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以丁飛身手,別說區區一個花盆了,就是一百個花盆迎面砸來,都碰不到他一根毫毛,可凡事都有個例外,比如說這會兒。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向心上人表個白,結果換來了一個花盆,丁飛一顆少男心當場嘩啦啦碎了一地。
丁飛成了泥塑木雕,不過身體本能尚在,眼見著花盆就要砸到頭上,丁飛身體動了動。
忽然動作一頓,他眼疾手快地接住迎面而來的花瓶,可似乎晚了一步。砰一聲,花盆碎裂,丁飛整個人也應聲倒下。
滿心以為他肯定能躲開的宋嘉淇嚇呆了,他怎麼可能躲不開,他不是靈活地跟個猴子似的。
愣了一瞬,宋嘉淇沖了過去,只見丁飛頂著一頭血躺在地上,頓時駭得六神無主,眼淚當場就流了下來:「你怎麼樣了?你別死啊,御醫,快去傳御醫。」
「我頭好暈,你整個人都在轉。」丁飛氣若遊絲,伸著手在空中胡亂抓了兩下,才抓住了宋嘉淇的手。
原本站在遠處看好戲的宋嘉禾一見這狀況,嚇得花容失色,立刻就要趕過去。
魏闕伸手將人拉回懷裡,安撫:「沒事,阿飛在逗你妹妹玩。」
宋嘉禾怔了怔,不敢置信的看一眼遠處,轉過頭看著魏闕,拔高聲音:「鬧著玩?!」
敏感察覺覺到她不悅的魏闕賠笑:「阿飛就是個小孩脾氣,不懂分寸,不過沒壞心思。你犯不著為他生氣,生氣會長皺紋的。」
「別給我在這兒扯話題,」宋嘉禾沒好氣的推他一把,確認:「真是裝的?」
魏闕確定地點了點頭,要是一個花盆就能把這小子給砸暈過去,他早死了千百回了。只怕這小子故意動了手腳,使苦肉計。倒不知道這混蛋還有這麼滑頭的一刻,魏闕徒然生出一股孩子長大的惆悵。
不過這些,他是萬不敢說出來的,沒見宋嘉禾臉都綠了。
宋嘉禾磨了磨牙:「騙人一時爽,事後悔斷腸。」裝吧,裝吧,等宋嘉淇反應過來且有他受的。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
那邊宋嘉淇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哭成了淚人,握著丁飛的手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御醫馬上就要來了。」
「你幹嘛哭,你不是最討厭我的,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的嘛?」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誰討厭你了。」
「那你幹嘛見了我就兇巴巴的,明明你對別人都像模像樣。」丁飛酸溜溜道。
「難道不是你老惹我,你不惹我,我怎麼會凶你。」
「可不都是因為你不理我嘛,你要是搭理我,我怎麼會惹你。」丁飛悲憤。
「你不死了?」宋嘉淇突然冷酷的抽回手。
丁飛一僵,立馬又變得出氣多近氣少,斷斷續續道:「我…頭…好…暈……」。
宋嘉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都要死了,怎麼還不吐血。」
丁飛琢磨著怎麼逼出一口血來,就見宋嘉淇猛地站起來,抬起一腳踹在他大腿上:「我踢死你個王八蛋,大騙子。」
見她踢完就跑,丁飛哪顧得上裝死揉腿,彈簧似的從地上跳起來,拔腿追。
幾個跳躍間就已經攔在了宋嘉淇前頭:「你別生氣,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說句話,不這樣,你哪能心平氣和和我說話。」
「呸!」宋嘉淇狠狠啐他一口:「誰要和你說話了,誰樂意和你說話了,我以後都不想和你說話。」左突右繞,就是過不去,宋嘉淇怒不可遏,開始踢人:「好狗不擋道,你給我閃開!」
丁飛不管,他就記得宋嘉淇為他哭,說不討厭他這一回事了,心裡快活的要命:「你說你不討厭我的。」
「從現在開始,我最討厭你,我最最最最討厭你。」宋嘉淇大聲道。
「你口是心非,不誠實。」丁飛不高興,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他忽然一把抱住宋嘉淇:「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宋嘉淇,你,你喜歡我嗎?」
丁飛嗓子眼發乾,一顆心跳的飛快,快的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一雙眼睛錯也不錯的看著宋嘉淇,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
宋嘉淇的回應是提膝用力一頂,滿懷情意的丁飛不妨她會來這一招,頓時弓成了蝦米,不敢置信地看著宋嘉淇。
宋嘉淇冷笑一聲,揚長而去,活該,敢占老娘便宜。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宋嘉禾目瞪口呆,忍不住為妹妹的霸氣鼓掌,簡直不能再帥。
魏闕同情的看一眼遠處的師弟,無奈的搖了搖頭。
