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寶兒被王二嬸抱在懷裡,輕輕的拍著背,心裡嘀咕著下次得掂量著來,哭的凶了一下就停不住,現在都有些不舒服。
這麼一哭一鬧,陳氏肯定也是不會上門來說要錢,在屋子裡休息了好一會寶兒才順了氣,此時祿德已經弄好了雞舍,一家子坐在屋子裡,寶兒摟著弟弟妹妹,王二嬸見他們沒事了,也就放心的出去了。
「二哥,幫我把廚房裡架子上那小袋苞米拿來。」寶兒抽搭了一下,還有些隔閡,腫著眼睛指揮祿生幫她拿東西,這五月一到就是種玉米的季節了,前些天她還特地去了姥姥家正好趕上大舅在,只是王大強也不甚了解這東西怎麼種,只是大致的說了一下季節收成。
「這次議親不出,趕上四叔成親肯定還會來問我們要,我聽奶奶說了是戶縣城裡的人家,家裡有幾間鋪子,但是就這麼一個閨女,也沒什麼學問,也是想找一個有點學識的,四叔明年要秋闈了,人家也可行,就是這聘禮要多些。」祿德和祿生被叫去沈家,說的就是這事,沈老爹擰不過孫氏那一瞬間又梨花帶雨的樣子,就讓陳氏跟過來和寶兒商量,其實也沒有要他們出的意思。
當然陳氏打的主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四叔成親肯定也是明年的事了,反正這會咱們出不起這個銀子,二嬸回去也不會說,她自個臊不臊,還好意思說。」寶兒不在意的擺手,打開祿生拿過來的袋子,抓過一把苞米「大哥,我讓你整的地整了沒,我好種苞米。」
「整好了,這苞米怎麼種?」祿德過去跟著沈大柱下地也不曾見過這顆顆金黃的東西,關氏拿來的時候本來是要蒸著吃了的,寶兒一見到就說留著,一顆都不準吃,要種。
「這啊,在地里挖個坑埋起來,然後等著它發芽,然後施肥就好了。」寶兒連帶著大舅說的加上自己想的,能種出來自然是好的,寶兒也不能保證一次成功,要是失敗了她就試試自己先育苗。
「大哥,我昨天在隴坡上聽張家大娘說,桃花姐姐定親了。」祿生想了一會,還是開口說了出來,原本拿著柴刀在哪裡削細竹的祿德手一歪,險些割到了自己,「沒啥奇怪的,她就是到了成親的年紀,你沒亂說話吧。」祿德繼續削著竹片,抬頭看了一眼祿生。
「哪個桃花姐姐?」寶兒聽到祿生的話,從灶間里探出頭來問,看到兩個哥哥皆是悶著不說話,小腿一邁到了院子,「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就是那個鄰村的姥姥家那邊的桃花姐,今年十二歲了,以前口說是要給大哥和她定親的,怎麼,現在要嫁人了?」寶兒活似個小八卦精似的好奇的黏糊在祿生旁邊,大哥嘴巴嚴實,二哥最好套話了。
「你都知道還問我做什麼。」祿生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是啊,她要嫁人了。」
寶兒作勢要咬他被他一下閃了開去,她也不惱,一手搭在了祿德的肩膀上,老氣橫秋的說道,「嫁就嫁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們還攔著不成,咱們家找大嫂要求高著了,那桃花姐一看腰太細屁股不夠大,姥姥說了,屁股大才好生養,她不行!」說著還搖頭,很是較真。
祿德被她這個一搭一說,也笑了,嘴角揚起一抹舒心,將寶兒一把抱到自己懷裡,撓起了她的癢,「成,咱們小當家說了,不要她。」寶兒咯咯地笑著,吵醒了正在午睡的小栓和翠兒,兩個小傢伙揉著眼睛也撲著到了祿德懷裡,嚷著也要抱。
院子里一陣嬉鬧聲。
隔天大早寶兒就跟著祿德去地里查看了,按照她所想的,那就是挖個坑,埋了它們...
傍晚的時候,是到了學堂下學的時候,寶兒帶著小栓一起去了蘇濟林家學寫字,蘇濟林的奶娘正在院子里餵豬,看到她們來,招呼了一聲就進屋子做飯去了,寶兒感覺到她似乎不喜別人來找蘇濟林,大概是覺得這些時間花在讀書上,更加有用。
「濟林哥,不好意思啊,昨天家裡出了些事,我就沒帶小栓過來。」寶兒認真的拿著筆先從一二三四開始寫起,一面認字。
蘇濟林點點頭,「我從夫子那裡借來了一本啟蒙認字的書,我想適合你用。」說著將一本有些舊的書放在她面前,寶兒小心的翻開,除了個別的字外大都她都不太熟悉。
「這幾天先用著,等我手抄了兩本就把這本書還給夫子。」
「那麻煩濟林哥了。」寶兒心有感激,手抄兩本書需要花不少時間,但是她迫切需要認字,大不了她認真學,儘快學會了,就不用再打擾了他。
......
