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8
「跟我來。」
雲悠帶著蘇墨洲出了工站,若是沒有這出好戲,這實在算得上是一個怡人的夜晚。
村道上安安靜靜,嘈雜都去了工站裡頭,留下一方寧靜給兩人。
雲悠掐著時間,慢悠悠地走在田間。
田裡已經續起了水,不日就要插秧了,等到六月,這裡就會青郁一片,人走在田埂上,若是穿著短褲,就會被稻葉劃出幾道細小的血痕。
薄薄的紙張只要角度找對,就能在人的手上割出一道口子,柔軟的稻葉也一樣。
「要是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
男子的聲音在水田間突兀地響起,說出一句無限接近於告白的的話。
雲悠停住了腳步,轉頭望了過去。
那人立在月下,穿著一件看不出布料的月白襯衫,扎進一條西裝褲里,雙腿修長,簡簡單單,卻透著天生的貴氣,一眼看去,就明白這人是個富家子弟。
看來蘇家的動作極快,衣食已經翻過山嶺,送到這位唯一的公子手裡了。
想來,這才是他常穿的衣物吧。
男子的神色有些不安,臉上的表情溫柔且耐心,一些沉沉的情緒掩在星眸深處。
「我若是說不必了,你會作罷么?」
雲悠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對著路邊的暗處招了招,一隻狸花貓躥了出來,對著狗尾巴草就拍了幾爪子。
「喵嗷!」
狸花貓一爪子將狗尾巴草摁在肉墊下,得意地朝雲悠叫喚了一聲。
「乾的不錯。」
這句稱讚似乎是在表揚狸花貓的這一下逗樂表現,又好像在表揚什麼其他。
蘇墨洲靜默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的大腦還未來得及分析那些趨利避害,心底就已經浮現了答案,他不想嚇到對方。
若是逼得太緊,這個人就會消失,這個認知不知道從何而來,或許他前世,已經如此經歷過一次。
才會刻在骨里,銘在心底。
雲悠淺笑起來。
「我還有自己的事情想去做,你要是想跟著,那就跟著吧。」
沉暗的思緒伏進了月潭裡,這句話或許是一紙特赦,將他心頭的隱秘不安卸下,從此風清月朗,他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追逐了。
比起兩人在田間的靜謐相談,工站里卻是翻了個天。
聞雲高雖然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跑,無奈他腳程太快,很快就把工站四周都跑了個遍,接著就沖回了工站,在他六神無主的時候,卻見一隻貓蹲在樓梯口,對著他喵嗷了一聲,起身朝樓上躥去。
好像在給他帶路。
一根筋的聞雲高一上二樓,耳邊就傳來了不堪入耳的聲音,當下也不去辨認,對著辦公室就是嘭地一腳。
一入內,地上兩條白花花的身子交纏在一起,聞雲高愣了一下,他何曾見過這種場面,會不會得白內障啊?
有村人陸續跟了上來,剛想斥責聞雲高咋咋呼呼的別搞壞了門,結果往裡面一瞧,當下就爆發出比聞雲高還咋呼的驚呼。
「俺滴個娘勒!你們快來!」
跟上來的婦人是村裡頂有名的大嘴巴,最愛湊熱鬧,捕風捉影的事兒也多從她嘴裡往外說,以前因為這,沒少遭人白眼,但耐不住她屢教不改。
這高呼聲在夜裡格外敞亮,人們很快就朝聲音來處聚集過去。
文樂珊覺得自己好久沒這麼舒爽過了,上輩子結婚嫁人,識得情滋味,生下女兒后卻常常獨守空房,心頭的怨和憋屈,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縱過了。
她不知道身上的人是誰,只知道對方正給她源源不斷的快意,讓她暢快無比,沉醉在這場歡快中。
或許這是場春夢,或許身上的人,就是她最渴望的人。
是誰?她最渴望的?是誰?
