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呵！長輩說話，你一個小姑娘插什麼嘴？」趙瑩兒不該在眼下這個場合開口的。她一開口，立刻就成為了眾矢之的。而她根本不是錢敏敏的對手，才剛出場就註定了要鎩羽而歸。

一看是錢敏敏出聲，趙瑩兒本能就有些怕。

比起孫春兒這位大堂嫂，錢敏敏根本就是個蠻不講理的潑婦。趙瑩兒打小就領略錢敏敏的厲害，早就心有餘悸了。

是以此刻面對錢敏敏的諷刺，趙瑩兒氣紅了臉，卻沒敢當面堵回去。

當然，趙瑩兒不敢回擊，陳翠卻是敢的。她的女兒，她都捨不得說一句，錢敏敏不過是堂嫂，外人一個，憑什麼站在這裡對她女兒指手畫腳？

「瑩兒是姑娘家，不能插嘴。你也是小輩，沖誰瞎嚷嚷呢？」陳翠之所以敢這樣對待錢敏敏，不過是仗著她身為長輩，錢敏敏嫁過來趙家幾年從不敢跟她對上。也是以，就造就了陳翠過於盲目的自信心。

不敢？錢敏敏可不是不敢跟她對上，只是懶得跟陳翠起爭執罷了。

畢竟以往她們也沒什麼利害衝突，兩家又是親戚，表面上的和平還是要維護的。錢敏敏不過是順應許梅這個婆婆的作為，沒有強出頭的跟趙四叔一家撕破臉而已。

至於說跟陳翠杠上這件事本身，在錢敏敏而言還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難不成陳翠覺得，她會怕了陳翠？開什麼玩笑！陳翠肯定沒去打聽過她錢敏敏在娘家是何其人物！

想當初還沒嫁人的時候，錢敏敏在家裡那就是「我說一，別人不準說二」的主。哪怕是錢家的長輩，也沒誰敢貿貿然跟錢敏敏起衝突的。

沒辦法，錢敏敏說話快，又直接。誰的臉面也不給，只要惹她不高興，她能一張嘴堵得你面上無光，老臉無顏。

又不是找虐，誰樂得被錢敏敏噎的啞口無言、面色鐵青的？時間久了，錢家長輩也都儘可能避著跟錢敏敏打嘴仗了。

錢敏敏在嫁來趙家之後，多少還是有些改變和收斂的。倒不是怕了誰，而是在她而言，她總歸是嫁人了，婆家不比娘家，趙家人沒義務無條件包容她，她也沒必要處處為自己樹敵。

所以嫁來趙家的錢敏敏，是不如當年在錢家的雄風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錢敏敏就沒有戰鬥力了。

反之，蟄伏的猛獸才更具威脅，也更加的危險。真等錢敏敏被挑釁成功，如上輩子那般直接衝過去狠狠甩吳峰一巴掌，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小事罷了。

而現下面對陳翠的責難，錢敏敏只是笑了笑，拉長了尾音回道：「我這不是沖瑩兒嚷嚷么！我是瑩兒的堂嫂，她不敬長輩，我還不能說教？也怪四嬸，都沒有將瑩兒教好，這以後可怎麼為瑩兒說婚事？只怕婆家會嫌棄和埋怨的。」

錢敏敏話是笑著說的，可聽在陳翠耳里，偏偏就有些陰陽怪氣的意味，直把陳翠氣得不輕。

趙瑩兒就更不需要說了，根本就將錢敏敏視為了最可惡的大仇人，想也沒想就回道：「我已經說好親事了，婆家比戚家不知道好多少倍。我嫁人的事情，就不需要二堂嫂多管閑事了。」

趙瑩兒此話一出，當即就被陳翠拉住了胳膊。

陳翠是想要攔住趙瑩兒的，無奈趙瑩兒的嘴夠快，由不得她阻攔，就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

這一下，場面就徹底尷尬了。

戚家好不好，姑且不論。戚家原本的婚事是定在趙瑩兒身上的，現下換了趙小金，本來就很有那麼點讓人說三道四的把柄。可就在這個緊要關頭，趙瑩兒的婚事也定下來了？

趙瑩兒倒是不怕丟人，只管嚷了出來。不過其他人的臉色，就明顯變了。

「哦，原來瑩兒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啊！怎麼？是周台村那個吳家？叫什麼來著？吳峰是吧？哎呀，恭喜恭喜，祝瑩兒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錢敏敏的語氣別提多假了。

