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任第一把火
是夜,月上柳梢之際,江州府衙燈火通明,丫鬟雙兒和幾個后廚正在忙裡忙外的準備著盛宴。
他們感到很是驚訝,大人自從上任后從未宴請過任何人,包括最為熟唸的段主簿,但是今天從下午回來之後就吩咐后廚出去買食材準備今晚的夜宴,而且還準備了特別多。
尤其是聽說宴請城外駐軍的那幫大老粗的時候,后廚們和雙兒開始變得緊張,一緊張就顯得慌亂起來。
大人是不是和城外的駐軍有嫌隙,那些人是不是對大人不利?
待時辰已到,城門打開,一陣整齊有力的踏馬之聲在城內響起,本來已經悄悄躺下的各個商鋪們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窗欞,望著整齊的戰馬走在江州街道上,還以為是五夷殺進城門的人總算放下心來,原來是駐軍士兵。
駐軍士兵夜晚進入江州城所謂何事?看他們方向顯然是奔著府衙而去的,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裡,不禁浮想聯翩,甚至有些膽小者在擔心明天會不會發生了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大事件,不由的簌簌發抖,一晚無眠。
亂世之中,沒有一天是安穩日子。
人數不多,也就三十左右,沒有步兵,都是清一色騎馬,最前方是一名年約二十八九的青年,古銅色的臉在夜色火把中若隱若現,微微的雙眸之中時不時寒光剎露。
他便是江州縣府的駐軍千夫長鬍兵,掌管手下五個百夫長。
根據大周王朝律例,駐軍部隊不得擅入內城,否則一律按照謀反之罪處理。
所以這也是城內的百姓看到駐軍部隊夜晚入城如此心驚膽戰的原因。
馬剛停,府衙大門便徐徐打開。
段清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大門之後,拱手遠遠的笑道:「胡大人,凌大人冒昧相邀,等候多時了!」
胡兵騎在馬上冷冷道:「段大人,凌大人乃是新上任的縣府大人,在下暫且可以認為凌大人是不懂本地規矩,但大周王朝的律例他應該知道的。」
段清哈哈一笑:「胡大人,您多慮了,凌大人邀請胡大人和各位大人是因為感激大人們的鼎力相助,維護我江州府的安全,更重要是你們幫忙抓那幫刺殺大人的暴民,替大人出了一口惡氣。」
胡兵的臉色微霽,淡淡笑道:「這本是在下職責,凌大人何須客氣。」
段清正要開口,在他身後傳來了一陣爽朗的聲音:「此等相助之事,豈能只是一句感謝的話就能代表的。胡大人,凌某剛在在後廚忙些,未能遠迎,抱歉!」
這時,只見凌心安的身影出現在段清身後,一臉笑容的望著胡兵。
胡兵臉色一怔,雖然已是夜晚,但凌心安此時給他的感覺好像完全不一般,比起剛上任的那會兒,完全不同的感覺。
「怎麼,胡大人,來都來了,不進來坐坐?莫非真要我參你一本深夜擅入內城驚擾本官睡覺?」凌心安笑道。
胡兵一愣,然後哈哈哈笑道:「凌大人,快人快語,還真是胡某唐突了,孩兒們,下馬去嚇唬嚇唬凌大人,據說凌大人的兩位丫鬟可是秀色可餐。」
凌心安笑道:「丫鬟沒有,酒水倒是有兩杯,能不能讓各位將軍爽快,還請賣個面子給凌某。「
胡兵再次哈哈一笑,當即邁步進入府衙,凌心安則是並排而入。
前院是公堂,自然不能作為招待客人只用,中院是丫鬟和下人們的居住之所,自然的進入到內院。
一進去,胡兵等人眼前一亮,內院四周點起明亮的火把,將內院照的絲毫畢現,沒有任何黑暗不明的角落,更重要的是,此時郭松和竇開等人正穿著居家服,朝著內院正中間的一條近一米寬卻足有差不多二十米長的桌子擺著食物,桌子上面鋪上了米白的絲綢,上面還錯落的點著油燈,兩邊整齊的擺放著凳子,上面擺滿了食物,還在不停的添加。
而在他們身後,平日有接觸過的捕快則是輪流的遞著食物。
「這是?」哪怕是胡兵,此時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驚。
凌心安笑道:「胡大人,不過一頓家常便飯。請入座。」
說著就引領胡兵朝正方而坐,同時回頭喊道:「後面的兄弟,請隨意!」
只見胡兵卻是坐在了左側第三個座椅,前面兩個是百夫長。
凌心安笑笑,自己則是坐在了正席的上方,下面,駐軍士兵很快便坐下,全程沒有絲毫雜音,待他們全部坐下,更是目光盯著凌心安和段清。
凌心安也不介意,目光迅速一掃而過,看似隨意而坐的士兵卻是將整個桌子和胡兵圍聚一起,隱隱然的成為一個陣勢。
凌心安暗暗點頭,看著這些士兵,哪怕是夜晚,此時散發的氣勢也知道,他們是真正上過戰場的老兵。
越是這樣,凌心安越有所期待。
「郭捕頭,趕緊上菜上酒!」段清朝後方喊道。
「哈哈,來了!」郭松這時從后廚鑽出來,手裡端著一個巨大的盆,上面散發著一股濃郁之際的肉香。
只聽他喊道:「胡大人,今晚不醉不歸!」
看到郭松此時此景,胡兵的心再次微微鬆口氣,與此同時,他又看到了之前熟悉的人的身影。
