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為你開疆拓土可好
羅文櫻哭的直打嗝兒,伸手想去拉嫡兄的袖子,見他陰沉的能滴下水的臉色,又怯怯收了回去。
「大兄,櫻兒錯了,求大兄饒恕。」
羅鈺冷冷的看著她道:
「你明春出嫁,好好做你的王妃,如何治理內宅多向大妹請教,那些混賬妄為的事休要再想。
你可知道你這一鬧,為兄要替你和大妹收拾多少後事,好在那暗衛見餓熊傷人,怕殺了那賤奴累及舒月縣主,直到賤奴殺死黑熊才再次出手耽擱了時間。
舒月縣主如有好歹,你與大妹一個也跑不了,還在這裡不知死活!以後那黃氏阿蓉,少與她來往!」
羅文櫻抽泣著連連點頭答應,羅鈺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蒹葭等見大公子忿忿的走了,才敢躡手躡腳的進來服侍。
羅文櫻哭倒在榻上,片刻房中便響起一陣瓷器碎裂之聲。
西郊狩獵出了這等大事,舒月縣主險些被熊殺死,四個武婢折去其三。
北苑王那個市井出來的典儀竟然能夠力斃黑熊,救下幾人。
居然還有疑似韃靼人在獵場意圖殺人,一連串的消息傳到宮中,宮裡頓時沸騰。
北堂煥守著祝麗華在留風軒休養,祝麗華雖然受了黑熊一掌,好在沒有傷及腑臟,只是外傷有些嚇人。
她撒綰青絲,倚著軟枕斜靠在烏漆雕花螺鈿嵌寶床上,素麵如玉,氣色有些蒼白。
司柳端了湯藥進來,北堂煥伸手接過碗,小心的用調羹舀一小勺湯藥入嘴試了溫度,一口口親自餵給她喝。
祝麗華紅了臉,扭開頭坐起來伸手要接碗自己喝。
北堂煥躲開她的手,將調羹繞了個圈子又遞到她嘴邊,祝麗華的臉更紅了。
司柳低下頭,偷偷的笑著走了出去,留下兩人在房裡拉扯。
娘子的身子健旺,只是那樣晶瑩無暇的肌膚受了傷留下疤可不得了。
古嬤嬤已經叮囑了每餐都從她的小廚房出,大廚房那些油膩的東西可吃不得了。
「梨兒,乖乖的把葯喝了,不要淘氣。」
北堂煥哄孩子般哄著她,祝麗華羞惱道。
「你瞧你,把司柳都臊走了,拿來我自己喝。」
自從那天在殺手匕下救了小梨兒,她對自己比之前的恭謹少了許多,口氣也親熱隨意了許多。
看來救命之恩還是有用的,北堂煥美滋滋的想道。
祝麗華經過前世遭遇,即便與北堂煥每日跑馬涉獵,對自己也極好,總有一份謹慎防範之心。
並不是自己看不見北堂煥的用心,只是始終難忘前世陰影,也始終不曾和他圓房。
雖然北堂煥從來不提,也未有過太親密的舉動,但自己也知道這樣是不合規矩的。
古嬤嬤已經很隱晦的問過自己是否身有暗疾了。
可在山林中自己面對刺來的匕首閉目等死的時候,他從林中憤怒衝出的英武身姿與高超劍法火一般深深烙印進自己心裡。
從來沒有男子為她這樣拼力,北堂昭利用自己,那些重臣玩弄自己,元人兇殘的對待自己,這些都像一道道枷鎖般桎梏著內心。
面對北堂煥的情意,祝麗華既愧疚又恐懼,生怕這一切只是一場泡影,又覺得自己污穢不堪,不配他這樣對待。
「梨兒,再不張嘴這葯可要冷了,雖然本王不在意你肩背上留疤,古嬤嬤可是會絮叨死你的。」
北堂煥見眼前的小女子明媚的一雙大眼呆愣愣的瞧著自己。
平日嬌艷欲滴的紅唇也淡薄了許多,擔心的用調羹輕輕碰了碰她的嘴唇溫聲哄她。
祝麗華回過神來,乖乖的張嘴喝下藥汁。
北堂煥一勺勺的喂完了葯,塞了一顆櫻桃蜜餞到她嘴裡,小心替她把唇角的葯汁擦去。
祝麗華長睫撲閃,突然撲到他懷裡,埋頭伏在少年人寬厚的胸膛哽咽道。
「王爺,妾不願意離開你。」
北堂煥詫異的撫著她柔順青絲,輕聲道:「你是本王的典儀,今生今世都是本王的人,說什麼離開不離開的話?」
鼻端傳來陣陣柏子葉與荷花的清香,小梨兒的頭髮真滑順。
他緩緩撫摸著祝麗華的背脊,溫熱柔軟的觸感灼的手心一陣發燙。
「王爺可否答應妾一件事?」
祝麗華將頭埋在他胸膛里,悶悶的問。
「你說何事?本王都應承你。」
「王爺能不能向聖人討個差使,以後不用再被人妄議頑劣。」
北堂煥有些驚訝,小梨兒為何會提這樣一件事。
他想了想,沉聲道:
「你說的有理,本王之前只是一個閑王,父皇又不甚看重我,大兄貴為太子,協理朝政。
二哥身上也有戶部的執事,只有我一心好武,從來不曾正經過問朝堂的事。
