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戚藺
杜凝雲的腦海瞬間空白一片。
戚藺怎麼會出現在杜家?明明上輩子的時候戚藺根本沒有踏足過杜家,他怎麼……
戚藺見杜凝雲嚇得小臉都白了,當即皺起眉頭,冷聲道:「你害怕我?」
杜凝雲見他皺眉時周身的煞氣越發駭人,忍不住的往後退。但杜凝雲本是坐在花欄旁玩花,此時才退半步,後背就抵在了圍欄之上,退無可退。
戚藺見此,眉頭皺的更緊,周身的氣勢也越發駭人:「杜凝雲,既然怕我,為何又要嫁我?」
杜凝雲一時無言,但看看戚藺冷峻的臉龐,又看看他身上的柔和的琥珀色長袍,杜凝雲忍不住低頭在心中吐槽:
硬生生把文弱書生的慣愛文雅長袍穿出冷酷肅殺之感,旁人看到下意識的慫一下多正常。
杜凝雲想著,只聽戚藺說道:「現在不嫁我你還有機會嫁給六皇子。」說著,戚藺眼中寒芒頓起,接著說道:「我記得你一直愛慕六皇子。」
戚藺說話間一直凝神細觀杜凝雲的神色,卻發現杜凝雲聽見六皇子三個字,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一言難盡起來,眼神中更是浮上幾分厭惡。
戚藺頓時眯起了眼睛,這可不是喜歡一個人的模樣。可據他所知杜凝雲明明是個傻乎乎的傻姑娘,被六皇子幾句話哄得情根深種的才對,難道……
戚藺心中數個念頭閃過,最終只給杜凝雲丟了一個交給我的眼神,便輕聲道:「我知道了。」言罷,戚藺轉身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留下杜凝雲整個人都懵懵的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好半天才茫然的說道:「你知道什麼了?」
無人回答,只有微風拂過芍藥花的花瓣,帶起淺淺的清香。
杜凝雲低頭想來想去,卻根本猜不出戚藺知道了什麼,便抿了抿唇,繼續看花欄邊上的芍藥。
這裡種的是近乎玫紅的芍藥花,重重疊疊的花瓣在陽光下隨著微風盡情搖曳舒展,瞧著極為惹眼,極為討人喜歡。
杜凝雲忍不住伸手摸向花瓣,揪下一片花瓣放在手心托到鼻端輕嗅,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讓杜凝雲的心情越發愉悅。
一個人獨自在皇宮上飄了千年,看得到花,但碰不到花瓣,聞不到花香。今日杜凝雲難得一個人守著一大片的鮮艷芍藥,打擾的人一走,便又開始坐在花欄邊上戳花弄花。
微風不絕,此處各色的花朵也多,忽然一陣大風吹來,杜凝雲習慣了飄在半空時不沾外物,眼見著風來也不躲不避,直到大風裹挾著片片紅香的花瓣砸了她一臉一身滿地,杜凝雲才後知後覺的扶額嘆道:「竟忘了自己活了。」
杜凝雲想著便要起身抖落滿身的花瓣,偏又想起上輩子時曾見人將鮮花做成乾花。便先折了幾朵芍藥放在座上,然後便蹲下撿拾地上的花瓣,卻不想才拾了小小的一捧,就聽身後傳來怒喝:
「你是哪個院的?做什麼糟蹋我的花兒?」說著,一個老婆子眯縫著眼睛,罵罵咧咧的走來,口中說著什麼『天殺的』、『哪來的死丫頭』、『該剁手的賤骨頭』。
杜凝雲眉頭微皺,當即站起身來,兜著懷中的落花,轉身冷聲說道:「你是那個?到來指責起我了么?」
婆子聽聲音耳熟,又因走近了,看清了杜凝雲的打扮模樣,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蹲在地上的不是府里的丫鬟,而是三小姐。
婆子頓時唬了一跳,連忙喊道:「哎呦呦我的三小姐喲!要用什麼花兒草兒只管吩咐我們這些個奴才就是,做什麼自己來?您千金貴體,怎好做這些。」說著,就一臉諂媚討好的趕忙上前撿拾花瓣。
杜凝雲卻冷笑著看著她的動作,冷冷的說道:「擔不起,我原是個天殺的,那裡能吩咐了你。依我看這花圃讓你來管倒是委屈你了,不如換了去。」
婆子臉上討好的笑容頓時僵住,她那裡想到杜凝雲會心血來潮蹲在花叢旁撿拾花瓣,若是知道,她那裡有膽子罵。
但這婆子想杜凝雲往日是軟綿好性兒的,二房小姐三言兩語就能哄住,便覺得自己也能哄住杜凝雲,便收了諂媚的笑容,哀嘆一聲,眼中就泛起了淚花,聲音也透著凄涼之感:
「三小姐,老婆子實在不知道是您在這裡。若是知道,您就算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說半個不該說的字。」周婆子說著,一滴老淚就順著眼角的皺紋滾了下來,哀聲道:「三小姐,您行行好。老婆子這一家的生計可全指望著這片花兒了,您讓別家管了這處,您是斷了我們這一家子的命啊!」
「是嗎?」杜凝雲眼中的冷意更甚。
周婆子便指著花兒哭訴道:「這些花兒要想開的好,選種、施肥、澆水能少了什麼?哪一樣不耗銀子的,如今我這一家好不容易把這花兒伺候開了,您卻要換到別家去,您可讓我們這一家子怎麼活?」
杜凝雲被她這話給氣笑了,這話說的巧妙,乍一聽竟是伯府虧待了府上奴才呢。杜凝雲想著,眼神也越發的冷,伸手指向花圃一字一句的說道:
「是,樣樣都是銀子培出來的,可這花種、用地、肥料等物上耗得銀子,那一兩不是伯府官中出的?你們吃伯府的住伯府的,每月拿著月錢,只管著花兒,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周婆子聽到這裡也慌了神,她本想一番話直接糊弄過去,卻不想杜凝雲竟對她們管花管草的這樣清楚。
但周婆子眼珠子轉了一圈,卻沒有半點認錯的樣子,反而還理直氣壯的說道:
「小姐您是小姐,怎會知道我們每日的辛苦。這些花兒還要在花圃里展示,快敗了才許我們賣去,那裡有人要?還不是砸到我們手裡去,我們能賺什麼?不過是白費力氣,卻還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們得利。三小姐,我們是不做別的活,可日日侍弄花草,真的就輕鬆了么?我們那裡就得了好處?」
周婆子說完,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她就不信她活了三十多年,還糊弄不了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