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不安

五月晴空咖啡屋二樓的巨大落地窗前,一對男女面對面坐著,那少女五官精緻,衣著鮮亮,纖長的手指捻著銀勺輕輕攪動著咖啡,動作優雅溫柔,可惜攪了許久也沒有喝上一口,此刻正眼神無辜可憐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阿晚,你先回去吧。你說的事我沒辦法答應,回頭我問問喬叔再給你找個落腳處。」那男人竟是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隻眼神冷峻地盯著窗外的某處,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眉頭越鎖越緊,竟不顧對面絕色的少女,猛然間站起,徑自向服務生結了賬,一語不發地快步朝門口走去。

「小楚哥,你等等我。」少女臉上有些愕然,她的聲音清脆而急切,她踩著細高跟,「噔噔噔」地追著前頭臉色冷凝的大鬍子男人。

楚行歌卻沒有心情回頭看她。

急匆匆跑出了咖啡屋,果然隔得老遠就看對面街邊夏展顏正一身狼狽地從地上站起來,臉色蒼白驚急。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身邊。

「怎麼了?」

小楚清亮堅毅的聲音,像一道救贖落在夏展顏耳中。

「小楚。」夏展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救救姐姐,救救……」

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住他,並用盡全力撐著自己不倒下。

「怎麼回事?」小楚收起尋常嬉皮笑臉的模樣,雙手扶上她的肩,想讓她冷靜下來,卻只感覺她周身越發強烈的顫抖,他的眼漸漸露出如遊戲里九年一樣的殺氣,在她身上一掠,便看到她右手還未乾涸的血跡,「你的手?到底怎麼回事?!」

觸目驚心的血,讓他的心臟劇烈收縮起來,冷冽肅殺之氣滿溢。這一刻的小楚,已經不是夏展顏熟悉的那個皮厚猥瑣的鄰居,而是帝國勢力龐大的功勛世家大族楚家家主的第三子楚行歌。

夏展顏深吸了一口氣,才將這驚心動魄的兩分鐘給描述出來。

只可惜她跑到車邊之時,那群人已然帶著姐姐上了車,車窗之上都拉了黑簾,車后也沒有牌照,竟找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來。

「沒事,有我!」楚行歌的聲音帶著鎮魂的力量,他的手改扶為抱,雙臂將她摟進懷裡,用懷抱安撫她強烈的不安和恐懼。

夏展顏把頭靠著楚行歌的胸前,彷彿癱軟的身體有了支撐點。她努力地不去想姐姐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因為越想她會越恐懼,便會失了分寸,無法思考。唯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想方設法儘快救回姐姐。

因此,她只能強迫自己冷靜。夏展顏用力咬著唇,一抹血腥味在嘴裡綻開,刺疼的感覺讓她大腦一醒。

楚行歌看著她蒼白失色的臉強自鎮定的表情,與她唇上已然暈開的血,心底的憤怒忽然張牙舞爪地四下蔓延。

顧晚臉色複雜地站在一邊,心底有著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

這樣的楚行歌,她沒見過。

「我先報警。」夏展顏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掏出手機拔了報警電話。

楚行歌沒有阻止她,而是走到了夏展顏說的路邊,仔細地查看起來。

等到夏展顏講完電話,楚行歌才又走到她身邊。

他擎起她的手,小心地將她的手指張開,血肉翻裂的傷口猙獰可怖,夏展顏那一掌拍得重,而車子又開得急,因此她掌中的傷口劃得又深又長,楚行歌看著那傷口眉頭緊蹙,恨不得這傷口是傷在自己身上,又覺得這傷口他看著心都如此疼,她肯定更疼。

「最近夏姐姐有沒得罪過人?」他抓著她的手,不讓她再握起來,一面問道。

夏展顏心緒紛亂,也沒空管他親昵的舉動,努力地回想了一番,道:「沒有。姐姐為人你是知道的,一個普通的白領,即便是得罪了人,也犯不上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來報復。父母留下的舊債也都處理得一清二楚,我們努力賺錢一點點還回去,他們又怎會擄走姐姐。更何況姐姐才辭去舊工作,應該和舊同事沒有什麼利益關係了,新工作也才剛剛開始,不至於這麼快就有這麼大的怨仇。」

因為想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夏展顏忍不住又咬住唇。

「別急。」楚行歌看不下去她的自虐,食指指尖便輕輕撫上她的唇,將她的唇瓣從牙齒的肆虐中拯救出來,「看這些人的行事,不像是普通的黑社會。他們行動乾脆俐落,一切都布置妥當,不留痕迹,顯然早有預謀,並且應該跟蹤了幾天時間。普通人是請不到這種老手的,能請到這種老手,不是黑道有些力量的人物,就是富貴人家。夏姐姐是普通白領,不會同黑道打交道,財能通神,極有可能是有錢人花大價錢請人擄走了她。」