即便是恭賀的話說出口，也沒有半點的誠意，反而透露出了十足的諷刺，瞬間就讓場面更加劍拔弩張，火星四濺。

趙小金是無所謂趙瑩兒嫁不嫁給吳峰的。上輩子趙瑩兒就跟吳峰不清不楚的，而今不過是從暗地裡轉到了明面上，絲毫不讓人詫異和意外。

更何況吳峰和趙瑩兒一個渣一個賤，倒也般配，堪稱啥鍋配啥蓋，很合適的。

想到這裡，趙小金極為真誠的對著趙瑩兒道了一聲「恭喜」。

趙小金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登時就成為了趙瑩兒攻擊的靶子。

本來么，趙瑩兒會跟過來，就是沖著戚家送來的聘禮。在她固執的認定里，她不願意嫁給戚錚，那是她的事情。戚家理該屬於她的聘禮，卻是誰也沒資格搶走。而今送到趙小金家裡的這些聘禮，只是不小心送錯了地方。這些本來就該是她的，現下也還是理當由她搬走。

趙瑩兒想的好，也請來了大靠山。想著有爺爺奶奶在，趙小金一家是不敢、也沒臉強行扣下她的聘禮。

然而才一進來，趙瑩兒就發現，趙小金一家人都貪圖上了她的聘禮。為了不把聘禮還給她，趙小金一家連爺爺奶奶都不放在眼裡了，還張嘴就趕他們走。簡直有夠不要臉！

偏生就在這個時候，趙小金耀武揚威的站了出來，居然還跟她說了「恭喜」，趙瑩兒當即就氣炸了。

不要以為她看不出趙小金的險惡居心！不就是仗著收了戚家頗為豐厚的聘禮，所以昂首挺胸想要裝單純、裝無辜么？痴心妄想！她才不會白白便宜了趙小金。她是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將她的聘禮要回去的！

心下是這樣想著，趙瑩兒面上也毫無遮掩的表現了出來：「誰要你的恭喜？噁心巴巴的搶了我的聘禮還站在這裡跟我說恭喜？趙小金你到底要不要臉？」

趙小金絕對是毫無預兆的被噴了一臉。她完全沒有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就直接被趙瑩兒點名道姓的指責上了。一時間，委實冤枉。

比起趙小金，戚錚心下的波動難免更大。趙瑩兒說小金搶了她的聘禮？是那個吳家的聘禮？之前許梅的話里也提到了陳翠第一次來給小金說過親事，也是吳家……

此時此刻，戚錚儼然將他自己給漏算了。畢竟戚家和趙家的婚事，現在已經跟趙瑩兒毫無關聯，他自然而然就沒料到趙瑩兒會是如此的厚顏無恥。

不等戚錚這邊想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直腸子的錢敏敏就上前一步，護上了趙小金：「來來來，瑩兒，咱們好好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咱家小金搶了你的聘禮？吳家給你送聘禮了？一不小心認錯門，送到咱家來了？」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咱家的誰代替你收下了吳家的聘禮，又昧著良心獨吞了、沒有還給你？只要你指出來，二堂嫂保管立馬幫你把聘禮給要回來！怎麼可以這樣呢？那可是瑩兒你的聘禮，是吳家點名道姓送給瑩兒你的……」錢敏敏一臉假笑的要為趙瑩兒出頭和做主。不過，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被趙瑩兒給打斷了。

「什麼吳家？我說的是戚家的聘禮！今個戚家送到你們家的聘禮，全都應該是我的。趙小金憑什麼搶我的聘禮？你們還給我！」懶得聽錢敏敏的胡說八道，趙瑩兒一蹦三尺高，毫不客氣的說道。

戚家？本是旁觀路人的戚家三兄弟，瞬間變成了當事人。

趙小金一臉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趾高氣揚的趙瑩兒，又扭頭看向戚錚：「你把聘禮送錯門了？」

