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郁氏認出了被踢進來的人,向前一步,對那人說道:
「混賬!你們是什麼東西,快放開他。」
那帶頭的錦衣男子瞥了一眼郁氏,說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袁平是也!你們之中誰是這王皓的老婆,站出來,老子與她有話說。」
孔真挺著肚子上前,說道:
「袁公子,請放開我相公,有話好好說。」
袁平看了一眼孔真,然後將目光落在了蔣夢瑤和蔣璐瑤身上,這才轉過了身向她們走過來,孔真擋在蔣夢瑤和蔣璐瑤跟前,對袁平說道:
「袁公子,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那就說吧。」
袁平的眼睛還在蔣夢瑤她們身上打轉,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正事,對孔真指著地上的王皓說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相公借了我的銀子,逾期不還,你……要不要替他還一還呀?」
說著,袁平的胖臉就湊近了孔真,嚇得孔真往後退了一步,略微有些害怕的說道:「他欠你多少,先前不是拿給你了嗎?」
袁平大大的哼了一聲,說道:「拿給我?就這個?」
從懷裡扯出一張銀票,正是蔣夢瑤剛才給那小廝的,袁平獰笑一聲,說道:
「他欠我五千兩,你給我五百兩就想了事?」
王皓在地上小聲的喊道:「我,我何時欠你五千兩,明明就是三百兩,這五百兩給你已是多了,袁平,我爹從前是尚書令,怎麼說都與你們袁家有些交情,你這般逼迫,就不怕我告上朝廷嗎?」
蔣夢瑤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個人是傳說中橫行京城的袁家人,看他這打扮氣派,跟皇后定是直系親屬之流,只不知是誰了。
袁平一個抬手,王皓就給他身邊的壯漢打了一拳,鼻孔立刻出血了,孔真嚇得幾乎癱在地上,只聽袁平說道:
「你也知道那是你爹,不是你!更何況你爹那個老東西早死八百年了,你現在還來跟我攀交情?我就是要告訴你,我袁家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欠的,今兒你來借一百,明兒他來借兩百,真當我們袁家是開善堂的了?沒有點利錢,誰借你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王皓捂著不住流血的鼻子,口齒不清的說道:
「我,我好歹是個舉人,你,你敢這麼打我。」
袁平冷哼:「打你怎麼了?別跟我說什麼告上朝廷,老子可不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不還,老子就勉強用你老婆抵債,合情合理!」袁平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垂眼看了看孔真的肚子,啐了一口說道:
「呸,老子還虧了呢!五千兩夠買多少黃花閨女了,還是個帶鑼的,呸!」
郁氏和蔣夢瑤她們將孔真護在身後,郁氏大聲說道:
「你,你也太放肆了!縱然尚書令不在了,可是我們孔家卻還在呢,這是我們孔家的姑娘,你敢如何?」
袁平想動手推郁氏,被蔣夢瑤拂開了,袁平又將目光落在蔣夢瑤身上看了又看,終究是還存著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沒跟蔣夢瑤對上,然後才跟郁氏說道:
「少拿孔家的名頭嚇我!孔善是兵部尚書,他總不會教他的女兒女婿欠錢賴賬吧。再唧唧歪歪,老子連你一起抓走!」
正要動手,樓下上來了兩隊官兵,一隊是龍虎禁衛軍,一隊是銀甲兵,兩隊人同時到達,隔開了袁平和蔣夢瑤她們。
袁平看著這上來的人,一下子這茶樓的雅間就被這些人給填滿了,袁平也不由得有些心虛了,只見兩隊人帶頭之人皆對蔣夢瑤行禮問候:
「大姑娘(王妃)您沒事吧。」
蔣夢瑤微笑搖頭,說道:「我沒事,你們怎麼都來了?」
龍虎禁衛軍隊長說道:「首領得知小姐遇險,當即叫屬下等前來保護。」
另一邊的銀甲衛也說道:「王爺亦如是。」
至此袁平才知道了,原來這個美貌驚人的姑娘竟然就是蔣家的嫡長女,現今的祁王妃。蔣源是龍虎禁衛軍的統領,而銀甲衛則是祁王回京后帶回的人,這兩隊人同時出現保護她,那這個女人的身份定是錯不了的。
心裡不由一陣失落,面上卻是沒表現的太慫,只是不敢像剛才那麼囂張就是了。
「王妃,是否有人尋釁,王爺說了,若有人膽敢冒犯王妃,殺無赦,罪責他擔!」
銀甲衛頭如是對蔣夢瑤說道。
袁平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聽蔣夢瑤說道:「沒什麼事,這位袁公子不過是來說了兩句話。」
蔣夢瑤邊說話,邊走到了袁平面前,目不斜視的盯著他,笑靨如花的問道:「袁公子,我說的對不對?」
袁平看著近在眼前的美貌,心裡就像是有無數個貓爪在抓一般,忙點頭,說道:「是,是,王妃說的是。在下魯莽,不知王妃在場,有所冒犯,還望王妃恕罪。」
蔣夢瑤笑得很是無害,說道:
「袁公子是袁家的人,說到底咱們也算是沾親帶故的,都是一家人,何來冒犯不冒犯一說。今日可否請袁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這位王相公,他是我好友之夫,縱然有對不起袁公子的地方,我替他向你賠罪便是了。」
