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兩間病房

穿好衣服他向上移了移重新靠在床頭，手臂搭在額頭上，微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的厲害，連嘴唇都沒了顏色，除了病態的虛弱，整個人也憔悴了很多。

我看著床邊的桌子上滿滿一煙灰缸的煙蒂，不滿的開口：「都這樣了還抽煙，難道醫生都不管嗎？」

林楓的嘴角彎了彎，依舊閉著眼睛：「他們不敢管。」

我看到他放在身側的手漸漸握成拳，心疼的感覺越發明顯：「怎麼會受傷的？」

「齊羽沒告訴你？」他的聲音很低，顯得很是無力。

我搖搖頭：「他什麼都沒跟我說。」

林楓睜開眼看了看我，扯了扯嘴角，重新闔上，「今天蘇老的兄弟離開，給他們餞行。」

我咬了咬牙：「用你受傷給他們餞行嗎？」

「我自己要求的，這樣省事。」

我瞪了他一眼「真夠能耐的，越來越有種了。」

林楓有些虛弱的笑了笑，沒有說話，臉上有了疲色。

我靠近他碰了碰他的手臂，「躺著休息一下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林楓睜眼淡淡的看著我，手臂依舊壓在額頭，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落寞而憂傷。

我站在床邊，低著頭盯著他手背上的針眼發獃。

「傲雪，看到我這樣你有沒有覺得一點點心疼？」他的聲音低啞的厲害，有些飄忽不定。

我抿了抿唇，伸手握上他身側的拳頭，點了點頭。

他有些恍惚的看著我的手，過了一會兒才鬆開拳頭輕輕握住。

「為什麼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覺得你對我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感情，平時就一點都感覺不到呢？」

我心裡顫了一下，低著頭抿緊了唇，沒有說話。

林楓握著我的手漸漸收緊，聲音越發暗啞，「那天的事情為什麼不能跟我解釋一下，就算是一場交易，就算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心甘情願的，我的表現這麼好，就當是哄哄我，給我一點獎勵，跟我說一句，那是個誤會，你們什麼都沒有，這樣的一句話都不肯給我嗎？如果，今天我沒有出事，不先找你，你是不是就準備一直沉默至三個月到期？」

我的手被他捏的生疼，冰冷潮濕的觸感，讓我的鼻子漸漸發酸，我的頭壓得更低，不知道該說什麼，我覺得不管我說什麼都會顯得很虛偽，因為他所要的那些我現在已經給不起了，而一些客套多餘的話我說不出，也不想說。

林楓沒有等到我的回答，原本搭在額頭的手臂慢慢拿了下來，放在傷口處按著，我的心越來越疼，眼淚越聚越多。

「跟我說說話好嗎？傷口有些疼，轉移一下注意力。」他的聲音已經無力的近乎低喃。

我抬頭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眉頭緊鎖，額頭上的冷汗冒的有些凶。

「不知道說什麼，你想聽什麼，我說給你聽。」

林楓握著我的手微微拽了一下，「坐到我身邊來。」

我猶豫了一下乖乖的坐了過去，他睜開眼看著我笑了笑然後頭一歪枕在我的肩膀上，額頭在我的脖頸上蹭了蹭，有些虛脫的靠在我身上，「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看到你的真心？」

我低頭看到他眼底毫無掩飾的傷痛和淡淡的脆弱，心像是被人揪住狠狠擰了一下，瞬間痛的呼吸一窒。

「你別這樣說，你應該知道從婚禮開始我就後悔跟你進行這場交易了，你根本不是想要尋求什麼心靈解脫，你只是想跟我在一起，什麼贖罪、什麼幫幫你，都是騙小孩兒的伎倆，而我當時居然就被你那麼幾句話給糊弄了，你要的並不是什麼重生，而是我的愛，可是，林楓，我已經不會愛了，現在我全部的生活只是為了小強，他清醒了，我不會再離開他，一旦他發生了意外，我也不會苟活，所以，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跟你相處，該用什麼立場去關心你？」

林楓的雙腿慢慢曲了起來，身子微微側了一下，放在傷口的手臂緊緊壓了一下然後就摟上我的腰，他的臉深深的埋在我的後頸，身體輕輕顫了一下才慢慢開口：「你個狠心的丫頭，我都成這樣了，就不能說句好聽的騙騙我，每次都讓我痛不欲生的，你心裡就舒服了。」