也是從這一天起,宋嘉淇見了丁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丁飛卻是毫不在意宋嘉淇的冷臉,說破之後,他似乎已經忘了還有臉皮這麼一回事了,狗皮膏藥似的粘著宋嘉淇。堅定奉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原則。
宋嘉禾捧了瓜子兒,在邊上看熱鬧。閑著沒事就逗宋嘉淇,既然那麼討厭他,那她讓魏闕把丁飛調出京城。
宋嘉淇咬著下唇不說話,宋嘉禾心裡樂得不行,這小兩口還真能鬧騰。
事實證明,丁飛還能更鬧騰一點。在宋嘉淇面前做小伏低,他也沒忘了給未來老丈人當牛做馬。
老丈人看女婿,那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他越殷勤,七老爺越看他像大尾巴狼。
宜安縣主這邊卻是截然不同,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丁飛父母雙亡在宜安縣主看來不是短處,而是優勢,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說話直來直去,還受不得委屈,只怕跟長輩處大好。若是嫁給丁飛,完全沒有公婆妯娌姑嫂的問題。
魏闕對丁飛這個師弟向來照顧有加,也算是有背景的。
能力上,三年前南征討伐吳夏,丁飛嶄露頭角,立下功勞。
越盤算,宜安縣主越是滿意,七老爺哼哼唧唧要鬧脾氣,被宜安縣主幾句話嗆了回去,什麼時候輪到他當家作主了。
行了,父母那一關就這麼過了,眼前只剩下一個難關也是最大的難關需要攻克。
宋嘉禾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專門派了個宮女盯著那邊的風吹草動。
丁飛與宋嘉淇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一出接著一出的好戲連環登場。
宋嘉淇赴宴時隨口誇了一句慶雲班的花旦唱得好。丁飛居然學著人家的裝扮,在七老爺正月宴客那天粉墨登場。他那破鑼嗓子,別人唱戲是要錢,他唱戲是要命。
據說,台下的人都傻了!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宋嘉禾聽得嘖嘖稱奇,怎麼也沒想到沒心沒肺的丁飛這麼豁得出去,扭頭就對魏闕幽幽道:「我覺得我當年虧大了。」她居然沒趁機折騰人,失策啊失策。
魏闕失笑,用新冒出來的鬍子扎她臉:「你想怎麼折騰我?」
宋嘉禾一邊躲一邊笑:「自然是冷酷無情的拒絕你,讓你傷心讓你哭。」
魏闕佯怒,輕輕在她臉頰上咬了一口,壓著嗓音道:「我倒是更想讓你哭。」
都是夫妻了,哪裡還不明白,宋嘉禾酡紅了臉打他。
「陛下,丁參將求見。」
宋嘉禾推開魏闕:「還不快去,說不得就是來找你幫忙出主意的。」
魏闕這才放過她,理了理她的鬢角:「我馬上回來。」
「嗯,去吧!」
這一回宋嘉禾猜錯了,丁飛不是來搬救兵,是來請聖旨的。
「嘉淇答應嫁給我了。」尾音都快飛上天,一張臉上全是毫不掩飾的狂喜,丁飛沒大沒小地對魏闕道:「快點,快點,把賜婚聖旨給我,免得夜長夢多。」
魏闕往後靠了靠:「你不是來騙聖旨的?」這才多久,半年而已。
丁飛不樂意了:「你是我師兄嗎?」
魏闕淡淡道:「就因為朕是你師兄,才有此一問。待會兒朕讓皇后召宋家八姑娘進宮問一問,再賜婚也不遲。」
丁飛悲憤了,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嚴重的侮辱,正打算義憤填膺一把。
「還要不要聖旨了?」魏闕涼涼一句。
丁飛就像一隻泄了氣的青蛙:「要!」所以他忍,他不在乎賜婚,可宋家在乎這份體面。
宋嘉淇很快就進了宮。
宋嘉禾要領著她去逛花園,宋嘉淇驚恐地看著她圓滾滾的大肚子:「六姐,咱們還是算了吧。」她姐快足月了,隨時隨地都能生。
宋嘉禾不以為然的搖搖手:「御醫說了,越是這時候越要走動走動,到時候生產更順利。」
宋嘉淇只得小心翼翼的扶著她慢慢走。
「你和丁飛進展如何了?」一句話就問的宋嘉淇羞紅了臉,她雖然大大咧咧,可到底是姑娘家,被說起這種事哪能不害羞。
宋嘉禾笑了笑,拍著她的手道:「之前他進宮了,再次懇請陛下為你們賜婚。」
宋嘉淇腳步一頓,臉更紅了。
徒然間,宋嘉禾生出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今年你十八,歲數也到了,你若是還滿意他,咱們就把這婚事定下來,也了了七叔七嬸一樁心事。」
宋嘉淇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低著頭不敢正眼看宋嘉禾。
宋嘉禾好笑的搖了搖頭,使了一個眼色,就有人悄悄的前往上書房報信。
「丁飛這人難得的赤子心腸,是個良人,好好跟他過日子。」宋嘉禾溫柔地看著宋嘉淇。
宋嘉淇眼眶微微發酸,她虛虛的抱著宋嘉禾:「六姐,你放心,我會很好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