「絕對沒有。」饒是戚錚再冷靜，也被趙瑩兒的話給打了個措手不及。搖搖頭，加重了語氣跟趙小金強調道。

與此同時，戚錚心下還沒來得及泛起的那點醋味又剎那間散去，隨即湧上來的是滿滿的歡喜。

所以說，根本沒有吳家什麼事。小金只收了他的聘禮，也就是說……小金從始至終要嫁的那個人，只有他？

「什麼沒有？戚錚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當初跟你們家定下婚事的人是我，不是趙小金。戚家的聘禮當然應該是我的，憑什麼送到趙小金家裡來？」在要回聘禮這件事上，趙瑩兒格外的理直氣壯。全然無視了一旁陳翠和趙國富的心虛臉色，也選擇性遺忘了是她自己率先不答應嫁去戚家的事實。

「呵！」錢敏敏直接就被氣笑了，「見過厚臉皮的，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所以趙瑩兒你是讓爺爺奶奶和你爸媽帶著你來上門討要聘禮的？我的天啊，這還真是要笑死人了！傳出去都能讓咱們整個柳葉村所有父老鄉親足足笑話上十年都不夠你信不信？我說你的臉到底是有多大，又哪裡來的找上門來無理取鬧的底氣？」

錢敏敏沒有點名道姓去指著趙爺爺二老和趙國富兩口子的鼻子罵，只是一門心思逮著趙瑩兒諷刺和奚落，就差沒在最後加上兩句：「這都是誰教你的？你爺爺奶奶，還是你爸你媽？」

如若錢敏敏真把後面這兩句話說出口，只怕趙爺爺二老能當場氣的昏死過去。至於趙國富和陳翠，反正都是沒臉沒皮的小人，錢敏敏懶得在今天跟這兩人杠上。

戚家三兄弟頭回上門，又是來他們家給小金下聘的日子，錢敏敏更多的還是顧慮著不能壞了趙小金和戚錚的喜事，這才只盯死了趙瑩兒。

「笑什麼笑？你們一家人才可笑！居然還有臉搶我的聘禮，都不嫌丟人的！」趙瑩兒才不覺得丟臉。在她看來，真正厚顏無恥的是趙小金一家人。眼下她不能退縮，否則就白白便宜趙小金搶去她的聘禮了。

跟趙瑩兒一個小丫頭拌嘴，錢敏敏是信手拈來的。正待繼續跟趙瑩兒迎戰，就被孫春兒拉住了手臂。

「先別急著跟她吵，看看爹娘怎麼說。」孫春兒怎麼也沒想到，趙瑩兒一幫人上門來的真正企圖是為著戚家送來的聘禮。她本來是真的以為，趙瑩兒等人只是來蹭飯吃的。

果然，還是小看了趙瑩兒一幫人的臉皮之厚啊……

趙國強和許梅能怎麼說？他們兩人都快要被氣炸了。就算不再對趙爺爺二老以及趙國富一家人心存期許，但他們也沒想到會發生眼前這般讓人極度無語又惱怒的狀況。

一看自家爸媽就被氣得不輕，趙小金剛想要上前去跟趙瑩兒爭論，就被戚錚握住了手。

突然被戚錚抓住手，趙小金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又笑開了臉。不管發生了任何事情，只要有戚錚在，她都無所畏懼的。

迎上趙小金的笑臉，戚錚的眼神也跟著變得柔和。朝著趙小金輕輕點點頭，就拉著趙小金走向了趙瑩兒。

趙瑩兒有些慌。不是很確定戚錚突然走向她是為了什麼，總不至於是想要她嫁給他吧？做夢！

趙瑩兒倒是很有自信，直接就把自己變成了睜眼瞎，愣是假裝沒有看見戚錚抓著趙小金手的舉動。

也對，若非趙瑩兒本來就是這種人。否則，她現下也不可能站在這裡，而且還是理直氣壯的站在這裡。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就是有那麼一種人，每每都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將其他人都視為了圍繞著她而轉的輔助存在。就好像她才是這個世界的最中心，所有人都必須依著她、順著她。

此時此刻的趙瑩兒，無疑就是這種人的典型了。只不過幻想總是美好的，緊接下來的現實註定了，趙瑩兒即將被狠狠的打臉，而且是被戚錚親手打的啪啪響的那種。。