夏展顏感覺唇瓣傳來冰涼之意,他的指尖婆娑著她的唇,讓她不自在地別開了頭,卻也不再咬自己的唇。

「不為錢就為情。是不是她在外面惹下了什麼感情糾紛,引得仇人上門?」說這話的卻是顧晚。她的話理雖然沒錯,但話中卻有一絲淡淡的鄙夷,像夏展顏這般落魄的女孩,為了蠅頭小利,依傍富貴的事在她的世界屢見不鮮,什麼時候得罪了大佬,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那些豪門貴族,處置起人來心狠手辣並且不帶一絲痕迹。

許是聽出了顧晚口氣中的嘲諷,楚行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顧晚不禁一寒,接著便是無邊的委屈漫上心頭,看他的眼神頓時就多了幽怨,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夏展顏給打斷了。

顧晚口中的嘲諷,夏展顏自然也聽出來了,只是如今她並無心思計較,又兼之顧晚的話讓她想起了一事,不由地脫口而出:「周明瑜!你見過的,前段時間在家門口糾纏姐姐的男人,被你揍了一通給趕跑了。」

楚行歌便想起來,數月曾經自己曾經英雄救美過一回,被他趕跑的那個西裝筆挺卻滿臉淫邪的男人,就是周明瑜。

周明瑜是夏暖心舊公司的直屬上司,他的父親周剛是公司的老闆,黑道洗白的人物,在市裡算是小有名氣的人。周明瑜覬覦夏暖心已久,奈何到嘴的鴨子卻飛了,自己還被揍了一頓。他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二世祖,若說是他找的人,倒是有五六分的可能,一則他有錢,花點錢報仇在他眼中並不算什麼;二則他爹本就是黑道出身,要找起人更方便。

可無憑無據,只憑猜測,又怎能讓他承認這非法擄人的事。

楚行歌心中瞭然,趁著等警察的時間,拔了一通電話。

「喬叔,你幫我查個人。啟翔集團老闆周剛和他兒子周明瑜……對……我有個很重要的朋友被人擄走了,懷疑是周明瑜……越快越好……對了,叫阿勝把我的車開過來……嗯,麻煩你了,喬叔。」楚行歌在電話里將事情一一細述,沉穩清晰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的安下心來。

他講完電話轉過頭,正對上夏展顏晶亮的眼,那裡面思緒紛雜,似有千萬言語,卻出不了口。

夏展顏知他來歷不凡,與楚氏家族必有關係,卻並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身分,若能得他相助,自然比她一個人蒙頭亂撞要好太多,只是這樣一來,又欠下他大份人情,不過若能救回姐姐,再大的人情,她都願意欠。

她和他,不管遊戲里還是遊戲外,似乎都有著雲泥般的差距。

警車不多時便到了,本要帶夏展顏先去處理作品,奈何夏展顏執意不從,只能先做筆錄,錄口供,現場取證,又將他們幾人帶回警局,讓夏展顏做了拼圖,可惜夏展顏看得並不清楚,只記得那高壯男人手臂之上一個黑色鷹形紋身,相當扎眼,便畫了草圖給他們。

也不知楚行歌跟他們說了什麼,竟連局長都驚動了過來,本來還拖拖拉拉辦事的警員立刻變了態度,表示立即派人去查周明瑜。

一番折騰下來,也到了傍晚,卻仍舊毫無進展,負責這案子的警員便讓夏展顏回家等待。

到了警局門口,已經有個男人開了車等在門口。

夏展顏第一次見到楚行歌的車。玄黑色的越野車,國際知名大牌的LOGO,十分陌生的車型,帝都強人云集,但她在路上卻從未見人開過這一款。觀其外型頗為低調,看起來線條流暢、稜角分明,除了有種粗獷豪邁的氣質外,還有著剽悍矯健的姿態,彷彿貼了生人勿近的標籤。

真是車如其主。

夏展顏聽楚行歌稱那男人作「阿勝」。

阿勝下了車將車還給了楚行歌,楚行歌又在他耳邊細細交待了幾句,阿勝便不住挑眉,眼神不由地掃了掃夏展顏。

囑咐完后阿勝便徑自離去,楚行歌開了車門,示意夏展顏上車,顧晚卻先一步坐上了副駕駛座。

楚行歌眉一皺,卻見夏展顏滿腹心事的模樣,已自顧自打開了後車門,便不再多語。因為這車底盤很高,夏展顏手又傷著,上車有些不便,他便扶了她的腰,使力將她送上了後座。

他掌心的溫度,隔著初秋薄薄的衣物傳到夏展顏身上,夏展顏不由一僵,只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有股火燒般的灼熱。那是雙有力而厚實的手,就像遊戲里的九年,總在最恰當的時候給她默默的支撐力量。

「謝謝。」她呢喃著,換來他微微一笑。

車子緩緩開動,夏展顏坐在後面,覺得與世隔絕起來,然而心頭對夏暖心的挂念擔憂卻如烈火焚燒一般,雖然累極,卻仍舊將眼睛瞪得老大,強迫自己撐下去。

他們前行的方向,卻不是家,而是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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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醫仙(原第一暴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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