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還未等他嘗出滋味來,那暖香便抽身離去。
康熙不依,伸手要去撈她,卻見她眉眼含笑,顧左右而言他:「臣妾餓了,您瞧著吃什麼好。」
他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吃她。
「初桃,擺膳。」蘇嫵撫唇輕笑,媚眼如絲的斜睨他一眼,轉瞬卻又立起身,來到一旁叫初酒伺候著凈手。
雪白的錦帕,將手指一根一根的擦拭過。
康熙板著臉坐在那,不發一言。
就聽蘇嫵軟濡嬌媚的聲音響起,似是三月春花下的清泉,纏纏綿綿。
「等會兒用過膳,不拘是彈琵琶……」在康熙毫無防備下,她緩緩開口:「還是品蕭,都是極好的。」
她說的坦蕩。
康熙耳根微紅,卻一本正經的正襟危坐,面色淡淡的瞥她一眼,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並不說話。
初桃很快帶著小宮女擺好膳,這後宮裡頭,若說有什麼讓她留戀不舍的,必然是御膳房。
匯聚天下名廚,只為帝王一口吃食。
而作為皇妃,自然也跟著沾光,特別今兒康熙也在此處用膳,她的份例更是從八道提到了二十八道。
康熙崇尚節儉,並不會動輒百餘道膳食,但是和尋常人家比,一頓二十幾道,已是奢華無比。
「您嘗嘗這個。」蘇嫵眉眼含笑,將湯碗直接擺在康熙面前。
面露期待的望著他,康熙頓了頓,看著那波光瀲灧的眼神,到底沒捨得拒絕。
一口下去,他不禁怔在原地,沒有露出歡愉來,反而皺了皺眉。
「什麼東西?」他沒說好喝。
蘇嫵笑靨如花,不動聲色的也端起湯碗嘗了一口,根據史料記載,康熙很喜歡巧克力,但對方從未表露出來。
而這湯碗裡頭盛的,便是熱巧克力。
牛乳、巧克力、糖。
這三樣東西,任其一種便叫人慾罷不能,更別提混雜在一起,其中風味,叫人完全拒絕不了。
但康熙在她面前不露星點,他心智之堅定,遠超常人。
「臣妾先前吃香飲子的時候,無意間吃到了,就在想這混在一起必然好喝,後來試試,果然愛的緊,便想著推給您嘗嘗。」
「您好歹給個面子。」
康熙覷了她一眼,從善如流的喝下熱巧克力。蘇嫵瞧著他這彆扭的性子,心裡也明白三分。
「喝了臣妾……」
「的熱巧克力……」
「就是臣妾的人了。」
蘇嫵說話大喘氣,讓康熙不自在的鬆了松領扣。
翊坤宮的一切,都那麼的熟悉,但添了慣愛逗弄人的鈕祜祿妃,一切好似又變了模樣。
好在接下來,蘇嫵並沒有動作,而是認真的用膳,她吃著生汆丸子湯不錯,便多喝了兩口,又覺得那酥餅好吃,鹵鴨信兒也是極入味的。
她總是逗弄人的時候,康熙覺得不自在,但她什麼都不說了,康熙又想著,她說話怪有意思的。
用完晚膳,漱過口,坐在軟榻上,康熙不禁想起她方才說的琵琶蕭之事,心下暗暗期待。
也不知她近日打從那學來的功夫,端的嫵媚動人,攪動人的心弦。
蘇嫵一本正經的開口:「去取本宮的琵琶來。」
她坐在妝奩前,將額前髮絲弄下來兩縷,又將規整的小兩把頭給散開,團吧團吧,隨手扎了個丸子,帶上花冠以後,倒也好看。
康熙坐在那,等著她動作。
鈕祜祿妃真的在彈琵琶,彈得還挺好聽。
他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期待什麼,也有可能昨兒的她滋味蝕骨,叫人聽見品蕭二字,便想入非非。
蘇嫵十指纖纖,不停彈撥。
康熙漸漸沉浸在其中,為她樂曲所俘。
在一曲終了的時候卻又快速的回神,手指敲了敲桌面,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離去。
他不想被她帶著節奏走。
蘇嫵懷裡抱著琵琶,乖巧的行禮恭送。
等人走了,初桃急的跟什麼似的,一臉驚恐道:「方才還好好的,怎的說走就走?」
「都說伴君如伴虎,您這……」什麼都不做,萬歲爺怎的就惱了呢。
初桃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見蘇嫵仍舊一臉鎮定,纖白的玉手撫摸著琵琶。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蘇嫵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慢悠悠的吟詩,白居易這首《琵琶行》膾炙人口,形容貼切。
見她跟沒事人一樣,初桃就更急了,一疊聲道:「萬歲爺好不容易來一次,您不抓緊時間侍寢,彈琵琶把人給彈走了。」
