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感受到身後有人靠近的謝晏行頓時握緊了匕首，豁然間站起身，身手矯健地扣住李沁陽的手腕，用力將她反手制住，同時將匕首橫在她頸前。

就在這一系列動作開始前，他將另一隻手裡的東西藏進了貼身處。

待看清來的是李沁陽，謝晏行立即將她放開。瞧見她碎了的嘴角，他脫口而出道：「怎麼受傷了？」

李沁陽立即用另一側面對謝晏行，開門見山道：「我有事找你出主意。」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謝晏行盯著李沁陽，見她不肯說，他逼近一些，更仔細地看著她的眉眼，心裡有了答案，「蘇未道打你？」

李沁陽怒目瞪著他，顯然對他這種刨根問底的行為非常不滿。

但李沁陽這樣的反應已然是默認了，謝晏行只覺得一股無名的火氣沖湧上心頭，他立即轉身走開幾步，拿起原本放在池邊的匕首鞘，將匕首裝好，這才算稍稍平復了情緒，問道：「什麼事？」

「薛宣被蘇未道帶走了。」

李沁陽的焦急和無奈讓謝晏行的眸光一凜，期望中的結果令他欣慰，可李沁陽為了薛宣來找他這件事始終讓他不高興。

「就為了他？」說出這句話后，謝晏行自己都分不清這究竟是為了刺激李沁陽救薛宣的慾望，還是單純在發泄內心的不滿。

李沁陽聽出謝晏行的不悅和不情願，但她看著少年清雋卻有些陰沉的背影，反而越發堅定，道：「是，就為了他。」

落日的最後一縷光輝即將從牆角隱沒，謝晏行望著那已經黯淡的光，眸光沉靜，如同夜色降臨籠罩大地，他心底那些雜念也終於被克制下去，冷靜道：「你拿什麼身份救他？或者說，他有什麼身份是讓你不得不救的？」

用他們兩年多來不被世人認可的「主僕」關係？

李沁陽啞然。

謝晏行轉身，看著神情黯然的李沁陽，面未改色，道：「你要救他，他必定跟你有非同尋常的關係，並且是必須被所有人接受的。他當然不可能是你的兄弟手足，只是朋友的話也未必足夠，最好的身份便是……」

此時他已再度走到李沁陽跟前，低頭看著憂心忡忡的她，一字一句道：「你的丈夫。」

李沁陽沒想到謝晏行會給出這個答案，她抬頭時，謝晏行的面容已隱沒在四下的幽光中，唯有那一雙眼睛還涌動著情緒複雜的眼波。她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提議，下意識道：「不可能。」

「那我也沒辦法了。」謝晏行道，「這世上的很多事都因為有一個不同尋常的身份而變得易於處理，如果薛宣是你的丈夫，是越國的國婿，蘇未道對他不敬就是對你不敬，對越國王室不敬。」

誠然，這的確是眼下最簡單可行的辦法，借越國王室的身份給蘇未道試壓，他再放肆也總有顧忌，至少可保薛宣眼下平安。

但李沁陽和薛宣相處至今，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要跟薛宣落下夫妻之名，即便他們之間早有夫妻之實。

看出李沁陽的猶豫，謝晏行繼續道：「這是權宜之計，至少你先把薛宣從蘇未道手裡救出來，至於是不是真的要成親，你可以再做考慮。要麼放他走，讓他從此隱姓埋名，但很可能他此生都要躲避蘇未道的追殺，顛沛流離。要麼真就讓他做你的國婿，你時刻守著他，保護他。」

李沁陽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准國婿」，一個個都是遭了蘇未道的毒手才就此殞命，薛宣如果離開了她身邊，按照蘇未道的性格，確實會派人追殺。

但讓薛宣留下的話，他將要面對的危險更無孔不入。

「沒有其他辦法嗎？」李沁陽問道。

「有。」謝晏行眸光更沉，道，「在蘇未道把薛宣折磨死之前，你先殺了他，減少他的痛苦。」

眼前這張俊逸清正的臉在說完這句話后沒有絲毫表情上的變化，殺人對他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飯那般輕而易舉。

李沁陽倒抽一口氣，不禁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口中的「小孩子」能不動聲色地說出這樣冷血殘忍的話。

而她更難過的是，曾經她也是借蘇未道殺人不眨眼的性子，可當刀落到自己親近之人的身上時，她又怕了。

即便李沁陽極力維持鎮定，謝晏行還是看出了她此時的慌亂和無措，他由此緩和了冷峻的神色，語調也溫和不少，安慰她道：「先把人救出來再說吧，多在蘇未道手裡一刻，薛宣就多一分危險。」

謝晏行說得對，先將薛宣救出來才是關鍵，剩下的她還有時間去從長計議。

她轉身要走，謝晏行卻將她拉住，將那把匕首塞到她手裡。

「這是？」李沁陽不解道。

「那扇子丟了就丟了，原本帶著也累贅。這匕首也許能在危險的時候救你一命。」他握住李沁陽的手，將匕首推進她懷裡，催促道，「去吧。」

少年掌心乾燥，略高於李沁陽的體溫覆滿她的手背，如是給了她極大的安慰，讓她的原本忐忑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她握緊匕首，沖謝晏行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看著幽光中那娉婷身影快步離去，謝晏行眼底那三分溫柔隨即消失，一直到那李沁陽模糊的身形輪廓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劍眉緊蹙，眸光沉冷，不禁按住方才藏了東西的那一處地方。

李沁陽從謝晏行住處出來便要去找李瀾成，卻沒想到蘇言、趙康成、陸淵渟等人都在。

「王上果然偏愛長公主，就連這議政之處都由得長公主隨意進出。」蘇言沉色道。

李沁陽沒理會蘇言這目中無人的氣焰，對李瀾成道：「我的人無故被蘇未道帶走，如今生死未卜，我是來求王上救人的。」

「修遠抓人必定事出有因，臣聽說了，長公主府上的客卿污衊王后，散布謠言。修遠不過是公事公辦才拿了人親自審問，免得真問出些不可告人的事，不好收場。」蘇言意味深長地掃了李沁陽一眼，故作嚴肅道，「此時乃議政當口，還請王上讓長公主速速退下。」

陸淵渟見李沁陽臉色變了，她雖垂著雙眼沒有立即回應蘇言，可他知道如此沉默的李沁陽是在醞釀某些情緒和說辭，接下去要發生的事或許超過所有人想象。

「公主……」陸淵渟試圖上前勸阻李沁陽。

「王室的事是越國政務嗎？蘇未道派人公然闖入長公主住處，強行帶走准國婿這種事，算是越國政務嗎？」李沁陽質問道。

果然，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詫異驚訝。

李瀾成失聲道：「阿姊，你說什麼？」

※※※※※※※※※※※※※※※※※※※※

這幾天應該都是壓字數隔日更，日更的話，會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