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4)
待木木睡熟后,沈昂才拿出手機,上面有來自莫娟的一個未接電話以及一條未讀簡訊。
數量都只是一。
就如同她的為人,精簡功利,從不拖泥帶水。
簡訊上寫的是「我在你家樓下,方便的話下來談談。」
沈昂將木木安頓妥當,悄聲出門,乘電梯下樓。
盛元雖是外界傳說中的「寸土寸金」,可位於市中心這樣一個位置,小區里的綠化地帶卻頗多。夜裡幽幽的路燈映照著滿庭的香樟樹,綠意顯得格外奢侈。
沈昂到時,莫娟正坐在水池邊的木椅上,hermes限量版包包隨意放在腳邊,彷彿那並不是價值幾十萬的包而是夜市上隨手買來的手提包。
沈昂記得,莫娟的夢想就是在家中專門開闢個放hermes限量版包的房間,各種顏色都來一個。
他曾經開玩笑說那都是動物的屍骸,當時她說,她死都要死在華麗的屍骸里。
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她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求仁得仁,你不能說她不幸福。
「又是新的一個?」沈昂在她身邊坐下,用眼神指了指那個即使在盛元也能換下個洗手間的包。
「是啊?要不要我幫你買個給你小女友,用我的名字可以免去排名單的時間。」莫娟遞給他一隻煙。
沈昂拒絕了她的煙,以及她的提議。
「她可能更喜歡我帶她吃頓好吃的。」
「真容易滿足。」莫娟背靠著椅背,嘆息:「讓你著迷的就是她的這種簡單吧。」
「不,」沈昂搖頭:「是她的執著。」
「執著?」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次我去給她送宵夜,但校門卻關了,根本無法進出。我正準備離開,卻發現平日那樣文靜的她卻爬上了牆頭,就為了見我一面。她從牆頭跳下來時,像只黑夜中的蝶,眼裡閃著光,那光映著臉頰,美得不可思議。從抱住她的那個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離開我的生命。」沈昂盯著清澈池水,眼裡有著濃濃笑意。
「看來,她是你的阿喀琉斯之踵啊,巨人的唯一弱點。」莫娟吐出口煙圈,裊裊的煙氤氳著她的臉,顯得更加嫵媚:「可你要知道,就是這唯一的弱點便能讓你徹底毀滅。」
沈昂清清淡淡地一笑:「如果她是弱點,那麼在弱點與毀滅之前,我選擇前者。」
莫娟轉過頭來,緊鎖眉宇:「沈昂,現在付磊與我們斗得你死我活,什麼招數都能使出來。要拖垮傅淼,他肯定會從你下手。這麼多年來,你像個巨人般屹立不倒,可現在就為了那樣一個女孩就甘願放棄原先擁有的一切嗎?」
「她不是『那樣一個女孩』,」沈昂糾正:「她是林木木。」
「沈昂,你真的瘋了,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什麼虛幻的愛情,你就甘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巨大財富和權力?」莫娟覺得難以理解。
在莫娟的世界里,只有實際的東西才是真實存在的。
例如銀行里的存款,黃金,珠寶,名牌包。
那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能給她實實在在的的安全感。
「莫娟,這就是我們倆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沈昂的側臉在夜色里顯得更為英俊:「你要的和我要的從來都不一樣。」
「我確實無法理解你所要的,我只知道成大事就必須要懂得捨棄。只要捨棄了她,你就可以得到付家的半壁江山,你敢說這些對你就沒有一點誘0惑力?」莫娟仍舊在遊說。
沈昂輕笑:「被誘0惑的只有你,我對付家的一切都沒有興趣。」
「那麼我呢?你對我也沒有興趣?」莫娟忽地轉過臉頰,眼角的小痣在夜色中一閃而過,像手指甲滑過皮膚,癢入了骨骼。
她的嫵媚是沉澱於氣質之中,並非流於皮相。
而恰恰就是這樣的嫵媚才能令人深陷,無法自拔。
然而沈昂的眼裡卻早就沒有那段嫵媚的位置,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身子,反問道:「關於這個問題,我想你早就應該有答案——我之所以答應幫助你,不過是因為對那個孩子以及對你的愧疚。」
沈昂的話讓莫娟瞬間回到了那個冬天。
她結識了傅淼,他能給她想要的一切,除了婚姻。她確實愛著沈昂,要是努力熬下去,也會有美好的未來。可是女人的青春禁不住熬,她人生最美麗的時間應該用來享受華衣美食。
就像她媽媽時常說的那般:「莫娟,你長得這麼美,不會是白長的。」
所以她背著沈昂與付淼交往,與之上床。
而且,被沈昂撞見。
她記得分手時她對沈昂說的那句話「我愛你,但是我更愛自己。」
傅淼確實為她著迷,給她買了公寓,珠寶,名牌衣物,她理應滿足。
然而慾望永遠沒有止境,她開始想要得到更多,於是偷偷地懷了傅淼的孩子。
那個時候她還年輕氣盛,不懂隱藏,很快傅淼的妻子便得知了這點,對她腹中的孩子下了殺心。
出事那天她恰好去了沈昂家取回畢業需要的重要文件,出門時便預感到不對,她懇求沈昂讓自己在他家待一會,等傅淼派人來接她。但沈昂沒有同意,那時的他情緒失控,不相信她的任何話,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他將她推出了門。
隨即,沈昂從窗口親眼看見她被傅淼妻子派人埋伏下的車給撞倒。
腹中的胎兒流0產,而且因為受傷嚴重,這輩子她都再沒有辦法生育。
從醫院醒來后,莫娟便領悟了一個道理,做事必須不留餘地。她使盡手段,用了幾年的時間終於讓傅淼的妻子下堂,令自己成功上0位。
而沈昂也因為愧疚答應幫助她輔佐傅淼。
這輩子,她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
莫娟狠狠地吸了口煙,讓自己從回憶中掙脫出來,聽見沈昂繼續道:「這些年我為你們做的,已經足以彌補那些愧疚。而你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破壞我和木木的感情。我必須得說,關於這點我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