趙峰的面孔一瞬間在腦海里閃過,她迅速否認了,不,趙峰算什麼東西,有比他更好的才對。
一個在昏暗的清晨里,從門后浮現出來的溫潤臉龐,啊!是這個人!是這張臉!文樂珊心中肯定,那張清俊的臉卻也馬上就消散了,變成隱藏在迷霧后的人臉。
接著,迷霧漸漸散去,另一個人的臉清晰地出現在她面前。
是李青。
文樂珊覺得心間一陣反胃,自己怎麼會夢見這個人,裝模作樣,披著人皮的牲口,還比不上趙峰。
可是那張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還喘著氣,那熱氣化作白煙,噴到自己的臉上,帶著真實的熱氣。
文樂珊一驚,別過臉去,試圖換個想象。
然而,入眼的,是更多的臉,許許多多人的臉,全是村子里的人,都帶著鄙夷看戲的興奮表情看著她。
這是在幹什麼?
身上的快意還在繼續,文樂珊試圖回憶起發生了什麼,她讓李青把聞雲悠帶了進來,然後她準備看一場好戲...
「這要不要拉開他們啊?」
饒是大嘴巴婦人見多了偷雞摸狗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認,在辦公室里來這一出的兩人,刷新了她的下限。
你說這男女談戀愛吧,現在也天天喊著要自由戀愛,私下裡也有幽會打情罵俏的事兒,但人家頂多牽牽手,親嘴兒都是萬萬不敢想的事情,這兩人倒好,專程挑了大家都集中搞活動的日子,在辦公室這種公家的地兒辦事兒。
怕不是就喜歡這樣?刺激?
文樂珊看見了聞雲高,在對方看死物一樣的眼神里,理智回籠,終於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
「啊!!!!」
文樂珊一把推開身上的人,呆愣地看著自己光著的身子,隨即慘叫起來。
胡亂地將不知是誰的衣服套上,文樂珊第一反應就是一巴掌朝李青扇了過去。
「啪——」
眾人看那有名的漂亮人抬手把李青的臉都扇歪了,人群安靜下來,大嘴巴婦人捂上了自己的嘴,雙目透出興奮到不行的八卦。
一定有貓膩,看那文樂珊打人的狠勁兒,怕不是男歡女愛這麼簡單吧。
接著,驚掉眾人眼珠子的情況出現了。
李青還在興奮頭上,陡然被人推出去,又挨了一巴掌,當下一個暴起,想也沒想,反手照著對方的門面抽了過去。
這一巴掌不比女人泄憤的巴掌,而是帶著陰森的戾氣,不留一絲餘力扇過去的。
文樂珊被抽了個正著,口中瞬間火辣辣得疼,接著,血腥味就泛濫開來,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積起淤血的紅紫色。
方才那曖昧至極的□□頓時變成了帶著寒意的暴力場面。
「你...你敢...」
文樂珊嘴都疼得張不開,也不管旁人的目光了,又驚又怒地起身要去撕打李青。
怎麼會這樣?
到底從哪裡開始錯的?
為什麼在這裡和李青廝混的人,會變成她?
她該怎麼辦?
「快把人拉起來!」
大嘴巴婦人驚呼一聲,趕緊指使人上前去架李青,自己一步跨上前將文樂珊架了起來。
白花花的腿一跨起來,地上的凌亂就落入人前,有姑娘終於看不下去,別過了臉。
「都別看了,讓他們把衣服穿起來!」
聞雲高鄙夷地看著文樂珊,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先纏著蘇墨洲,聽說後來還去纏過趙峰,這會子跟李青滾到了一處。
想到被纏得極緊的蘇墨洲,聞雲高突然心生同情。
兩人被帶到工站院子里,有人去喊了文母,不出幾分鐘,文母就披頭散髮地沖了過來,顯然是剛睡下。
文母一來,就衝過去要打文樂珊。
她的指望,她的念想,她的出一口怨氣,就被這騷蹄子這麼白白葬送了?!