我搖了搖頭，扯過旁邊的被子蓋在他身上，下巴在他頭髮上蹭了蹭，「我騙你，你會更難過的，給了希望又無法兌現，對你更殘忍。」

「那對姓左的那個小子呢？」他的聲音悶悶，有些彆扭。

我笑了笑「你不是吧，還玩起吃醋來了，演戲是不需要這麼認真的。」

他仰頭看著我真誠的開口「我從來都沒有在演戲，也從來都沒想著霸佔你，我只是想給以後的人生多一點值得回憶的東西，僅僅是這麼一點點願望你都不肯讓我實現。」

我聽著他無限傷感的聲音，眼眶又紅了，我說：「林楓啊，你的人生才過了一少半，以後你會愛上別人，會跟你愛的結婚，會子孫滿堂，你會開始全新的生活，不可以讓這虛無縹緲的回憶絆住腳步的，你應該勇敢的向前走，走出去就好了，真的。」

林楓的身子又蜷緊了一些，微微嘆了一口氣才極其無力的開口「原本我就生活在黑暗中，是你一步一步將我帶出來，讓我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從那時起我的眼裡就只有你，然後有一天我把你給弄丟了，我既回不去那個陰暗的世界，又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裡，我只能不斷追尋著你的足跡，可是現在你不要我了，連我跟著你都不可以，我只能站在原地靠著回憶苟且偷生，傲雪，既然我知道前面根本沒有你，沒有希望，我為什麼要向前走，我不要，也沒有力氣了。」

我環上他的肩膀將他緊緊摟在懷裡，淚水在眼眶裡轉啊轉的，終於滴落在他已經被汗水浸濕的頭髮里，我不願再說什麼了，也不忍心再勸他，他的痛苦我似乎能夠深切的體會到，卻真的是無能為力，因為我現在連自己都快迷失了，還哪有資格再去當他的孔明燈。

我輕拍著他的後背，有些哽咽的開口：「你的身體顫抖的這麼厲害，是傷口很痛嗎？」

林楓拉著我的手放在胸口處，他說：「丫頭，是這裡痛，像是被挖空了一樣，難受的我想死！」

我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流著，不住的搖頭，我說：「林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在我的前頭，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林楓輕笑：「我都死在你前頭了，你還怎麼不放過我啊！」

我鼻子一吸一吸的開始耍無賴「我不管，我要你發誓，你保證絕不死在我前面！」

林楓悶悶的笑聲不斷溢出：「好，我發誓，我保證絕不死在我的丫頭前面，我會保護她一輩子！」

我將臉埋在他濕漉漉的頭髮里，淡淡的哽咽變成了嚎啕大哭，林楓愣了一下，猛的起身，閉了一下眼然後將我摟在懷裡，一下一下輕拍著我的後背，安慰著我：「怎麼了這是，我不是都答應你了嗎？」

我將頭埋在他懷裡哭得更加賣力「好好的，為什麼要說死啊死的，我不要死，你也不許死，誰愛死誰死去！」

林楓噗哧就笑了「好好好，我們都不死，讓別人去死，誰這麼討厭，惹我的丫頭哭成這樣！」

我被他像是逗小貓小狗的語氣弄得哭笑不得，一口氣沒緩過來，憋出一陣陣咳嗽，林楓輕拍著我的後背，一臉心疼。

我仰頭，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癟著嘴有些委屈的看著他，「我沒有主動去見左昊，我一直都拒絕跟他見面的，那天他故意跟著我到了公寓樓下，那個吻是他強迫我的，都是做給你看的。」

林楓完全沒想到我會突然跟他解釋那天的事情，瞬間愣住了，一臉茫然的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嘴角才漸漸上揚，然後輕輕挑起我的下巴，滿含笑意的看著我，「哦，原來是這樣啊。」

我點頭，再點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幾秒鐘后他的嘴唇就輕輕蓋在我的上面，涼涼的、濕濕的、滑滑的觸碰讓我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他伸手輕撫著我的後背，過了一會兒，才輕輕撬開我的牙合，舌尖伸進來的同時，他伸手蓋在我的眼睛上。

我微微向後縮了一下，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用力一帶，我就重新靠在他的懷裡，他的舌尖也由最初的試探變得狂熱，像是一個沙漠中行進的旅人終於找到一片綠洲，他近乎饑渴的吻著我，纏綿而悠長，我忘了反抗，也不想反抗，漸漸開始回應他，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讓我心痛。