自打上次陳氏來鬧了之後,也沒了什麼動靜,寶兒猜到陳氏回去沒說什麼,再說村裡的人總是有嘴有耳,傳一傳就會傳到沈老爹的耳朵里,大概是四叔的這個婚事說的確實很難,畢竟以他們家的條件高攀了人家縣城裡的人家,且不說四叔中不中舉人,但是孫氏的一湘熱情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驅散。
她想到了讓兒子回縣城書院讀書的時候,有事沒事多去那姑娘家的店鋪走走,所謂水到渠成,如果姑娘也喜歡,那把握就更大了。
寶兒很想告訴孫氏,這種自動送上門的貨色,是會掉價的。
一陣春雨過後,寶兒拿著小籃子,拿著小鐵鍬上山去了,雨後的空氣里夾著泥土的芬芳,寶兒慢慢的爬上了隴坡,看著那屬於自己的一畝地,大哥早就翻好了地,雜草也都除了去,寶兒拿出細布條將地劃分成三塊,因為不知道距離和深淺,寶兒就嘗試著相同距離不同深淺三塊區域來先試種一下。
用鐵鍬在地里挖好一個一個巴掌大的坑,將飽滿的苞米種子放了下去,將土蓋上,用鐵鍬背面輕輕的壓了壓泥土,一個坑一個坑的種下去。
寶兒彎著腰蹲著不知辛苦地忙了一個早上,望著一片自己埋下的種子,她開始期待它們出芽的那一刻,她也沒想著能長出多少,但是至少要證明她這種方法是可行的。
下過雨的地不需要澆水,寶兒累的趴在祿德的背上走下山的力氣都沒了,祿德好笑的聽著她在背後咿咿呀呀的抗議,大掌一拍她的屁股:「我幫你種就好了,非得自己種,現在還要怪地太大,明明就是你人小,我倒要看看你能種出什麼東西來!」
寶兒不依地蹬了一下腿,「大哥,勞動最光榮,到時候我就讓你們問我,這個苞米到底是怎麼來的!」寶兒小拳一握,十分的有信心,在前世,玉米是全球種植量最大的糧食,世界上許許多多的產品主要成分都是玉米,在這裡雖然這個不能當做主食來吃,但是玉米磨粉或者和別的東西添加起來,都是很不錯的食物,那可都是金燦燦圓滾滾的錢吖!
「得,到時候沒種出來,可別哭鼻子。」祿德趕緊背緊了她,以免她摔下來,哭鼻子是她會幹的事情么,她才沒那麼幼稚好不好。
某人儼然忘了自己那新挖掘的演戲天賦,其中一項就是哭鼻子。
等待的時間總是最漫長的,當寶兒守著自己的一小片苞米地的時候,家裡的枕頭草已經挖了很多,他們早先種下的穀子都已經快要可以插秧了,幾畝粟子迎風已經快要開花抽穗,從王二嬸家抓來的那幾隻小雞乍看之下也長大了不少。
一周過去,當寶兒再去隴坡看的時候,那一片地已經可以看到小綠芽了,由於寶兒埋的高低問題,綠芽顯得有些層次不齊,這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它們長出來了!
寶兒抱著祿德的脖子開心的直喊發芽啦,發芽啦,只要長出來了,總會長出苞米棒子的,寶兒想的開心,臉上儘是傻乎乎的笑。
儘管有許多的坑裡沒有冒出來,也許是種子的問題,但是寶兒已經很滿足了,王二叔從坡上下來,剛好趕上寶兒正樂呵的時候。
「啥事這麼開心啊寶兒。」王二叔依舊拿著煙杆子,下地的時候偶爾還要抽兩口,寶兒樂的和他一起分享,「二叔,這是我新種出來的苞米,我大舅從外面給我帶來的,咱們這兒還沒有呢!」
寶兒拿苞米種子給他看,王二叔拿了一顆端詳了一下,「這東西叫啥?」
「苞米。」寶兒重複了一次,「種出來是一個一個的苞米棒子,這個苞米就是從棒子上取下來的。」
「這一大片地就種這個,是不是浪費了。」苞米的行距差不多是大人的一步,中間的地方都是空出來的,王二叔覺得浪費了,這就是種蘿蔔也好些呢。
「怎麼會啊二叔,它們長大了可是要比寶兒高好多好多,和二叔差不多高呢。」聽著寶兒清脆的童聲,王二叔笑著說,「行,那二叔等著寶兒到時候收成了給二叔幾個嘗嘗。」
寶兒點頭,她現在自然是不會遊說王二叔跟著自己一起種這個,畢竟這個產量還不確定,農家裡地就是命,要是收成不好,那還不得要了人家的命。
將所有的枕頭草都收拾了起來,還沒晒乾的繼續曬著,晒乾的過兩天趕集到了寶兒就打算拿去賣了,攢著些錢可以給二哥下半年去學堂,步入六月,寶兒就打算去找陳百年,他經常上山打獵,肯定熟悉山裡一些野果子的時息,賺錢不論多少,不論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
寶兒想著將錢袋子放回了柜子里,現在天氣漸漸熱了,到了夏天,炕上的地鋪肯定是要換涼快些的席子,舊年的席子用的時間久了,也有些破舊,寶兒打算到時候再去買兩床,要是能在屋子後面再蓋一排的房子就好了。
正想的出神,祿德洗漱好了進屋子往西廂走去,衣服撩起著系在了腰間,寶兒眼尖,看到他腰上還系著一個淡粉的荷包,隨著他大步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半舊地荷包上還綉著一朵粉色的桃花。
寶兒腦海里閃過一個人名,祿德不知道她的異樣,走進了廂房,寶兒卻有些發愣地坐在床上,原來大哥還是記得那個桃花姐,連很早前送的一個荷包都不捨得扔。
那該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三四年前,爹和娘都還好好的,那時的記憶寶兒很模糊,只記得桃花是個長的十分清秀的姑娘,口說定親也是娘帶著她和大哥二哥回姥姥家,遇到了說起來,兩家都有了那個意向才口上說定的,至於荷包是什麼時候送的,寶兒卻是不知,但是私下裡大哥和她一定是有聯繫過的。
想到這裡,寶兒就有些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