竇開不必說,但何靖,鄒河,竇小勇,段家武這些本地出身的捕快。
涼風習習,待所有菜上齊,凌心安笑道:「各位同僚,你們隨意坐下。」
聞言,郭松竇開立即呼啦的就近坐下來。
要知道,這可是凌心安上任以來第一次如此宴請眾人。
待所有人坐下之後,凌心安則是站起來舉起酒杯:「各位同僚,凌某自上任以來,承蒙各位多多照顧,以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這一杯是凌某在此向各位賠罪的。」
說罷,一飲而盡,緊接著在雙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抓起酒壺給自己倒滿了第二杯。
「此杯是感謝胡大人和各位兄弟賞臉,大駕光臨本府,我先干為敬!」
待杯子空空如也,一旁學乖了的雙兒則是立即將酒倒上。
「此杯是感謝段主簿郭捕快竇捕快對在下的容忍,我幹了!」
三杯下肚,凌心安面不改色,不禁讓胡兵段主簿等人變色。
這是府衙儲備的糧食酒,度數不低,三杯下肚,尋常書生基本扛不住,直接倒下。
可惜他們不知道,在他們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叫凌志安的人,而是一個面容有八分似的凌心安。
殊不知,凌心安此時的內心裡不斷的吐槽:「這酒糟蹋糧食了,太難喝了。」
「段主簿,難道你不該敬胡大人等人一杯?」
凌心安坐下來笑道。
段清立即明白過來,端起酒杯便笑道:「胡大人,小的錯,這杯酒我先干為敬。」
說罷一飲而盡。
緊接著,郭松等人則是以各種理由先敬了胡兵一輪,都是先干為敬,此時,胡兵對面一人微不可察的朝他點點頭。
凌心安看在眼裡,笑笑,早在段清敬酒的時候自己已經夾起眼前的食物吃了幾口。
時逢亂世,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看到胡兵如此這般,凌心安反而稍微放心,因為以後太多事情需要他們這樣的人,凌心安望著段清等人不由感嘆,自己實在是缺人啊。
見到食物和酒都安全無虞,胡兵哈哈一笑:「凌大人實在是客氣,你我分屬同僚都是為聖上貢獻一份微不足道的能力,何必如此破費。」
凌心安道:「胡大人,客氣了,我敬你一杯!」
舉起酒杯隔空和胡兵碰杯。
胡兵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凌心安手一揮:「吃菜!」
眾人開始舉筷,郭松等人和駐軍士兵本來就有接觸,此時放下心來,氣氛立即熱烈起來。
一邊吃一邊不斷的上菜上酒,吃完的菜肴立即被收走,哪怕是段清,也從未見識過如此這般的宴會。
而在胡兵正對面,一名清瘦的長者則是慢條斯理的在品嘗著菜肴。
凌心安望著他,笑道:「不知大人何稱呼?是不是這些菜肴不合大人的口味。」
清瘦長者聞言,望著凌心安,臉上笑道:「凌大人,貴人多事,不記得小的很是正常,小的是胡大人帳下幕僚鄒文是也。」
凌心安恍然大悟:「原來是鄒幕僚,凌某敬你一杯。」
鄒文舉起杯:「大人客氣,鄒某不勝酒力,就隨意了!」
凌心安笑道:「隨意隨意!」
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個小插曲轉瞬過去。
待眾人酒過三巡,氣氛到達巔峰時,段清輕輕的咳嗽了一下,舉起酒杯喊道:「段某敬大人一杯。」
凌心安舉起酒杯:「段主簿,客氣了。」
接下來又是一翻敬酒,凌心安來者不拒,至此,眾人徹底放開,吃的那是一個豪放。
有搶肉吃的,有搶酒喝的,再也沒有當初的拘謹。
望著這般哄亂搶食的場面,胡兵苦笑一聲:「凌大人,見笑了!」
凌心安搖搖頭:「胡大人,太見外了,我大周男兒,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恨不得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將那番韃子徹底掃出我大周江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正是我大周男兒該有的模樣。」
說完,場面忽地寂靜如鬼蜮,眾人全部齊刷刷的望向凌心安,後者一臉迷惘的望著眾人。
緊接著,一股股強悍至極的肅殺之氣忽然爆發,直衝天際,同時一道道怒吼響起:「拋頭顱,灑熱血,恨不得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氣勢雄偉,讓人不禁熱血沸騰。
「好!」胡兵一拍桌面,朝凌心安喊道:「好一句恨不得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凌大人,我敬你!」
凌心安站起來,舉起酒杯:「兄弟們,我們干!」
「干!」眾人喝道。
至此,凌心安徹底放下心中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