原以為今日是徹底得罪了這位,袁平沒想到,這位竟然還能和顏悅色的與自己說話,溫香軟語,聽得他耳朵似乎都是酥麻酥麻的,當即嘿嘿一笑,用截然不同的態度對蔣夢瑤說道:
「王妃才是客氣了。既然他是王妃好友之夫,那……我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就既往不咎了吧。」
蔣夢瑤笑得更加香甜,說道:「袁公子真是好人。」
袁平只覺得眼前冒出了星光,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讓他產生這般飄飄欲仙的感覺,並且只是與他說了幾句話而已,就這般令他舒爽,若是能一親芳澤,或者做些其他……
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
不過,袁平再笨也知道,今天這種場合,不適合他發情,只見他盯著蔣夢瑤不懷好意的拱了拱手,然後便放開了王皓,帶著自己的打手離開了這裡。
小廝將王皓扶了起來,王皓這會兒倒又像個人了,擦乾淨了鼻頭的鮮血,然後才人模人樣的走到了蔣夢瑤面前,行禮謝道:
「今日給王妃看笑話了。那袁平今日欺我,待我來日金榜題名,我便要他俯首求饒,以報今日之恥。」
蔣夢瑤勾唇一笑,沒有說話,而是回頭對三個女人說道:
「累了一天了,咱們回去吧。璐瑤你先跟郁姐姐回去,真姐與我同坐一車,我有話與你說說。」
孔真看著她愣著不動,倒是王皓眼睛里透出精光,他想著蔣夢瑤是孔真的朋友,今日既然仗義救了他,那現在要和孔真坐一車,勢必是想給孔真一些補助救濟了,當即替孔真答道:
「王妃看得起你,你還愣著幹什麼。快些隨她去吧。」
孔真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一眼王皓,一雙手緊緊的捏著,跟著蔣夢瑤身後走了出去。
車駕已經準備好了,蔣夢瑤和孔真坐上了前面那輛,蔣璐瑤和郁氏坐在後面那輛,由兩隊人護送著往孔家走去。
車駕之上,蔣夢瑤看著低頭一言不發的孔真,見她兩隻手交握在一起,幾乎都要擰成一股麻花兒了,可見此時心情的煩躁,不禁開聲說道:
「若是不解決根本,今後這種事怕不會少的。」
孔真一聽蔣夢瑤開口,豆大的眼淚就流了下來,蔣夢瑤嘆了口氣,從袖中抽出了帕子遞給她,說道: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且問你,你可是捨不得王皓這個男人?」
孔真搖頭:「不是捨不得,我恨不得他能死在街上,永遠都不要回去了。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他染上了五石散這種東西,一日不吃就渾渾噩噩,有時在家中還會對我動手,尚書令雖死,可是我嫁入時,家底還算是豐厚的,可是如今,王家的錢全都被他拿去買那個了,家裡一個余錢都沒有,他就到處去借,所有的親朋都怕她,再不敢跟我們來往,可是他卻仍不自知,還成天做著春秋大夢,害人害己,今次終於害到了我的頭上,若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今天我會落得如何下場,我不怪旁人,就怪他不是東西,拿我當賭注,他對我這般心狠,我又何必對他心存不舍呢。」
蔣夢瑤握住了孔真的手,鄭重的說道:
「我跟你說,你不能再軟弱了。他們已經這般欺你,如今可以將你做銀錢抵債,他日必會禍及你和孩子的性命,若是再軟弱,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將萬劫不復,孩子何其錯,你若不為了他狠一把,將來你們娘兒倆活著又是圖什麼?」
「可是,我又能如何?他如今惹了袁家,將來又不知他將如何討債了。」孔真的聲音已經不再顫抖,而是真的在和蔣夢瑤討論這件事情了。
蔣夢瑤說道:「袁平那裡你不用管,我自會料理他,你只需把你王家管好,誰欺了你,你便還回去,狗就是這樣,你若是怕它,見著它就跑,他定會對你窮追不捨,直到咬住你為止,可你若是能舉棒相迎,它必逃之。你也是世家長大的,這其中的道理未必要我一步步的教你。全都是為自己,為孩子,心軟是大敵。」
「……」孔真看著蔣夢瑤的目光漸漸的變了,閃爍中似乎透著股冉冉升起的堅毅。
阿夢說得對,若是她再這樣任人欺負,將來別說是王家人,就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都會爬到她頭上撒野,她在家中沒有地位,那麼連帶著她的孩子也不會有地位,她不要讓她的孩子一出生就遭受那種不公平。不要,絕對不要!
蔣夢瑤深吸一口氣,對孔真最後說道:
「我再與你說一件事。你別以為那五石散只是尋常藥物,那種東西是毒,只要沾上了,這輩子就擺脫不了,有的時候棄車保帥才是正理。」
孔真臉上掛著淚珠,震驚的看著蔣夢瑤,蔣夢瑤便不再說話,孔真一路都看著自己手上的帕子,停止了哭泣,到走下馬車,臉上便再無淚痕,眸光清澈,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做出了某種了不得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