「哎哎哎!樂珊她媽,你先聽孩子怎麼說,要是兩個人你情我願,就是結個親就行了,也不算大事兒。」
有人上去攔住文母,卻被對方啐了一臉。
「小浪蹄子!老娘平日是怎麼跟你說的?!我讓你去找趙村長的兒子,你有本事給老娘混到這個李三混兒子的床上,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賠錢貨!」
李三混是李青他爹的諢號,排行老三,為人混賬,是個蔑稱。
李青垂著頭,站在人群中,聽見這句話,嘴角往下扯了扯,沒說話。
李青的娘也被人喊來了,聽見這話,也沒膽子反罵一句,只拿著手帕子抹眼淚,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望向兒子身邊那個年輕女人的眼裡,卻透著陰惻惻的兇狠。
騷貨,勾引自己的兒子!
她想起自己的丈夫生前常對她說得一句話。
「娘們下賤,欠打!」
王思穎驚奇地望著場中的混亂,目光偶然對上了文樂珊,對方眼中帶著迷茫和怨毒,彷彿在說自己不該是這種下場,真正得這種下場的另有其人一樣。
送上一個輕蔑的笑意,王思穎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當日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人滿口都是誣衊她和一個老頭子有一腿,今日被人抓了個現行,這就叫天道好輪迴!
隨著工站外,趙峰撓著頭走進來,人群又安靜下來。
「這鬧得什麼破事兒?」
趙峰被自己爹安排過來處理老賴頭的事情,如今一個月過去了,事情沒查出什麼結果,還撞上了給父親辦事兒的李青出大丑。
對方還是那個漂亮的瘋婆子。
「李青,咋回事兒,說說!」
趙峰偏向了給自己父親做事的人。
文樂珊怨毒的眼神瞟向自己身側的李青,臉上的腫痛越發嚴重,提醒著她,要把所有的髒水都潑給聞雲悠才行,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和李青扯上關係。
只要她和李青一道把聞雲悠扯下水,她就能先退出來,她和李青還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博得同情,至於清白這種東西,又不是古代,只要蘇墨洲不嫌棄,還能浸豬籠不成?
文樂珊對自己的當機立斷十分確信。
李青垂著頭,無視文樂珊的眼神,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半晌,就在趙峰要不耐煩的時候,李青突然開了口。
「我跟樂珊妹子,就是沒忍住,我們作風有問題,給大家添麻煩了,對不起!」
這句話的意思明明白白,他李青和文樂珊,兩情相悅,沒能把持住,偷吃了禁果。
現場的人不少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臉上的鄙夷淡去了不少。
害,原來是這麼回事。
「你胡說八道什麼?!」
文樂珊卻尖叫起來,聲音提高了八度,異常嘶厲。
李青這是什麼意思?!
她都準備當白給對方咬了一口了,對方竟然一盆水潑到了她身上?!
趙峰被這尖銳的女聲叫得一個激靈。
「小畜生,你別亂說,我家閨女什麼時候和你好上的,她可不是你這種窮鬼能討到的,想占老娘的便宜,想都別想!」
文母比文樂珊先一步察覺到了李青的意圖。
要是李青一口咬定文樂珊和他有一腿,再加上今天的這醜事兒,別說文樂珊以後還能不能攀上金龜婿,怕是馬上就得收拾收拾嫁到李家,連彩禮錢都不用給,能白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妹子。
「伯母,都是我的錯,我實在是喜歡樂珊,今天在這裡做個證,我願意娶樂珊回家。」
李青拘謹地朝文母鞠了一躬,幾句話就當著村人的面,要把文樂珊的名分錘死——一個婚前不檢點,和相好提前胡來的姑娘。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竟覺得,這李家的後生倒有幾分擔當。
「你是不是瘋了?別忘了今晚你本來想找聞雲悠!」
文樂珊大驚失色,臉色慘白起來,她回過味來了,李青這個狗東西,嘴巴上說著喜歡聞雲悠,自己被下了葯,對方也順著竿子佔便宜,現在更是直接想套牢自己!
這種又窮又有暴力的男人,她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怎麼能嫁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