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注

「青衣……是你么？」

見無人回答，浮生若夢又再開口問道，臉上溫和的笑容忽然浮出一絲真心實意的溫暖來。

那抹溫暖，刺痛了夏展顏。

「青衣是誰？」夏暖心在夏展顏耳邊問道。

夏展顏忽然間回過了神。

不對！

他不是認出了她，而是把夏暖心當成青衣若素了！

姐妹兩的樣貌有七分像，又因為從小一起長大，骨子裡的驕傲如出一轍，夏暖心進天羅也並未調整過外貌，是以看起來，要比夏展顏大調美醜度后的格格來得更像青衣若素。

僅管有著些許差別，但看起來夏暖心的角色真的很像經過微調整后的青衣若素。

她攥緊了拳頭，心情複雜地望著浮生若夢。

浮生若夢的眼睛，卻真是落在夏暖心的身上，那抹溫暖褪去了偽裝，彷彿在追憶某些逝去的歲月，希望從夏暖心身上，找到些許痕迹。

夏展顏嘆口氣，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地搖了搖頭。

「青衣是誰？」夏暖心沒有得到答案，便望回浮生若夢問道。

浮生若夢臉上閃過不知是失望還是遺憾的神色，轉眼間便恢復如實。

夏展顏輕輕鬆口氣，分不清心裡到底是失落還是輕鬆，微微側頭，卻看見九年晶亮的眼睛帶著洞察一切的力量，正靜靜看著她。

「好久不見了，楚行歌。」浮生若夢忽又開口，聲音淺淡，笑容明暖，彷彿遇到一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之前的一切就似沒有發生過。

他稱呼九年為，楚行歌。

這兩人在現實中是認識的？

夏展顏在心頭劃過無數的疑問，她只知道九年叫小楚，卻一直不清楚他的全名，楚行歌這三個字，好像有點耳熟，但她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

「是嗎？我怎麼覺得沒多久。」九年斜倚著圓柱，臉上有著夏展顏從沒見過的嘲弄。

浮生若夢笑笑，並不以為意，道：「怎麼？嫌時間太短？那不如我們再來賭一局。」

他頓了頓，眼光從夏展顏身上掃過，又繼續道：「賭注么，就你身邊的這個小姑娘吧。」

見他們扯到自己身上，夏展顏不由蹙緊了眉，正要開口，卻聽到九年冷漠蕭瑟卻不容置喙的聲音。

「這個賭注太大了，你給不出和這個賭注同樣重要的東西。」九年笑道，「天下之大，唯她不換。所以，我不賭。」

他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皆有千斤之力。

此語一出，夏展顏忽然間像石化了一般，定定望著九年，好像從他嘴裡冒出的不是話，而是火一樣讓人驚奇，心臟彷彿瞬間化作在田野上撒歡的兔子，捉都不捉不住。

就連夏暖心聽著彷彿告白一樣的話，也是驚詫不已。

傾天下為注，也換不去一個她。

這樣的告白，任何一個女人聽了都要為之心動吧，更何況，說這話的人，又頗有幾分天下之主的味道，雖然，這不過是個遊戲。

「哦？！」浮生若夢似乎也有些詫異，將語氣拖長，帶著一絲玩味來回地掃視著夏展顏。

才不過幾個月時間，她就已經成長成讓人不容小窺的存在了，這份天份，他倒是始料未及。

「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浮生笑著打招呼，彷彿還是當初一起在九幽互為戰友的時光，「你那個朋友呢？她怎麼不在？」

雖是笑著說，但他口氣里卻帶了絲高高在上的味道，不叫她名字，卻喊她作「小姑娘」，真把她當成晚輩了不成。

只是，他竟還記得三十六季。

想起三十六季，夏展顏忽然間警醒過來，想起九年那些曖昧不明的話語，又想著三十六季同她的姐妹情誼，便忍不住心頭疼，對九年有了些恨意，在心底暗自告戒自己，無論如何，自己決不能做背叛姐妹的事。

那麼難得才尋找的朋友，她絕不願意因為一個男人就失去了。

她心不在焉，便沒有理會浮生若夢。

浮生只當她還記著當初搶劍之事，不願搭理他，便也沒放在心上，仍舊把目光轉回九年身上。

「她有點像阿晚。」浮生若夢道。

這是夏展顏第二次聽到阿晚這個名字，他們竟真是舊識。

「一點都不像。」九年沒有落入他的圈套，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眼中磊落，並沒有藏著舊人。

不知為何，夏展顏有些開心。

浮生也只是笑笑，轉身走回去，邊走邊道：「楚行歌，這一戰是為你準備的。這天下若是以你為尊，我便與這天下為敵。」

千般算計，萬般籌謀，也只是為了將他從雲端拉下。

既便是這天羅，也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從小到大，他們都是敵人。

這已經是他無法更改的認知。

一想到即將開始的暴風雨，他便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總是風平浪靜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絲瘋狂的神色。

執拗，任性，無所畏懼。

還帶著毀滅性的光芒，叫看著他的半點羞色從心頭漫起一陣恐懼，只是他背著九年三人，那抹神色自然沒有落到他們眼腫。

「你不知道吧，阿晚回來了！」九年似乎對他的那番話並未在意，微笑著道，「她專程回來找你的，你可得躲好一點，別讓她找著了。」

浮生若夢腳步一滯，腦中閃過的卻是熟悉的容顏。

「你的未婚妻，與我何干。」他說著，頭也不回地回到了他的隊友身邊。

夏展顏卻忽然變色。

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這個認知讓她忍不住五內俱焚，想起那天見到的美麗少女，不曾想她竟然就是他的未婚妻。她深深呼吸著，消化著這個消息。

「你們嘮完磕了嗎？我們可以開打了嗎？」一句戲謔的話忽然傳來，卻是那萬花和尚忍不住開口了。

他似笑非笑著望著他們，一邊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夏展顏三人身邊，朝夏展顏合什一揖，道：「多謝女菩薩搭救。」

他說得誠懇端正，卻止不住眉宇間那抹笑意，讓人止不住心裡發樂，好感頓生。

夏暖心被這話逗得「噗哧」一笑，不由得開口說道：「你這小和尚，把遊戲當真了啊。」

幾個人當中，就屬她最沒壓力，玩著也最開心，看什麼都新奇。

萬花嘻嘻笑著，並不作答。

夏展顏卻沒有多少笑意，只回了句「不客氣」，便把注意力又放到浮生若夢三人身上，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現實中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只關注著眼前的情況。

對方三人，己方四人。

但浮生若夢的境界比他們都高，這實力就高出了數倍；NPC詭異難測，若是個像重殤一樣的存在，這戰直接別打了；半點羞色倒是不足為懼，以精神為武的玩家，很難超過夏展顏。

而己方除了姐姐夏暖心實力弱些，其他人都是強悍這輩，這一戰勝負難說。

「這裡還有一個人。」九年忽然壓低了聲音。

夏展顏聽得他的聲音，心頭又是一陣煩亂，沒有好氣地問道：「誰？」

「剛剛通知我們救你姐姐的人。」九年瞧見她煩亂的模樣，也大約猜到她心中的想法，奈何此刻並不是解釋的時候，只能往肚裡咽著苦水，暗自懊惱自繭作縛的悲劇。

夏展顏便想了起來，剛剛確實有個並不屬於這裡任何一個人的聲音，在他們耳邊提醒著他們。

她望了一眼四周，卻是半個人影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