最後依舊是我快要被憋死的時候，他才慢慢退了出來，我靠在他懷裡喘息著，頭頂是他略顯凌亂的氣息。

片刻后，傳來一個含笑的聲音，「丫頭，你還愛著我對嗎？」

我微微一愣，身體僵了一下。

他將我按回懷裡，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因為，你沒有提前結束這個吻，我記得你說過，只要你還愛我，就不會主動結束我的親吻！」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裹著被子躺在病床上，身邊的男人背對著我弓著身子睡在外面，我臉紅了一下，昨晚哭得太賣力，最後怎麼睡著的我都不記得了。

我慢慢起身，將被子蓋在林楓的身上，輕手輕腳下了床，拿了包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一會兒你還過來嗎？」

我愣了一下，轉身看到他已經平躺，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神情很疲憊，只是蒼白的臉上卻有淡淡的紅暈，顯得有些不協調。

我握著包帶扯了扯，「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然後去看看小強，等中午的時候再過來，你休息一下。」

林楓嘴唇抿了抿，然後悶咳了兩聲，點點頭，「路上小心點。」

我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幫林楓帶了一些日常用品，返回醫院后先去了展強的病房，我幫他擦了兩遍身子，然後輕輕的按摩著身體，陪他聊天。

「小強，他又受傷了，他每次受傷住院我就一點都狠不下心，不管他提出什麼要求我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你說該怎麼辦啊？剛剛醫生跟我說腦電波檢測，每天早上你的思維就異常活躍，說是各項生命指數都在好轉，他說你的求生慾望很強，清醒的幾率很大，你再努力一下啊，我真的好想你！」

中午白文傑拎著兩個飯盒到了病房，先坐在床邊陪了展強一會兒，然後看著我開口：「小姨煲了粥，你一會兒給阿楓送過去。」

我抿著唇點點頭拿起飯盒剛要出門，又聽到他開口：「你們相處的怎麼樣？」

我轉身摸索著飯盒的表面，想了一下才說道：「不怎麼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他想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婚姻，可是我怎麼都無法說服自己把他當做我的丈夫。」

「後悔了？」白文傑轉頭看著我笑道。

我撅著嘴點點頭：「在婚宴上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後悔了，我被他給騙了。」

白文傑的笑容更加明顯，「看來你對他的感覺復甦了啊，是個好現象啊！」

我瞪他一眼，「哥，你怎麼這麼腹黑啊，明明當初你就知道他的真正目的，還故意藏著掖著不告訴我，我現在就是騎虎難下，怎麼做都像是不仁不義。」

白文傑有些唏噓的嘆息了一聲：「我當時要是跟你挑明了，那小子能直接斃了我。」

我狠狠白他一眼，憤恨的轉身，「狼狽為奸！」

隨著白文傑的一陣輕笑我開門離開，到了林楓病房的時候，看到房門半開著，我輕輕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林楓躺在床上睜眼看了我一下，然後就重新闔上眼睛，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病床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小護士，估計是剛剛幫他拔了針，正在整理藥水瓶子。

我走過去，將飯盒放在一邊，剛要詢問一下他的情況，小護士率先開口了。

「你是他的家屬嗎？」語氣不怎麼友善。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都開始發燒了，怎麼也不叫醫生，一上午也不見有個人陪著，你知不知道都快燒成肺炎了，你是怎麼照顧病人的，傷口也裂開了，熱度要是退不下去，會嚴重影響傷口的癒合進度的，你……。」

我低著頭萬分內疚的聽著她的數落，聽到她突然噤聲，抬頭就看到林楓原本閉著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正看著那個小護士，幽暗深邃的眼眸有著明顯的不滿和厭煩，眼神冰冷得像是要把人凍住一樣。

小護士被他看得渾身一顫，漲紅了小臉收拾了藥水瓶有些狼狽的走出病房。

直到房門被關上，林楓臉上的神情才緩和了一些，不過顯然心情不太好，他只是收回視線的時候掃了我一眼就重新閉上了眼睛，並不打算搭理我。

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哪裡得罪這位爺了，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他睡覺。

「幫我倒點水。」林楓並沒有睜眼，只是皺著眉頭開口。

「哦。」我應了一聲，倒了一杯水碰了碰他放在身側的手。

林楓睜開眼疲憊的看了我一下，乾裂的嘴唇抿了一抿，撐著身體慢慢坐了起來，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半，捂著嘴輕咳了一陣才虛弱的看著我，「傻站著幹什麼，坐啊。」

我抿著嘴唇，將水杯放在桌子上，慢慢坐下。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啊，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看著真讓人難受。」

