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崩塌的世界（1）
阮軟看著阮昊近乎瘋狂的眼神，她被震住了。
從小到大，她確實很受阮長江的疼愛，特別是瘋人院事件后，阮長江似乎想盡了辦法讓她忘掉那件事，在看不出顧問臣后，她也確實走了出來。而且，小時候她長得漂亮可愛，乖巧聽話，上學之後她成績優異，能歌善舞非常有藝術天賦，是家長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可也正因為她的優秀，才襯托出阮昊、阮怡的普通。小時候姊妹之間的感情還算好，隨著年齡的慢慢增長，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逐漸淡了。
阮怡有一個快要結婚的男朋友，對方家庭條件不錯，可謂門當戶對，相互幫襯。如果阮家破產，阮怡婚姻狀況可想而知……
阮昊呢？他是阮長江唯一的兒子，是要繼承家業的。如果阮家破產，他還剩下什麼？一張不知名院校的大專文憑和幾百萬的債務？
憑藉阮昊賺錢的能力，他可能這輩子都賺不到幾百萬，沒有阮長江創立的公司，阮昊這一輩子看得到頭。
阮昊自己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阮軟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要不顧一切的想要挽救阮家。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還記得去酒吧的那天嗎？你跟沈白親親熱熱看電影逛公園的時候，爸、媽正被催債的人關在家裡。我跪在地上求他們，我說我現在就出去借錢，他們不相信，因為……還錢的事放了他們好幾次鴿子……我跟他們討價還價，最後我答應十二點之前一定把錢給他們……」
阮軟獃獃的看著阮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軟軟，你覺得委屈嗎？那我呢？我跟阮怡呢？爸媽呢？別說是把你送給顧問臣一個人，就算是十個人，那個時候，我也毫不猶豫的把你扔出去！」
「哥……」
阮昊抬頭，眼神中是毫不猶豫的堅定。
他看著她，壓低聲音：「沒錯，你是家裡最後的希望，你該慶幸你還有這樣的價值，如果顧問臣不要你，你連這點價值都沒有！」
他粗魯的拽著阮軟，直接送到顧問臣跟前，伸手一推，「顧哥，軟軟嬌氣，就是打小被我爸寵壞了，你別太慣她，大小姐脾氣都沒邊了。食材我已經送到后廚，哥，我先走了。」
阮軟撞在顧問臣懷裡，她縮著肩膀，獃獃地看著阮昊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
她直直的盯著阮昊的背影，眼中慢慢失去了神采，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被帶了回去。
自打遇到阮昊之後，她就再也沒嚷著要回家，每天安安靜靜地窩在角落，低著頭不說話不動，哪怕門開著，她也沒踏出一步。
她低著頭，凌亂的頭髮擋住了臉上的表情，蜷縮在牆角抱著膝蓋一動不動。手腕上觸目驚心的紅痕在第二天淡了些，暗紫的圈卡在手腕上，像是兩道重重的枷鎖，牢牢的禁錮著她。
床沿一塌，有人坐了下來。
顧問臣伸手撥開胡亂貼在臉上的頭髮，用唇輕輕碰了碰她的鼻子，「軟軟，別擺出這種表情，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阮軟維持著抱膝蓋的動作，就連臉上的神情都沒有變化。
「軟軟？」顧問臣抬起她的臉，她的眼睛無光，從裡面找不到一絲情緒。
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她心裡還在為哥哥姐姐惦記的時候，她的哥哥姐姐是自由的，甚至還知道她的處境。那種被親人背叛的打擊，家庭的突然變故讓她無所適從，畢竟，她不過是個剛剛參加工作，對險惡世界一無所知的單純姑娘。
「我們都會好的，是不是？」
他溫柔的像世上最親昵的情人，可阮軟心裡，他比惡魔還讓她憎恨。
她喃喃說：「我想回去。」
「回哪？回家？」他故意指出這一點，她好像忘了阮昊的話，她沒有家了。
果然，她又不說話了。
「軟軟，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的話？」他溫柔的整理她的頭髮。
阮軟抬頭：「我是不會跟你結婚的！」
顧問臣又是一笑：「結婚？我沒打算結婚。」
「那你什麼意思？」
「我要一個你生出來的孩子。」顧問臣強行抬著她的下巴，「身上流著我和你的血。」
阮軟怔怔的看他，張了張嘴，「你瘋了！」
顧問臣依舊笑：「軟軟，你生了孩子，我保阮家這輩子安穩……」
阮軟的眼睛猛地睜大：「你想的美！我憑什麼要用我自己換他們安穩？」
顧問臣又笑著說：「也是。」
他看著她仰面看著他的小臉，因為憤怒，她過份蒼白的漂亮小臉終於有了幾分生氣。
果然還是有生氣的臉看起來更鮮活，真好。
「軟軟，想出去是嗎？我帶你去個地方。」他突然拽著她站起來。
「……你要帶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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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人從來沒想過，原來他們踏踏實實的做事，也會從富裕人家一夜之間欠下百萬外債？
公司已經完全停工，阮長江就是硬撐著沒宣布破產，總幻想著再翻身。員工們一邊紛紛離職，一邊維權要工資，終於找到了老闆一家的落腳點。
那輛灰色的舊麵包車是如今阮家能維持生計的唯一工具。而這個工具正被一幫憤怒的員工推走。
那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工具，阮長江衝到外面，以身擋車：「……大家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我們可以商量，我們可以商量……我真的是有難處，我不是不給大家發工資……」
「你有難處？誰沒難處？阮老闆，你好歹還有輛車，我們呢？一個月八千房貸，我老婆工資只有四千，我一個月就靠五千塊錢過後，上有兩個老大，下游兩個孩子，誰比誰難？滾開！」
阮長江被人推的摔了一跤擋在車前，被幾個人七手八腳拖胳膊拽腿拖走，等他踉蹌著爬起來去追車，車已經被推到了大路上。
阮長江爬起來：「等一下，我會還錢的……」
「爸！」阮昊騎著電瓶車送完貨剛回來，急忙去扶阮長江。
「……不能拿！」阮長江喘著粗氣，指著前方拖磅秤的人，「那個不能拿，每天都用到……」
「你們幹什麼？都給我住手！都停下……」阮昊衝過去追。
「打人啦！阮老闆一家欠錢不還，現在還打人！我好心好意幫忙，竟然還打我……哎喲，我被打傷啦！老天爺啊，這是什麼世道啊？」
「我沒有！是他自己倒的……我……」
「我們這麼多人都看到了，你還敢狡辯？沒有天理了，你們欠薪還打人？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