微微抖了下，感覺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這種毒你可會解？」葉泠問。

「我只是看過，並不會解。這解毒，需要知道原來毒藥的成分，十分複雜。我只是略懂皮毛，並不會。讓殿下失望了。」黛兒說。

「我可以給你時間學習研究。這段時間，我會經常來這裡，若是有人為難你，你也可借我的名字護身。」葉泠沉吟片刻說道。

「殿下，若是信我，我定會好生學的。只是有些醫書，藥材，需要殿下幫忙。」黛兒看著葉泠正色道。

葉泠說的條件還是很誘人的。

葉泠長得好，還是皇女，能用她的名頭護身，她也不必怕得罪人而去接一些不想接的客人。

若是能解了她的毒，還能贖身。

「這些自然。你贖身需要多少銀子？我可先做做準備。」葉泠問。

「上次有人想贖身，媽媽說是五萬兩，現在不知變了沒。名氣大些，可能會更多。殿下可有這麼多銀子？」黛兒說了句看著葉泠。

葉泠臉色變了變。

這贖身銀子也太貴了吧！之前她知道見黛兒一面都要一百兩，已經有了點心理準備，沒想到這個價格還是讓她驚訝了下。

她身為皇女，還沒有封地，除了一些賞賜，她月俸是一千兩銀子，當差后，俸祿每月是六十兩銀子，名下一些莊子的產出非常少。

她只是剛當差，又不貪污受賄，準備大婚還花了那多銀子。

想要給黛兒贖身，那得攢幾年的錢。

「我現在沒這麼多現銀，此事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學著，幫我研究下這顆抑製藥丸是否有毒。」葉泠說著將之前放在香囊里的抑製藥丸拿了出來。

葉泠跟黛兒又說了幾句，問了一些事，黛兒回去取了她的醫書來到葉泠這邊研究那顆藥丸。

葉泠跟著看了一會兒醫書。

黛兒拿來的醫書不是普通的醫書，是她父親做過批註的，裡面不是基礎知識，都是各種方子，批註了一些藥效，特性，注意事項。

有的是湯藥，有的藥丸類的。

其中提到了之前黛兒說的白信軟筋粉，葉泠將那一段仔細看了看。

那上面提到了這種毒的一些成分，以及相應解毒的藥物，只是這些具體量的多少，如何配合，並沒有說。

想要解毒，還需要仔細研究。

葉泠看了會兒醫書，感覺差不多快到宮禁時間時，離開了嬌娥樓。

若不是還挂念著葉沁那邊的事，葉泠是準備在嬌娥樓留宿的，好再研究研究那本醫書。

葉泠出了嬌娥樓上到馬車出了煙花巷，直奔皇宮去。

在宮門口下了馬車，看到了熟悉的車駕，是李韻兒的，可能是去告狀的。

葉泠沒在意，葉泠坐上步輦回宮。

她現在去不了儷寧宮，便派了個小太監去儷寧宮那邊請安，順便問問葉沁的功課。

葉泠這邊正跟小太監吩咐，另一邊一個太監快步到了葉泠跟前。

「九皇女殿下，你可回來了，陛下和貴妃娘娘都在等你呢。」那太監說道。

「帶路！」葉泠說，該來的終歸來了。

前世謹小慎微，總是想讓自己表現好一些，讓父皇更喜歡她，這樣會對母妃和胞妹更好一些。

卻沒想到天家無情，有些東西只是一時的，或許就根本不存在。

即將要見到好幾年未見的父皇，葉泠緩了緩氣息跟隨太監前往父皇和李貴妃所在的儷寧宮。

有皇帝在，又有太監引路，葉泠終於到了儷寧宮。

儷寧宮比葉泠所在的清瀾宮大了兩倍有餘，看起來極為奢華氣派。

葉泠到了后，身體微不可查的抖了下，在座的除了承興帝，李貴妃，還有李韻兒。

承興帝葉祁承年逾四十歲，為地品赤烏，看著還是很年輕俊美，因著不怎麼運動，顯得身材有些臃腫，臉微微發福，看著少了點威嚴，卻多了慈和。

一邊的李貴妃三十來歲，身著華麗宮裝，看起來端莊秀麗。

在下面跪著的李韻兒，身材嬌小，杏眼桃腮，臉上掛著淚珠，眼睛紅著，顯然是哭過。

在她旁邊跟著她一起跪下的正是之前找過葉泠的吳嬤嬤。

她在清瀾宮裡跪了一會兒，沒見葉泠回來，心下生氣，也不跪了，就想回去找李韻兒，剛好碰到李韻兒進宮。

吳嬤嬤自然將葉泠告了一狀。

葉泠去了嬌娥樓，李韻兒生氣的很，立刻就來找了李貴妃，恰好皇帝也在。

吳嬤嬤偷偷看了眼葉泠，心裡冷笑，準備看好戲。

畢竟李韻兒的身份在那裡，可是頂好的親事，別的皇子皇女可求也求不來。

若不是李韻兒還有個姐姐已經許配給了六皇子，李韻兒是要嫁給六皇子的。

能許給葉泠已經是葉泠的造化了。

這是很多人的共識，就算是以前的葉泠也是這麼想的。

「參加父皇，貴妃娘娘！」葉泠只看了眼李韻兒便跪下請安。

「請舅舅，姑姑做主，我要退婚！」李韻兒此時拜了拜說道，聲音委屈。

「韻兒你莫急，應是有什麼誤會。泠兒，你今日可是去了嬌娥樓？」李貴妃問葉泠。

「稟貴妃娘娘，是的。」葉泠說。

「你們看，她承認了。嬌娥樓那樣的地方，她也去！她病了幾日，我一直在擔心，誰知道她還有精神去嬌娥樓！今日我讓吳嬤嬤去宮裡問安，她還責罰吳嬤嬤。吳嬤嬤是我的乳母，我都從未曾責罰過她。」李韻兒帶著哭腔句句委屈。

葉泠聽著李韻兒嬌嫩的聲音，餘光看到她嬌小的身影，心底複雜。

曾幾何時，這是她捨不得讓掉一滴淚，捧在心尖上的嬌人兒。

「韻兒說的可是真的？」李貴妃問。

「是的。」葉泠說。

「荒唐！皇女去嬌娥樓，成何體統！」承興帝拍了下桌子說。

「皇帝陛下，貴妃娘娘，請為我做主退婚！」李韻兒再次說道。

「韻兒，退婚可不是兒戲。泠兒也就犯了這麼一次。她認錯你就原諒她吧。」李貴妃說和道。

「泠兒，你可知錯？」承興帝問。

「兒臣並不覺得有錯。既然韻兒如此執意要退婚，我也不好勉強。還請父皇，貴妃娘娘成全韻兒。」葉泠說著再次拜了下去。

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