我抬眼有些委屈的看著他，「我哪裡有不情不願啊，我都不知道怎麼惹到你了。」

林楓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一些，搖頭笑了笑，然後攤開手掌，「手給我。」

我撅著嘴將手放在上面，他的掌心輕輕合上握緊。

「手心這麼燙，真的發燒了？」我詫異了一下，還以為是那個小護士嚇唬我呢。

「今天早上我燒的快暈過去了，你都能直接起身走人，真被你氣死了。」林楓懶懶的瞪了我一眼，抱怨道。

我伸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我沒發現，看你背對著我，以為你嫌我睡相不好呢。」

「的確是不好，傷口都被你踹開了。」

我更覺得不好意思了，放在他掌心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對不起，可是你早上發燒了怎麼不告訴我，非得等著我察覺，然後自己受罪。」

林楓狠狠白了我一眼，「我樂意！」

我噗哧就笑了，「現在還難受嗎？」

林楓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飯盒「你做的？」

我搖搖頭，站了起來，抽出手，打開飯盒，「是小姨做的，白文傑帶過來的，黑米粥和幾個小菜，吃一點吧？」

林楓右手捂在傷口處，左手伸向我。

我將碗遞了過去，他躲了一下沒接。

我不解的看著他「幹嗎？」

林楓抬眼看了我一下，表情臭臭的「手給我。」

我囧了「你握著我的手怎麼喝粥啊？」

「你喂我！」

我繼續囧，「我的手被你握著，怎麼喂你啊？」

林楓頭歪了一下，想了想，自己往床的另一端挪了一下，「你坐過來讓我靠著你。」

我囧的渾身一顫，這人怎麼發個燒就學會撒嬌了，看著他那張憔悴不堪，蒼白如紙的病容，我微微掙扎了一下就坐了過去。

他的身子極其自然的靠在我懷裡，我端著碗，他用左手拿著勺子慢慢悠悠的喝著粥。

喝了一半的時候，他仰頭看向我「你吃過了嗎？」

我搖搖頭，示意他趕緊吃「你吃完我再吃。」

他抿了抿唇，然後加快了速度，將一碗粥喝的乾乾淨淨后將勺子放在碗里推了推我的手「你快去吃。」

我咬著唇看他並沒有起身的意思，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然後扭了下身子，盛了一碗粥，就用他的勺子喝了起來，因為小姨只準備了一副餐具。

我狼吞虎咽的將粥喝完，也沒有收拾，隨便擱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沒有找到紙巾，剛想用手背擦嘴，一條藍白條紋的手臂伸了過來。

「擦這上面。」懷裡的人面無表情的開口。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抓著他的袖子在嘴上蹭了蹭，引來一陣輕笑。

我皺了皺鼻子，碰了碰他「你要不要睡一會兒，昨晚也沒休息好。」

「嗯。」說著他的身子就向下滑了滑然後枕在我的腿上，輾轉了半天，最後仰頭看著我，一臉委屈，「不舒服，你也躺倒好不好？」

我撓頭，再撓頭，然後剛要躺下，他又拽了我一下，「去把門上鎖。」

我揉著鼻子起身從裡面上了鎖，然後又把窗帘拉上了一半，重新走到床邊直接爬了上去。

林楓翻了個身緊挨著我，我穿著一件緊身短袖T恤，他火熱的身體透過兩層薄薄的衣服將溫度一點一點傳遞給我，我覺得身體越來越熱，不舒服的扭動了一下。

「亂動什麼？」乾澀沙啞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真的好燙啊，有沒有哪裡難受？」

林楓握著我的手沿著他的胸口處一路向下移，然後停在左下腹的傷口處按著。

我心裡疼了一下，「傷口還是很疼嗎？」

林楓沒有說話，一下一下親吻著我的頭髮。

片刻后。

他氣息不穩的開口「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我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已經抱著了嗎？」

他摟著我的手臂緊了緊「那你能不能放鬆一下，別讓我有種抱著電線杆的錯覺。」

我抿抿唇，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

他把我的手放在腰側，將我的頭按在他懷裡，緊緊摟著我。

「我能不能親親你？」

我咬著唇沒有說話。

「就一下好不好？」

我依舊沒有回應，臉頰開始發燙。

幾秒種后，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落在我的唇上，伴隨著一聲滿足的輕嘆，他將臉貼在我的額頭上。