蘇嫵悠閑愜意的神情一頓,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捏捏初桃的臉,什麼叫彈琵琶把人彈走了,說的跟她彈得多難聽一樣。
他走便走,反正她也不過年余好活了,逗弄他,不過是給自己尋個樂子罷了。
得失心太重,反而適得其反。
她心態穩定平和,讓初桃的焦急也跟著褪去,想了想,她嘆了口氣,主動來到她跟前請罪:「是奴婢僭越了。」
竟慫恿主子邀寵,這算什麼,主子不是煙視媚行的女人。
然而無端的,她想起那日被拉下的衣領。
「拿宮規來。」
康熙最重規矩,這宮規一道,便是他的標尺,你在範圍內蹦躂,他是不會說什麼的,但若是在踩在宮規上跳舞,這太皇太後頭一個就不答應。
她仔仔細細的篩了一遍,對清宮規矩之嚴苛,不禁心生敬佩,能想出這麼多條條框框,把自己禁錮其中,著實不易。
看完以後,她便直接放置一旁,開始處理宮務,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怎麼緊要,卻也得過一遍。
二月的天還有些冷,不過今年還成,翻了年那海棠花就鼓了花苞,眼瞧著是要開了。
這兩日太陽明艷艷的,這狐裘都快穿不住了,叫人想把夾襖拿出來穿。
夜涼如水,她示意初桃把炭盆點上,感受到暖烘烘的熱源,蘇嫵面上這才露出微笑來。
初桃正在給她做小衣,海棠紅的底,上頭綉著雪青色的白玉蘭,純欲的味兒就出來了。
「怎的想起來這個配色?」蘇嫵撫摸著她密實的針腳。
初桃抿著嘴回:「也是瞧見這海棠花苞了,想起來前些年奴婢小時候,有一次也是開春的早,海棠早早打了花苞,可惜被雪給埋了,但這玩意兒不怕冷,天氣一暖和,又開的紅艷艷。」
「就是盼著您跟這海棠似的,就算曆經風雪,也能如常開花呢。」
她將自己的一片心意都融入其中。
蘇嫵摸著柔軟的小衣,心下微暖,這宮裡頭說起來涼薄,但總有一束光照耀進來,叫你看見前行的路。
雪打海棠。
確實有意思。
不知她這海棠,經歷暴雪以後,還能不能開花。
「只緣感君一回顧。」蘇嫵在花箋上寫下,吹乾墨痕以後,叫奴才送去乾清宮。
美貌能打動人心,文字也不遑多讓。
而乾清宮的康熙,努力奮鬥批摺子處理政事,好不容易歇口氣,梁九功就雙手奉上花箋。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光是瞧見上句,他便能自動填下句,這鈕祜祿妃言語直白,他看著那俊秀婉約的字體,心下微燙。
晚間去翊坤宮的時候,他被撩撥許久,只淺淺嘗了一點唇瓣滋味。
原就心裡窩了一團火,如今她又特意用花箋來直抒心意。
康熙雙手負在身後,低聲道:「去鈕祜祿氏那。」
梁九功便知機的唱詞:「擺駕翊坤宮。」
在這一路上,康熙都在想,鈕祜祿妃會用什麼樣的姿態來迎接他。
他要溫柔些,才不算負她。
乾清宮離翊坤宮很近,出了日精門,很快就到了,宮道燈火通明,但梁九功越靠近翊坤宮,頭就埋的越低。
方才還不確定,直到離得近了,方才知道這翊坤宮已然下鑰,顯然是沒有等萬歲爺的意思。
說來也是,方才從這出去,誰能想到,一個花箋就能勾的萬歲爺殺了個回馬槍。
康熙面露陰沉,他神情明滅不定,看著翊坤宮門,負手立在原地,梁九功要上前敲門,卻被他擺擺手制止。
正想著,就聽紛踏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是鈕祜祿妃的低笑聲響起:「本宮說了,定然好玩的緊。」
正說著,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方才含情脈脈表白過的鈕祜祿妃,這會兒笑的歡暢,手裡提著兔兒燈車,玩的高興。
什麼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她思兔兒燈車罷了。
康熙不知道什麼叫錯付,他只覺得自己急匆匆趕過來,卻瞧見這一幕,很想把鈕祜祿妃拘起來,打上一頓餓上三天。
還不等他動作,就見蘇嫵面露驚喜,提著裙子奔過來,跟乳燕投林似的扎進他懷裡,雙眸亮晶晶的看著他,笑靨如花:「您瞧瞧,好玩的緊,還想著去乾清宮尋您,串個門呢。」
她在奴才面前,直接蹭到他懷裡,緊緊的摟住他的腰,貼在他身上。
一點都不端方。
一點都不注重規矩。
康熙板著臉又要訓人,還未開口,就被堵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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