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籌謀
北堂昭天亮才回到南苑王府,垂頭喪氣又累又餓。
馬不停蹄的折騰了一天一夜,一無所獲。
宮中的老祖宗也不知道如何了,不過喪鐘未響,應該還無事。
吩咐王先生派手下加緊四處打聽各處名醫的消息,自己匆忙的梳洗收拾,胡亂用了一口早膳便進宮去了。
朝會上的消息讓他驚掉了下巴。
北苑王薦醫有功,孝心可嘉,特封仁孝親王,位列諸王之首並協助太子處理朝政。
北堂昭強忍著一肚子火氣不甘,裝出對老祖蘇醒喜出望外的樣子。
又向一身四爪蟒袍,神采奕奕的北堂煥道喜。
轉頭便去了溫婕妤的宮室。
溫婕妤一見他便火冒三丈的迎上來。
「你昨日去哪裡尋訪大夫了?一日不歸,平白的讓三皇子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北堂昭懶得跟母妃辯嘴,只急急忙忙的問她。
「老三舉薦的什麼大夫,哪裡來的。」
溫婕妤撇著朱紅的嘴巴道。「一個姓安的毛頭小子,據說是他府里的府醫。
年紀雖然不大,醫術倒是有幾分門道。幾針下去,那老虔婆就醒了。
陛下當時大喜,提了那小子入太醫院賜五品御醫官身,三皇子封了仁孝王。」
老三府里還有這麼高明的府醫?以前可從未聽說過。
北堂昭正在思索,溫婕妤拉著他的耳朵抱怨。
「你可知道那仁孝親王的尊位本該是你的,誰叫你一夜不歸又一無所獲。
現在好了,三皇子協理朝政,跟太子走的更近了。」
北堂昭不耐煩的躲開溫婕妤的手,怒氣沖沖。
原本拉攏朝堂那幾個重臣的事就極為不順,指望著這回能立個大功積累些資本,結果又被北堂煥截了胡。
現在他位列諸王之首,若是沒有野心還罷,若是有野心,自己豈不是處於劣勢。
他一屁股坐在椅上,溫婕妤看他臉色發青,眼圈黑色濃重。
心疼起兒子來,忙著吩咐宮女去端盞燕窩湯來。
北堂昭自言自語的道。
「怎麼就那麼巧呢,姓安的大夫,我尋的也是姓安的大夫。
難道就是王先生口中那個安大夫進城的兒子,看來村正沒說假話,就是被老三接進府去了。」
溫婕妤聽著他嘀嘀咕咕,介面說道。「說是京郊安家莊的,他那個市井賤奴出身的奉儀西郊獵場受傷后,遣人尋訪到的。
瞧著年紀小小的,也虧三皇子好命,這樣的功勞都能讓他得了。
若是你尋來的名醫,這會子我早就複位昭儀了。」
「你說是他那個奉儀去尋到的名醫?」北堂昭瞪大眼睛問她。
「可不是么,反正三皇子是這麼說的。」溫婕妤撇著嘴道。
又是這個白玉梨!
北堂昭突然覺得從打這個女子出現,自己就諸多不順利。
先是跤場競買,這個白玉梨就對自己不屑一顧。
接著便是西郊獵場,居然還能傷了王先生手下的殺手。
要不是羅氏姐妹派殺手橫插了一杠子,只怕她都能擒個活口。
再到荷花宴的圈套,自己好容易弄到個她的貼身物件做把柄,原想著老三必然心生嫌隙,誰知人家兩個好好的。
現在明明自己幕僚舉薦的名醫,偏偏被她給搶先一步。
這一樁樁件件,處處都與自己作對,真是匪夷所思。
難道這女子和自己命里犯沖,要麼就是這女人旺夫。
老三得了她,居然從一個不甚被父皇重視的皇子,變成位高權重的仁孝親王了。
真是豈有此理,這一切本該是本王的!