短暫的靜默后。

「我好睏，想睡一會兒，你等我醒來再睡可以嗎？」

我愣了一下，仰頭一臉困惑。

他將我的頭重新按在懷裡「你的睡相非常差，我不想再被踹的喘不過氣來。」

我窘迫的要死，低低應了一聲。

林楓輕輕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髮安撫著「我只睡一會兒，你乖乖的別亂動。」

我放在他腰側的手輕撫著他的後背「睡吧，我陪著你。」

他的身體輕微顫了一下，親了親我的額頭，低低的說「真希望天天都生病。」

我用額頭頂了他一下「別亂說，呸呸呸！」

頭頂傳來幾聲輕笑，他的下巴在我頭頂蹭了蹭「呸你個小腦袋，睡了。」

我向他懷裡鑽了鑽，低低應了一聲。

林楓緊了緊摟著我的手臂，呼吸漸漸平穩。

我的頭埋在他的胸口處，數著他的心跳，心裡很平靜，這段時間煩亂的思緒漸漸平復，發自內心的安寧，讓我覺得很舒服。

自從跟他分手后，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可以如此舒心的相擁而眠，只是這樣的美好卻僅僅是一個隨時都會醒來的夢，飄渺而虛幻。

林楓僅僅睡了一個多小時就在一陣有些急促的喘息中驚醒過來，我感覺到他的身體瞬間緊繃，愣了一下，抬頭就看到他滿頭大汗，眉心深深擰成一個結，面部表情有些痛苦。

我伸手在他的臉上拍了拍輕輕叫了他兩聲。

過了一會兒，他刷地一下就睜開眼，一雙眼睛滿是驚慌，看向我的眼神儘是迷茫和無錯，片刻后才慢慢有了焦距，然後輕輕呼出一口氣，抬手在額頭上抹了一下，重新閉了一下眼睛才沙啞的開口「我做噩夢了？」

我仰頭有些心疼的看著他點點頭「應該是，做什麼夢了？」

林楓搖搖頭，扯了一下嘴角想要擠出一個微笑，不過沒有成功。

我慢慢坐了起來，剛想要下床幫他找個毛巾，腰部一緊就被他重新摟住。

「你要走？」他將臉貼在我的後背悶悶的說，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這次受傷后變得異常敏感，人也難纏了很多，整個人給我很不一樣的感覺，就算是人在生病的時候比較軟弱，可他時不時流露出來的驚慌讓我覺得有些不能適應。

我輕輕握上他的手拍了拍「我去給你拿個毛巾，你出了一身汗。」

摟著我的手臂沒有任何鬆動，而他也沒有開口只是在我後背吐著熱氣，凌亂而急促的呼吸顯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我摩挲著他的手背低低開口「還在想剛剛那個噩夢？」

林楓的身體輕顫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承認了「嗯。」

「什麼夢能告訴我嗎？」

「我被人砍得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看著你的背影越來越遠，想喊卻發不出聲音。」

我怔了一下，轉身看著他，他眼底一覽無遺的痛楚和無助，讓我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我伸手捧著他的臉，輕輕抹著他額頭上的汗水。

「只是一個夢，不是真的，別怕。」

林楓定定的看著我，乾澀的雙唇開了一下，然後就緊緊抿住閉上了眼睛，鬆開環著我的手臂躺回枕頭上。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下床取了毛巾，將他臉上和脖頸處的冷汗擦乾淨，又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上的溫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嚇出一身汗，熱度居然退了不少，我將被子提了提蓋在他的胸口處，然後站直身體低低的說「我去看看小強，你晚上想吃什麼？」

林楓翻了個身背對著我有些無力的開口「隨便吧，我沒什麼食慾。」

我扯了扯手上的毛巾，開口「那我走了，你再睡一會兒吧。」

林楓沒有開口，後背卻是一僵，他的身子慢慢蜷了起來，雙手墊在頭下，整個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我的心慢慢被揪了起來，離開的腳步怎麼都無法移動，掙扎了一會兒，我繞過去，看到他眼睛無神的看著前方，心裡的疼痛漸漸清晰。

我蹲在床邊與他平視，有些發顫的開口「阿楓，你怎麼了？」

林楓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有些憂傷的看著我，慢慢搖了搖頭「你去吧，我沒事。」

我垂下了眼瞼，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片刻后，一個微涼的手掌輕輕撫上我的臉頰。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低低的說「快去吧，我睡一會兒。」

我拉下他的手輕輕握著，過了很久才慢慢站了起來，將他的手放進被子里，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沒有再說話直接拿著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