西郊獵場一事,雖然明陽他們已經報了兵部,也不知道查核得如何。我是閑人,又不好過問,想查清此事也無從下手。
你這一提倒是合了本王心事,先前我無權無職,不過佔個身份貴重,手下除了府里管事官吏,親兵侍衛,沒有可用的人。
我也是該領個正經差使,手下多些能調遣的權利人選,一來可以歷練歷練。
二來他日父皇年邁,若是要冊立藩王分封出去,也不至於全靠王府官吏治理。」
祝麗華的眼睛亮了,抬起頭眼波閃閃看著北堂煥道:「王爺是這樣想的?」
北堂煥伸出大手捧住她白嫩臉龐揉了揉:
「先前只想著勤習武藝兵法聊以自娛,現在遇到這等事,覺得還是有些職權的好,便是勘察也方便行事。」
能這樣想就好,祝麗華心裡突然鬆了一口氣。
她心裡早就想到北堂昭正在拉攏朝臣之際,有幾個人正是喜好貌美的撲婦。
自己是絕佳人選,以北堂昭的行事絕不會這樣輕易放手,那天撒網的兩個黑衣人多半便是他的手筆。
只是後來的人便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自己雖然在王府,若是有心害人,總歸有可乘之機。
北堂煥只是閑王,一旦有事,不單護不住自己,最憂心的是若任由北堂昭漸漸經營做大,前世元人滅國之禍難以避免。
想起破城時北堂煥臨危受命領兵戰死城外,祝麗華心裡便像存了一座冰山一般。
「那王爺可有想過領個什麼差使?」
祝麗華將臉蛋兒擱在北堂煥手裡,十分舒服,看著他下巴青澀的胡茬問道。
「本王想去兵部,六部裡頭戶部有二哥在,吏部掌管官吏升遷本王不願插足。
至於工禮兩部更是毫無興趣,刑部又太瑣碎,還是兵部最好!」
他感受著手上柔滑細膩的溫熱,將頭湊在祝麗華光潔額頭上蹭了蹭,柔聲道。
「本王去兵部,他日領兵馳騁,為你打一片好封地可好?」
北堂煥陪著祝麗華用過午膳就進宮去了。
西郊狩獵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他自己不去,宮裡也會來人傳召。
來的很巧,聖人恰好也在崔淑妃宮裡品茶。
寬袍大袖,盤膝而坐的聖人端著手裡的茶麵反覆端詳,嗯,雲腳聚而不散,白乳稠密,茶麵點出的竹葉栩栩如生,真是上品。
愛妃的點茶技藝確實高明,後宮無人可比。
瞥了一眼愣頭愣腦一口喝乾茶湯的三兒子,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崔淑妃手拿著攪茶公子打著茶沫,愛憐的看了一眼兒子。
「煥兒走了一路定然是口渴了,母親再給你點上一杯。」
北堂煥連連點頭。
聖人細細的抿了一口茶水,神色舒暢,問他
「你們幾個西郊獵場到底是怎麼回事,朕聽說舒月受了大驚嚇,接連請了幾個太醫去看
還有韃靼人出沒殺人,兵部已經忙成一團,鎮府司的人都出動了。」
崔淑妃心有餘悸,抱怨道「這樣熱的大暑天,不在王府里好好待著靜心讀一讀書,偏要跑去那荒僻地方胡鬧。
我聽說舒月險些被熊吃了,居然是你那典儀救下來的?還殺了黑熊?」
她叨咕著把茶遞給兒子,一臉疑惑。
北堂煥接過崔淑妃新點的茶,難得的一本正經肅容說道:
「說來蹊蹺,兒臣與明陽幾個一時興之所至相約去狩獵,不單有蒙面人要將祝典儀擄走,還有人要殺她。
不過祝典儀出身邊塞,她說那人口音不像韃靼人,倒像假冒的。
至於那黑熊應當是覓食時被入山的人所驚,偏巧撞上了舒月,好在兒臣的典儀神力驚人,力斃黑熊救下舒月。」
聖人有些氣惱,板著臉訓斥兒子。
「朕早就說你胡亂納些市井中人必有麻煩,你乃皇子,說話行事都要合乎禮法。
那個女子先前來歷你可清楚?怎麼還會好端端的有人要劫掠她。至於韃靼細作的事,朕已經吩咐兵部去查了,這些北境蠻荒雖然不足為慮,但京師重地,必定是要查清楚的。」」
父皇又是這樣,上來便要先責備自己一頓,小梨兒好端端的憑空遭遇生死大事倒成了出身的錯。
冒死救下舒月縣主這等大事便不提不賞,父皇真是有失公允。
崔淑妃見兒子黑臉上又泛起熟悉的倔強神色,連忙出聲緩和場面
「不過一個小女子,許是趕巧西山久無人煙有什麼賊匪藏匿恰好撞上了,煥兒得了這樣一個人倒也有些好處。
若是沒有那典儀的天生神力,舒月豈不要被那熊殺死,說來也算是立了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