北堂昭怒沖沖的捶了一下桌子,把桌上的果盤蓋碗都震得一跳。
溫婕妤嚇得拿扇子撲了他幾下。「一驚一乍的做什麼,嚇死本宮了。」
她也知道兒子心裡不順,恰好宮女上了燕窩湯來,便起身親自接了湯盅送到北堂昭面前。
「昭兒,累了這一天一夜,用點東西吧。
這次算三皇子命好,依我說你該去給老祖問個安,再備些禮物去他府里。
也讓你父皇看見你們兄弟和睦,你這個做二兄的大度。」
北堂昭陰沉著臉端起燕窩湯喝,聽著溫婕妤的勸慰。
忽然眼睛一亮,對呀,我大可以去老三府上走走,借著道賀的由頭見見那個白玉梨,以我的眼力,多少能看出幾分端倪。
他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乾了燕窩,放下碗盞便往外走。
「母妃說的有理,兒子這就去慈恩宮給老祖問安去。」
南苑王府這幾日熱鬧非凡。
門口的牌匾已經換成了黑底金字的仁孝親王府,內務府正在周圍丈量土地,準備擴建。
一等王的府邸可不能只有南苑王府原來那麼大,這周圍都要擴充,一群工匠拿著尺子墨線里裡外外的忙著。
王府的長史與后宅古嬤嬤臉上笑得彷彿兩朵菊花。
都說王爺不受寵,頑劣不成器,現在可打了那些人的臉了。
如今咱家王爺,是大雁朝第一位一等王,高居諸王之首。
除了聖人和太子,咱家王爺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司柳司桃幾個都在安大娘的客院給她道喜,恭賀她受了五品宜人的封贈。
安大娘笑得合不攏嘴,一邊端茶和果子出來給姑娘們吃,一邊不住的感激祝奉儀。
誰能想到先前還貧困交加棲身破屋的母子,有了今天的際遇呢。
安杞日日留在慈恩宮伺候太皇太后,據說老娘娘的身體已經大有起色。
昨兒安杞派人捎信回來,自己雖然已經入了太醫院有了五品官身,但出身王府,不願意另外置辦屋宅接安大娘出去。
因此求了王爺示下,特意將外院單獨一所屋宅撥給他們母子,以後起居歇息依然在王府。
安大娘也不願意搬出去另立門戶,畢竟在王府待了這麼久,上下都處的和睦。
出去了門戶冷清,安杞又沒有妻子,自己一個人連個說話兒的都沒有。
哪裡像在王府,時常有司柳姑娘等過來聊天探望。
自己母子就在王府紮根了!日後安杞娶妻也在王府,總歸咱母子就是仁孝親王府的人。
祝麗華對安杞這個決定非常滿意。
安大夫果然是個至誠君子,也是個聰明少年。
從此他便跟王府綁在一條船上了,與王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以當做心腹看待了。
她笑靨如花的看著蘭萱姑姑清點宮中賞賜的禮物。
雖然這回並沒有晉封,但崔淑妃顯然對祝麗華十分滿意,賜了厚厚的賞賜來王府。
「五色宮錦十匹,各色宮綢十端。赤金頭面一套,嵌紅寶頭面一套、南珠頭面一套。
珊瑚長串一條,羊脂玉鐲一對、上品翡翠扁條一對,金玲瓏禁步一件......」
蘭萱姑姑輕聲念著單子,司柳一件件的拿出來給祝麗華過目,再仔仔細細的收好。
這可都是宮裡的稀罕物件,胡奉儀那裡是半個都沒有的,他日娘子帶出去,怕是要羨慕死她。
昨兒古嬤嬤已經跟蘭萱姑姑說過了,奉儀過些日子便要搬院子了。
王爺說奉儀現在住的院子太小,又簡陋,且到處都是竹子夜裡冷凄凄的。
靠著王爺正院不遠的小花圃有一處三進的小院,如今正在使匠人收拾,務必裝飾得美輪美奐。
北堂煥給新院子起了個名字叫綺梨居,奉儀十分喜歡。
「奉儀,咱們的東西也要慢慢收拾起來了,有這些新頭面,奉儀那些舊的可以收起來擱著了。這些宮中的首飾件件精美,哪件戴起來都襯您的體面。」
司桃兩眼放光的看著桌上匣子琳琳滿目的好東西。
祝麗華笑著從舊首飾匣子里撿出幾件來放到另一個錦盒裡交給司柳收起來。
「好生擱在柜子里,日後給你們攢的嫁妝。」
蘭萱姑姑哈哈的笑起來,司桃和司柳臉上羞的通紅。
「奉儀就知道打趣我們,我兩個一輩子都不嫁的,就伺候著奉儀。」
祝麗華笑得不行。
「兩個傻丫頭,哪裡有一輩子不嫁人的道理。
日後啊,若是遇到了心儀的人,只怕你們兩個求著我把你們放出去呢。」
司桃捂著臉蹦蹦跳跳的跑了,司柳低下頭臉色緋紅。
心裡沒來由的想起了安大夫那雙清澈如山間野鹿的眼睛。
自己與安大娘處的是極好的,安大娘人爽利,心地又淳樸,對自己十分喜歡。
不過安大夫如今已經是五品官身,又有那麼高明的醫術,日後在太醫院自然是平步青雲,哪裡是自己一個奴婢能夠肖想的。
她抿著嘴兒不出聲了,細心的把盒子收好放進紅木雕花的木櫃里。
祝麗華和蘭萱姑姑含笑對視一眼,這丫頭有心事了。
北堂煥這幾天盡忙著應酬登門道賀的朝中眾臣,只有晚上才有空和祝麗華一起吃飯散步。
祝麗華也不煩他,日後北堂煥隨著漸漸位高權重,自然會有許多應酬。
自己重生后,進了王府,對前路渾渾噩噩。
既沒有多少向北堂昭報復的心思,也不曾想過扭轉大燕的滅國之禍。
直到北堂煥的一片真心打動自己,西郊獵場與荷花宴的生死周旋,這才讓自己正式的面對未來做打算。
想要扳倒北堂昭,打破他覆滅大燕的瘋狂行為,只有儘力扶持北堂煥。
前世北堂昭憑的不就是位高權重,四處拉攏朝臣聚集朋黨,才能在國事上把持左右么。
聖人偏聽偏信趙美人,對北堂昭青眼有加。
太子寬仁和善,對這個弟弟未起防備之心,最後落得一病一死,朝政紊亂國破家亡。
這一世如果不極力扶持北堂煥,難道還要讓他落個戰死城外的下場嗎?
祝麗華想起前世北堂煥與自己的結局,便不寒而慄。
現在自己找到了安杞救治太后,成功幫北堂煥奪得了仁孝親王的封號,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協理朝政了。
下一步,該是聚財。
北堂煥先前只是不太受寵的空頭王爺,手上除了王府的俸祿和莊子,再就是老娘娘和崔淑妃貼補,並沒有多少余錢。
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前世還有什麼聚財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